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赵鹏
接下来的几天对赵鹏来说就像是一个永远也不会清醒的梦,他沉迷在欲望和享乐之中,彻底放纵着自己。苏小灵一直处在昏迷中,这让他心底的最后一丝愧疚也荡然无存,一些原来不曾有过的想法渐渐占据了他的意识:“其实当一个叛徒也挺不错的,如果没有妖怪和战争,我只能沉在社会的最底层,眼巴巴地看着那些有钱人吃喝享乐。苏小灵…哼,这种美女胚子怎么会轮得到我!我要发财!我要美女!人活在世上,一定要满足欲望!出卖人类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相信它们一回,赌上一把,如果成功的话就什么都有了!”
与此同时,郑蔚和开明兽也加紧安排下一步的计划。
K集团军和R集团军的先遣部队接到张重庆的指示后,日夜兼程,终于提前半天赶到了汤山镇。他们发现自己接到了一只烫手的热山芋。如果马上发动进攻,先不说能否顺利攻克汤山镇,他们将肯定成为间接屠杀无辜居民的刽子手,如果绕过汤山镇进入G城,那么他们将面临傀儡妖兽神出鬼没的偷袭,造成惨重的损失。这实在是一个两难的决定,无论施剑平还是姚献都不敢贸然采取行动,只能加强防备,等待张重庆和黄椿寿的进一步指示。
三个小时以后,他们接到了黄椿寿的命令,集中全部兵力围困汤山镇,切断水电和一切通讯线路,只留下北面一个出口,同时以强硬的姿态向对方提出交涉,要么马上撤离汤山镇,军队保证绝不主动发起进攻,要么暂时留在汤山镇里,用人质来换取水电和食物。
这个命令让两位军长感到困惑。围而不攻的确是目前阶段惟一可行的办法,但是如果妖怪用人质的生命来逼迫他们撤退,他们该怎么办呢?黄椿寿的回答是如果它们不合作的话,就马上集中兵力发动进攻,不惜一切代价攻入汤山镇,尽可能确保人质的安全。他在电话里强调,绝不允许汤山镇成为第二个麓宁城。绝不向妖怪做出任何影响大局地妥协!这是军委下的命令,也是今后军队对妖怪采取的基本态度!
施剑平和姚献骇然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感到阵阵不安。军委终于下定决心不再退让了,这意味着战争进入了新的阶段,平民的伤亡将不可避免。战斗将变得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残酷。这个世界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再次恢复和平呢?有多少人能够看到这一天?这些疑问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他们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出乎意料的是,占领汤山镇的妖怪部队表现得异常理智。它们最终接受了军队地条件,表示愿意用人质来换取水电和食物,同时提出了一个附加的要求。请求跟人类的最高行政长官进行谈判,用和平的方式来解决妖怪族和人类之间的这场争端。
张重庆和黄椿寿有些吃不准它们地意图。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妖怪族在拖延时间,酝酿什么恶毒的阴谋。但究竟是什么阴谋呢?没有人能够猜到。黄椿寿在经过反复的斟酌以后,决定接受它们的谈判要求,但是考虑到安全问题,最高行政长官是不可能亲自出席地,黄椿寿将作为最高代表,带领谈判团跟妖怪进行交涉。
从汤山镇马上反馈过来针锋相对的回音。同意人类的要求,但同样考虑到安全问题,麒麟兽和白虎精不会出席这次谈判,开明兽、郑蔚、天吴、相柳和雷兽将组成一个特别谈判团,作为妖怪族地全权代表。谈判的地点设在位于汤山镇郊区的国宾馆里。为了表示诚意,特别允许人类安排一个满员团的兵力进驻国宾馆。负责安全和警卫工作,妖怪方面仅仅在距离国宾馆十五里的地方驻扎一百多名傀儡妖兽,并且保证不越过雷线一步。
两个种族怀着各自的打算举行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谈判,光是开明兽滔滔不绝地介绍妖怪族的历史就花费了整整三天,人类在谈判桌前也表现出少有地耐心,双方都在争取时间。黄椿寿在等待K集团军、R集团军和S集团军的主力部队赶到G城,确保在兵力上占有压倒性的优势,对妖怪部队形成合围。而开明兽试图吸引黄椿寿的注意,为麒麟兽和赵鹏创造条件,在一明一暗两条战线上同时取得突破。
