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走吧。」她刚想往回走,却发现一旁的树林里隐约有个人影在晃动,犹豫了下,她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道了一声,「世子爷。」

不知道他在那儿站了多久,又看见了多少、听进去了多少。

「在宁府住了许久,尚不知这处有片景色宜人的小树林。」匡元从树林里走出来,莫名其妙地说了这麽一句。

宁书不想浪费时间跟他打哑谜,直接说道:「宁府还有许多景色宜人的地方,世子爷可以多走多看,宁书就不打扰世子爷的雅兴了。」她再一次福了福身子,也没再回江姨娘住处的打算,迳自往热闹的前厅走去。

匡元杵在原地,满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宁书堵了回去,只能错愕地望着宁书的背影。

前厅里,年轻貌美的少女及新妇们言笑晏晏,谈笑间,无不展示了皇城富人的体面和虚荣享乐的生活,可这份虚荣又是建立在多少卑微者的黯淡之上?

换了个身分再看此情此景,宁书不禁有些许怅然。

「三姊姊你可回来了,跑到哪里躲懒去了!」宁画从一干少女堆里出来,拉住宁书的手,娇嗔道。

宁书皱眉假装不满,道:「才一会儿不见就急着找我,当心让人笑话了去。」

一干少女都夸宁书和宁画姊妹俩感情好,宁画更顺势搂住宁书的腰,将这份姊妹情深演绎得淋漓尽致。年轻的少女们围在一起总有谈论不完的话题,时不时伴随着清脆的笑声,引来年长妇人们投来羡慕的目光。一旁的首秋却有些迷惑的望着自家主子,明明前一刻还是失魂落魄的模样,怎麽这麽快就笑容满面?

不仅是招待这群做客的少女新妇们没有露出端倪,就连晚宴,宁书也是应对自如,没有出一丁点的差错,引得宾客们连连赞扬道:「宁府的姑娘们都是好极的。」

这倒是事实,别说宁书,宁棋和宁画也是表现极好,一整天都表现得端庄得体,宁琴就更不必说了,她自小跟在宁老夫人身边,见过不少场面,此时更是游刃有余的应付着。宅门一关,自家姊妹们或许怀着各自的小心思,可是宅门一开,宾客四来,她们就都有着同一个身分——宁府女儿。

这一日直到快要亥时,府上才冷清下来。宾客们一离开,四位姑娘终於不用再端着笑了,此时只觉得浑身疲惫,就连卢氏和宋氏都有些吃不消了,摆了摆手,就让四位姑娘回去休息了。

宁书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吟书斋,她整个人窝在藤椅里头,床头的勿忘伸了个懒腰,发出懒洋洋的一声「喵」,而後蹦下来,一瘸一拐地围着宁书绕圈圈。宁书弯腰将牠捞进怀里,一下下摸着牠的後背。

