第三十六章
姬掌柜帮她找了茶行行老万员外做中人,要先以月租15贯先租一年,一年后再以3900贯将这店铺买下来。
这中间多出来的一年,卖家多得80贯。
另外给了万员外100贯谢礼。
然而,宅子虽然还回来了,可是杜家现在内里混乱,杜婉词出嫁必将带走杜家大部分钱财、房契、地契,所以杜恒言这一次自己并没有出面,都托了姬掌柜。
她准备等杜婉词出嫁以后,将手头的那一批珠宝首饰脱手,加上二娘参的二成本金,估摸也就够四千两了。
杜恒言准备开一个火锅店,赵国现也有涮锅的做法,不是多是限涮兔肉、羊肉一类,她记得南宋时期林洪曾经给涮兔肉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拨霞供,取自他涮兔肉时兴起做的诗:「浪涌晴江雪,风翻照晚霞」。
赵国吃食十分丰富,汴京城里头大的正店七十二家,仅州桥一带就有十几家酒楼饭馆,竞争十分激烈,杜恒言想着,要走学生市场,样式得新鲜,且价格要平民化,自古民以食为天,涮火锅在现代火遍大江南北,在古代也不会太差。
那二层小楼原本一楼便是接待堂客的,二楼是小雅间,布局倒不用变动,杜恒言想着既是面对学子,且是赵国最有前途的一帮学子,不防再装饰点文人雅画,嗯,她还得去搜集些字画来!
杜恒言自个坐在书桌前,一点点地拿着簪笔在纸上添添划划,心里暗叹,这张乱糟糟的纸,估摸只有她自己看的懂,紫依进来通报杜婉词在外头的时候,杜恒言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会儿道:「你回,我不想见。」
是叙姊妹情深,还是恶言恶语,杜恒言都不想奉陪。
「小娘子,你不能进去,不能进去!」外头紫依拦不住杜婉词身后的两个嬷嬷,眼见着杜婉词闯了进去。
杜恒言忙将正写着的一张纸翻了个面儿,冷嗤道:「杜婉词,你要不要脸,我不想见你,你听不明白吗?」
杜婉词神色平静,淡声道:「杜恒言,你现在是面上都懒得和我装一下了。」言及此,微微扬声道:「不过,你若不想再被掳一回,最好再装一装。」
说着,将袖中的一张请柬扔了过去。
庆阳公主的帖子,邀请杜婉词和她一起去赴宴。庆阳公主是官家一母同胞的妹妹,请杜婉词她能理解,为何要请她?
杜恒言翻了帖子,猛然间想起来刚才杜婉词说什么,「掳」?」
难道赵延平要纳她为妾的事,不是赵萱儿的主意,而是杜婉词的?
杜恒言将帖子扔给杜婉词,靠在檀木半枝莲花椅上,晃着腿道:「我这些日子身子不适,劳烦婉婉帮我向庆阳长公主告个罪。
官家最是凉薄,爹爹为赵国的江山出生入死,还被迫娶了赵萱儿,最后她杜家说抄家就抄家,全然不顾那些年爹爹做的牺牲,高位上的人习惯了底下人对他的讨好,旁人的感受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爹爹现在已经无欲无求,昨日还与她说,等杜婉词出嫁,她的亲事定了下来,便要外出云游。
杜家现在的定位就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太子岳家,杜婉词想要的东西,只有靠她自己和她背后的肃王府了。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与旁人和杜家都无关。
杜婉词冷漠地看着杜恒言,软声道:「阿言,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为阿文和你跟前的那个阿宝着想吧,阿文明年就七岁了,要去小学了,他人小,路上出了什么事儿,少了胳膊掉了腿,可怎么好」
在杜婉词的口中,杜熙文倒像是仇人家的儿子。
杜恒言望着杜婉词娇嫩的面颊,心口泛上一层凉寒,「我想知道,你为何要将我掳给赵延平做妾?」
即便从小打大,她们有许多口角,可是她二人之间,何曾有过要置对方于死地的过节?她一直以为杜婉词只是任性一点,骄纵一点,并不是穷凶极恶之徒。
她还救过阿宝。
「为了什么?阿言你这么聪慧难道猜不出来吗?」杜婉词的声音略微有些涩抖,「阿言,我得不到的东西,我也不忍心看你得到。」
她幼时便喜欢粘着宪哥哥,汴京城里没有杜恒言的时候,宪哥哥对她也是温温柔柔的,唤她「婉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宪哥哥的眼里再也看不见她。
「阿言,你好像生来就是来抢我的东西的,可惜,太子妃只能有一个,这个你怕是抢不走了。」杜婉词说着,却是自个红了眼。她想到那一日郡主府中,宪哥哥骑在马背上抽了她的那一鞭子,腹上此时仍旧隐隐作痛。
「是张宪,你爱慕张宪!」杜恒言低头望了一眼二人裙裾上隐约露出来的翘头履,这是针线房上给她们做的,杜家的小娘子,一人一双,黄底粉缎面,她喜欢金鱼,绣的是两尾金鱼,杜婉词喜欢牡丹,绣的十分繁丽的大朵牡丹。
她们一同在杜府生活了九年,由陌生人成了仇人,真是世事如烟,变化莫测。
「庆阳长公主的宴会,我去!」杜恒言低低叹了一声。
杜婉词未多言一句,脊背挺直地走出明月阁,发上的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微微晃动,三月末的东风吹着她的裙裾,满头青丝耀着点点金色的薄光。
杜恒言不解,她怎么会穿越千年,和这样的一位骄纵的女孩儿结了仇。
紫依不解地问道:「小娘子,您为什么答应,她要和您扮演姊妹情深来消弭京中那些流言,可那些流言难道不是真的吗?」
杜恒言头靠在椅背上,有些疲倦地道:「你去问下阿菁有没有收到帖子!」她不信杜婉词只是要她去扮一场姊妹情深,杜婉词既是生了要她给赵延平做妾的心,已然是立志要毁了她,定然是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她能信任的只有阿菁。
她和杜婉词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紫依见主子神色不好,也不敢多口舌,自去李府。
杜恒言揉了揉眉,庆阳长公主性子跋扈,却十分疼爱太子,此番,她定是也听闻了京中的消息,想看一看杜婉词的品性。
当年太后仙逝的时候,留给了庆阳长公主一根金杖,上可打昏君,下可打佞臣,关键的是,太后怕日后的君王被美色所惑,授意庆阳长公主可以插手后宫事务。
即便是杜婉词已经被封为太子妃,有了圣旨这一道保障,但是庆阳长公主若是极力反对,官家也无法。
看来杜婉词现在对太子妃这个位置,也并不排斥,甚至渴望。
三月二十八,杜府门前停了一辆马车,辰正一刻,杜恒言从大门里走出来,上身是密合色镂金丝对襟芙蓉花纹蜀锦衣,搭着一条浅锗白花累珠叠纱长裙,挽着一条三寸来宽的鹅黄花枝窣地披帛,梳的是百花分肖髻,右边用了一支羊脂玉茉莉小簪固定,只露出一朵小茉莉花,左边斜斜地插了一支碧玉珍珠步摇,摇曳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