就在谈判正式开始的当天下午,围困汤山镇地先遣部队恢复了水电供应,并且派出专车运送了大量的蔬菜、鱼肉和水果,作为交换条件,开明兽也及时释放了第一批人质,共计二十名,十二个男子八名妇女,其中就包括了心怀叵测地赵鹏。他们被马上转移到G城市政府,接受相关人员的询问,详细记录下妖怪部队在汤山镇的第一手情报。
赵鹏离开市政府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整个询问过程中他显得异常紧张,担心说漏嘴,露出了马脚。好在那个做笔录的工作人员没有什么审问经验,以为他是心有余悸,惊魂未定,还很同情地安慰了他一阵。赵鹏很庆幸他平安过了第一关,看来军方并没有怀疑释放的人质中会混有妖怪族的奸细,他们没有使用测谎仪。
赵鹏和其他十九名脱离魔窖的人质被临时安置在S大学附近的简易房里,四个人一间鸽子笼,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的宿舍。赵鹏仰天躺在硬邦邦的板床上,听着时断时续的鼾声,瞪大了眼睛睡不着觉。他内心深处又开始了痛苦的交战。
他已经回到了G城,回到了人群中间,他暂时是安全的,妖怪部队无法攻进这座城市,它们害怕三十九朵金莲。他是不是应该向军方自首,说明一切情况,请求他们的宽恕呢?尽管不能成为英雄,至少他能够得到原谅,投靠妖怪族只是权宜之计,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良知。
可是他该怎样坦白自己在汤山镇犯下的罪行呢?他对苏小灵的所作所为又算是什么呢?强奸?迷奸?军方会宽宏大量地原谅他吗?不。不会!他将被关进监狱里,跟强奸犯一起度过漫长的岁月。在碧萝山上强奸李兰的事会被牵连出来,数罪并罚,没有哪一条法律能够赦免他。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恍惚之中,赵鹏又开始怀念太白酒楼的标准间,怀念软绵绵的席梦思,怀念苏小灵动人地身体。只要顺利完成了郑蔚布置的任务。他就可以回到汤山镇继续享受人生了,想到这里,赵鹏的一颗心不禁变得火热,他伸手摸摸套在中指上的一枚玉斑指,默默对自己说:“多想这些有什么用。快合上眼睛睡觉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他翻来覆去,一直过了十二点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第二天清晨,赵鹏睡到十点半才起床,他胡乱吃了一些早点。信步来到了S大学的校园里,沿着四景河的驳岸朝化学实验楼走去。一路上铃声清脆嘹亮,书声朗朗。鸟语花香,让人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最寒冷地日子已经过去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春天的气息,河边的杨柳开始泛出绿色,纤长的迎春挂满了鹅黄的花苞。赵鹏开始不自觉地缅怀过去,他地眼眶变得湿润起来。
充满了回忆的化学实验楼已经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几排砖瓦结构的平房,简陋而破旧。很明显那就是教工的宿舍。不时可以看到满手粉笔灰、怀抱作业本地教师匆匆走过,彼此熟稔地打着招呼,张老师李老师叫得很亲切。一扇扇半掩的玻璃窗被油烟熏得污秽发黄,热油锅劈里啪啦作响,炒菜的香味飘散出来。这一切让赵鹏感到温馨而陌生。
普通人地生活就像是东去的流水,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日头渐渐升高。就在赵鹏打算离开S大学,到街上去买份盒饭填饱肚子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四景河边站着一高一矮两个背影。右边的那个似曾相识,正悠闲地抽着香烟,烟圈一个接一个腾起,慢慢消散在空气中。左边的那个异常高大,个头超过一米八五,虎背熊腰,给人的印象是非常强悍。赵鹏越看越觉得眼熟,他特地绕了一个***,走到他们的侧面,仔细辨认了一会,试探着打了个招呼:“葛辉,是你吗?”