「姑娘,各处送来的礼物已清点好,您要不要看一看?」午秋端来刚泡好的茶,说道。虽说都是来替宁老夫人祝寿的,但总也少不了府上几位姑娘们的小礼物。

「收着就行了,不用看了。」宁书想了想,又问道:「和王妃送的那个匣子里装的是什麽?」

午秋一愣,说道:「姑娘您一定猜不到,和王妃送您的见面礼是一套文房四宝。」

闻言,首秋便问道:「该不会是送了大姑娘一把琴,二姑娘一副棋,四姑娘一幅画吧?」

「首秋姊还真是猜对了!和王妃送四位姑娘的见面礼正是这四件东西,正合了四位姑娘的闺名。」午秋笑道。

首秋还想说什麽,见主子一脸疲惫的样子,便道:「姑娘累了吧,今天就早些歇着吧。」

午秋得了首秋的眼色,也跟着说:「奴婢这就去提热水进来,姑娘泡个舒服的热水澡呀,这一身的乏气就没啦。」她说着就准备往外走。

宁书却摆了摆手,说道:「午秋,先替我把上回让你收好的白玉镯子找出来。」如果她料想的不错,宁棋一会儿肯定会来找她的。

她强打起精神,等待访客的到来,可她实在困倦,支手托腮的半倚在藤椅里,不知不觉就眯上了眼睛。朦胧中,她只觉得有东西在蹭自己的手心,她微微蹙眉,轻轻推了下勿忘。

「喵——」勿忘一声尖叫,突地从宁书的腿上跳下去。

「啊——三妹妹你养的这只猫真凶!」宁棋的声音里难掩惊慌。

宁书一下子清醒过来,就见勿忘弓着背、炸了毛的瞪着宁棋。

「勿忘!」宁书坐直身子,朝勿忘招了招手。勿忘竖起的毛一点点软下去,颇有警告意味的看了宁棋一眼,这才跳回宁书的腿上蜷伏着。

宁书一边揉着勿忘安抚牠,一边笑着对宁棋说:「二姊姊走路真是轻,来到近处了我都没听见,这老猫许是把你当成恶人了。」接着又转头责怪午秋,「二姊姊来了也不叫醒我,真是没规矩。」

午秋低着头。

宁棋笑道:「三妹妹别责怪午秋了,是我瞧你睡着了,没舍得叫醒你呢。」宁棋顺势坐在另一侧的藤椅上,望着勿忘的眼神还是有点发怵,「三妹妹何时养了这麽一只悍猫?」

宁书笑而不语,只是揉摸勿忘的动作更加轻柔了。

「二姑娘,快喝口茶暖暖身子。」首秋带着关关及在河托着茶盘进来,首秋替宁棋沏了杯茶,也替宁书斟了一盏,道:「姑娘也含几口,解解乏。」而另一旁的关关、在河则将几件小点心摆在了小桌上便退了下去。

「二姊姊这麽晚过来是有事找我吧?」宁书拿起一块梅花酥酪咬了一小口,好甜。这是原本的宁书所喜欢的口味,她装装样子浅嚐一口,便不再吃了。

「瞧三妹妹说的,没事就不许过来坐坐了?小时候咱们可是时常玩闹在一起呢。」宁棋拿起梅花酥酪倒是吃得香甜。

宁书垂眸望着勿忘,幽幽开口道:「二姊姊说笑了,我怎能和你一样呢?是你和大姊姊一起玩,我和四妹妹一起玩的情况比较多。」宁书抬起头看着宁棋,道:「出身总归是不一样的。」

宁棋握住宁书的手,说:「三妹妹快别这麽说了,咱们是最要好的姊妹呢。」

望着宁棋一脸真挚的模样,宁书真想狠狠骂她一顿,却只能维持着嘴角浅笑。

瞧着她这模样,宁棋眸子转了转,突然说道:「三妹妹,我今日在母亲那儿听说了个有趣的人,说给妹妹听个新鲜?」瞧宁书果然抬头看着自己,宁棋便说:「是祖父一个门生的家事,据说那门生不过一乡野莽夫,因为无意间帮祖父挡了一刀,从此就鸡犬升天了。

「可惜祖父再怎麽帮他,也抵不过本身是个不争气的,在外无能便罢了,在内还是个时常打骂妻儿的主。据说正妻还没过门时,他屋里已经有好几个侍妾了,等正妻过了门,庶长子都满地跑了!」

听到这儿,宁书不由得皱了眉。

「这还没完呢!」宁棋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继续道:「等嫡子出生的时候,他也不过问,那嫡子三岁时得了天花,他的正妻焦头烂额的忙着四处寻医问药,他却因为满院子的药味儿,心生嫌恶,甚至听信妾室的话,认为正妻与郎中有染,活活将正妻打死了!可怜才三岁的嫡子没了娘,也没能及时医治天花,导致全身落下了疤,从此在府上受尽了欺负。」

听完,宁书靠在椅背上,微微有些出神。

见状,宁棋笑得越发灿烂,道:「唉!那都是别人家的事儿,说来也是无趣。咱们说些别的,我昨儿写了一副大字,实在觉得退步了,拿来给三妹妹瞧瞧。」

一旁的蒲月立刻将宁棋的笔墨递过来,一边笑着说:「姑娘又自谦了,您的字儿哪里不好了!我们几个说了您不信,那让三姑娘说说看。」遂又转而向宁书说道:「三姑娘,我们姑娘最近像魔怔了似的,整日在书房练字,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娘要去考功名呢!」

宁书倏地回过神来,看着蒲月递过来的笔墨,一颗心不禁慢慢沉了下去,好似被困在了那一笔一划里头,困得她动弹不得,甚至呼吸不畅,因为那笔迹……竟与她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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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点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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