那个抽香烟的男子迅速转过身来,觉得赵鹏很面熟,名字就在嘴边,却怎么也叫不出来……这是突然性记忆障碍,他歉意地笑笑说:“对不起,你是…”站在身旁地那个高个子提醒他说:“是赵鹏,大学里隔壁405宿舍的,老同学了!”赵鹏吃了一惊,抬头看着他的脸——五官像用刀刻出来的,线条很硬,眉心中间还有一道鲜红的符——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
葛辉恍然大悟,笑着解嘲说:“瞧我这记性,还没老就忘事!”久别重逢,他拍着赵鹏地,紧握住他的手,显得很高兴,赵鹏也由衷地开怀大笑,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兴奋过了。二人寒暄了几句,赵鹏好奇地打量着一旁地高个子,说:“葛辉,介绍一下吧,这位也是我们的老同学吗?好像很面生呀!”
葛辉大笑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说:“你自己来介绍吧!”那个高个子淡淡一笑,向赵鹏伸出手去,说:“认不出来了吧,我是周文。”赵鹏吃惊得合不拢嘴,他茫茫然跟周文握了一下手,结结巴巴地说:“我…你…你怎么…”葛辉打断他说:“他变了很多吧,一开始我也没有认出来!走,一起到我家去吃中饭吧,有黄酒,我们边吃边聊!”
他拖着赵鹏走进对面的一间平房里,大声说:“梦瑶,看看是谁来了!”徐梦瑶答应了一声,系着个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捧着一碗热腾腾的蔬菜。她看见赵鹏愣了一下,马上就认了出来,微笑着说:“这不是赵鹏嘛!还没吃饭吧,别客气,一起来吧!”
赵鹏心里顿时升起一种异样的伤感,当年的美女现在已经嫁作人妻,变成了丰腴的少妇。时光真是无情,在她原本光洁细腻的脸上留下了无数痕迹,只短短的一瞥,他已经看到了操劳和生活的辛酸。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赵鹏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葛辉一边招呼他们坐下来,麻利地倒着黄酒,一边说着玩笑话:“尝尝你嫂子地手艺,进步很大。要知道她三年前连鸡蛋汤都烧不好!”徐梦瑶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说:“你就喜欢揭我的短,自己不动手,只知道挑剔!”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真是幸福!”赵鹏羡慕地望着他们,他注意到每一个小细节。徐梦瑶很温柔地把丈夫肩膀上的一根线头捻起来,小心翼翼放在骨盘里。他不自觉地把苏小灵跟徐梦瑶作比较,她也许更年轻,身体充满了青春的活力,但她只是一个失去知觉的人形玩偶。她永远都不会爱上他!
“来,干杯!”葛辉主动跟周文和赵鹏碰了碰杯,一仰脖子。咕咚咕咚把整杯黄酒一气灌下肚去,长长舒了口气,显得很痛快。徐梦瑶心疼丈夫的身体,忙把酒瓶子抢到手里,埋怨说:“这是黄酒,你怎么当成啤酒喝呀!”又歉意地向两位老同学解释说:“他就是这么个毛病,喜欢喝酒,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葛辉吃了一筷子肉末炒粉条。略带伤感地说:“现在局势这么乱,我们连小孩都不敢生,唉…何以解忧呢…”大家被他地话触动心事,不约而同沉默下来。葛辉察觉到气氛有些沉重,连忙鼓起兴致招呼他们喝酒吃菜。顺便问起了赵鹏的情况:“三年前我们分手后你到哪里去了?一直都没有你的消息,怎么有空到G城来的?”
赵鹏苦笑着说:“我回老家去了一趟。房子农田什么的全被洪水卷走了,父母亲戚也都不见了。村长说我们家地势低,半夜里山洪爆发,给埋在泥石流下面,结结实实,一个人都没有逃出来。”
他似乎有些难过,沉默了一会继续说下去:“后来洪水慢慢退了,村里又爆发了瘟疫,死了很多人,实在待不下去了,我只好跟着几个老乡结伴到N市去打工。他们介绍我在一家小饭店里端盘子洗碗,管三顿饭,但没有工钱。后来饭店不景气,老板就关门歇业了,我们只好到工地上去打零工,很累,工资又低得可怜,连最便宜地盒饭都买不起,我实在干不下去了,就主动炒了包工头的鱿鱼。哈,那是我到N市后最有志气的一天!”
他说得虽然轻松,但语气里却充满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辛酸和骄傲。
“我一个人在N市流浪,一开始还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一个大学生,找份写写算算的工作,混口饭吃总办得到吧,结果呢——根本没人理睬你,睡在露天,像野狗一样在垃圾箱里找吃地,还有很多乞丐跟你竞争,有一顿没一顿!”
“我想N市是绝对混不下去了,必须换个地方。总算老天有眼,运气还没有坏到根上,我在市中心广场的石凳下面捡到了一只钱包,大概是谈恋爱的时候不小心遗失地,里面有身份证和信用卡,还有四百多块钱。我把身份证信用卡寄还给失主,留下钱洗了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好好吃了一顿。N市的物价贵得要命,四百多块根本就不够花,我不敢多待,就用剩下的钱买了一些耐饥的干粮,打算搭火车到G城来碰碰运气。”
“不过半路上我又改变了主意,G城跟N市有什么不一样,都是大城市,像我这种吃不起苦的乡下人还不得在社会底层挣扎!根本没有人会在乎你!所以我在汤山镇就提前下车了。那里正好在重修旅游景点,打工的机会很多,我在工地的食堂里找了份零工,洗菜刷锅什么地,可以管饱,将就着做下去,先站稳脚跟再说。”
“后来我在街上看见一间贩卖工艺品的小店,贴了广告要招一个站柜台的,管三顿饭,睡在店里,工钱开得很少。我就去试一试,当时也没抱什么希望,那老板看我会写会算的,还能帮忙记帐。就把我留了下来。这一待就是两三年。不过比起在工地打零工,这份工作轻松多了,我也很知足。”
“再后来的事你们大概也听说了,妖怪部队攻占了汤山镇,我们都变成了俘虏,它们跟军队谈判,用人质来换取水电和食物。详细地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是昨天才被放出来的,就住在附近地简易房里…对了,周文,你怎么样?你地经历一定比我复杂多了吧!”
周文闷声不响地抿了几口黄酒,挑无关紧要的事说了一下。他隐瞒了很多经历,比如说凤凰山战役,刺杀蓐收神,潜入麓宁城大战开明兽等等。但是在赵鹏听来,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电影。跟他相比,自己的生活平淡得像一杯白开水,根本没什么值得夸耀的。周文最后提到了自己的近况:“后来我在深山老林里待过一段时间。有树有水,环境很好,食物也充足。本来我想在那里一直住下去的,没想到G城再一次遭到了妖怪地进攻,西南军区的副司令员黄椿寿邀请我过来帮忙,我就过来了。现在我住在市政府的招待所里,他们在谈判,我也插不上手。很无聊的。”
葛辉略带着几分酒意说:“如果谈判能成功就好了,战争早点结束,我们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周文,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这很难说,不过我劝你不要抱太大地希望。人类和妖怪是势不两立的。谈判只是一种战术,双方都在拖延时间——上午九点开始。下午三点结束,中间还要休息两个钟头,没有一点诚意——事实上他们都在等待恰当的时机再次发动进攻。”
“真的还要继续下去吗?”周文的分析让葛辉感到非常失望,他晃动着玻璃杯,把剩下地黄酒一口倒进嘴里。徐梦瑶轻轻握住丈夫的手,长长叹了口气。她感到辛酸。他们一直计划着生一个小孩,享受家庭的天伦之乐,但局势是如此艰难,物价飞涨,教书那点微薄地工资只够两人勉强糊口,他们不想让孩子一出世就受苦受难。
赵鹏不想谈论这些沉重的话题,战争不该由他们来操心,也不是他们操心得了的。他吃了几筷子菜,随口问起其他同学的下落,说有机会想聚一聚,他这两年里攒了几百块钱,通货膨胀,留着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场,不如趁这个难得的机会花掉吧。徐梦瑶觉得不好,劝了他几句,意思是赚钱也不容易,留着将来总会有用的,但是赵鹏笑着坚持自己的意见,她也不便多说什么。
葛辉振作起精神,扳着手指说:“孙疾风和史思红也在S大学教书,他们住在东校区,前几天才结婚的,想不到吧,他们两个会走到一块去!刘子枫本来在重建委员会里当秘书,后来参加了法师团,拜在一个叫慧真地道士门下修炼法术,我看他都快走火入魔了。赵诗芬也在法师团里,她和李兵现在是法师团的一号二号人物,在G城可以算得上是赫赫有名了。程文远是最近才联系上的,他在N市的一家公司里跑销售,他说起纪芸和李兰也在N市,在一次交易会上碰到过,留了一个电话号码,但是没有再联系。”
赵鹏听到李兰的名字,神情变得有些尴尬,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葛辉主动说:“我去联系他们好了,你准备放在什么时候?”
“明天来得及吗?要不就后天?大后天也行!”
“你这么急干什么?程文远他们不知道有没有空,从N市赶过来也要有一段时间,现在交通管制,车票很难买到地。”
赵鹏尴尬地笑了几声,解释说:“现在是难得的机会,双方在谈判,战争暂时停火了,万一再打起来,交通更不方便,货币贬值,这区区几百块钱还吃得到什么东西!”
“说地也是!”葛辉嘀咕了一句,“好吧,我晚上就联系他们。不过放在什么地方好呢?现在G城的饭店基本上都歇业了。你有认识的饭店吗?”
赵鹏摇摇头,他望了周文一眼,说:“你不是跟西南军区的副司令员比较熟嘛,能不能想想办法?”
“我去说说看,问题应该不是很大,实在不行就借市政府招待所的餐厅用一下,反正他们也没什么生意。”时间放宽一点,大后天中午吧!我去联系老同学,周文,你安排饭店,赵鹏,你就准备掏钱吧,哈哈!”葛辉鼓起劲来,举起酒杯跟他们碰了一下,“来,为我们重逢,干掉!”
这顿中饭一直吃到下午两点半才散,葛辉喝得酩酊大醉,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赵鹏也顶不住了,趴在桌子上站不起来。周文有事要先走一步,徐梦瑶把他送到校门口,脸上掩饰不住担忧的神情。周文随口问了一句:“葛辉好像有心事嘛,跟上一次见面时完全不一样了。”
徐梦瑶叹了口气,为难地说:“你也看出来了…学校财政情况很糟糕,已经好几个月没拿到工资了,沈冀北也没有办法,只能给我们打白条…上次遇到刘子枫,我们老着脸皮问他借了一些,到现在都还没有还。唉…”
物伤其类,周文为他们感到辛酸。他正想提出接济他们一点,又觉得这样做未免打击了葛辉的自尊心,他可能会受不了,于是委婉地说:“那你们有没有考虑换一个工作呢?”
徐梦瑶摇摇头说:“这谈何容易,再说,我们除了教书还能做什么呢!”
“那我来想想办法吧,你先给他透个风,劝劝他。如果他实在不愿意,你也可以先出来的,犯不着一起绑死在学校里。”
徐梦瑶会意,她感激地说:“那就麻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们好歹也是共过患难的老同学了,这点小忙算得了什么!过几天我就给你回音。”周文从身边摸出一叠钞票,塞到她手里,“你先把借刘子枫的钱还了,剩下的留着贴补家用吧,我在军队里搭伙,用不着这么多的,等以后手头宽裕了再还我!”
徐梦瑶客气地推脱了一阵,最后还是收了下来。他们就在S大学的校门口挥手道别,各奔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