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阿筠,因为这份喜欢,别说你嫁过一次,便是再嫁几次,朕都不会在乎,所以今晚开始,你安心陪在朕身边,不用因为前事再有任何担心,懂吗?」
陆筠哭了,倚在他宽阔的怀里,呜呜哭出了声。
她向往明惠帝身上的温柔,却也担心进宫後只是以色侍人,可他并不单单贪她的色。他过来後先陪她说话,吃饭时他规规矩矩,调侃却不轻佻,真的进了帐中,他也处处体谅她,愿意等她适应再继续,现在他更是直接告诉她,他从未在意她嫁过别人。
「皇上……」
「叫朕七哥。」明惠帝按住她嘴唇,见她震惊得睁大眼睛,眼里泪汪汪的,他理直气壮地道:「朕虽然长你颇多,但朕是阿暖的舅舅,你是阿暖的姑姑,咱们辈分一样,你说是不是?」
陆筠无法辩驳。
「叫七哥,朕想听。」明惠帝缓缓将她压倒,黑眸威胁地看着她。
陆筠急了,方才虽然只有一回,可他……
念头刚起,外面传来了二更梆子声,她不禁算了下,居然足足一个时辰!
她真的不行了,羞急地闭眼求他,「皇上……」
明惠帝完全覆了过来。
陆筠连忙改口,「七、七哥。」
明惠帝眼眸明亮,看出她娇气易累,只能恋恋不舍地挪下来,搂着她叹道:「阿筠,朕向来自诩节制,如今怕是要败在你身上了。」什麽叫两情相悦,什麽叫夫妻之乐,他今晚才真正体会到与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有多麽美好,从心底到发肤,都在为她战栗。
陆筠抿唇不语。
明惠帝笑了笑,拥她入睡。
翌日早朝,文武大臣们鱼贯走进大殿,陆斩肃容而立,却能感觉到不少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为何看他?还不是因为他女儿昨晚侍寝了。一想到这个,他便心生烦躁,之前女儿便是因为姚寄庭房事太勤弄病的,明惠帝会不会也同样对待自己逆来顺受的女儿?
内心十分担忧,因此明惠帝一到,陆斩立即望了过去。
明惠帝照旧一身明黄龙袍,气宇轩昂地走向龙椅,唇角未翘,却给人一种他随时都会笑出来的愉悦感觉,更不消说他眼神明亮,神清气爽,在场的大臣们几乎都已成亲,哪会猜不到其中缘由。
有人低头偷笑,看来皇上很满意陆斩的女儿啊。
有人心情复杂,陆筠得宠,其他妃嫔就要被冷落了。
只有陆斩暗暗攥紧了拳头,脑海里再次浮现陆筠楚楚可怜的样子。
勉强忍到月中,他委婉地提醒了一番自家老三。
陆嵘也关心陆筠在宫里的情形,回到三房,不着痕迹地讨好萧氏,希望她能去看看陆筠。
萧氏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讽刺他假客气,第二天就进宫去了。
到了永甯宫,只见陆筠脸颊红润,像朵被雨水滋润过的牡丹花,娇艳逼人。
萧氏吃了一惊,跟着心里有点泛酸。
自小姑子归家後,她们几个想方设法逗小姑子开心,都没管用,现在好了,才进宫半月,小姑子竟然美成了这样,岂不是说明她们不如明惠帝会哄人。
但萧氏只是随便想想,她明白家人再亲,也不如丈夫的疼爱更让女人满足。
姑嫂单独坐在外间榻上,萧氏低声问:「阿筠,你进宫半个月了,皇上在你这边歇了几次?」
陆筠低头,脸颊红扑扑的,声音细若蚊子嗡嗡声,「有、有两晚没来。」一次是因为国事烦忧,一次是他戏谑地喊她狐狸精,怪她耗他精气,想试试能忍住几晚,结果第二天又来了,不过之後两晚他虽然歇在这边,却没有做那个,只抱着她安心睡觉。
喜欢的男人对她好,陆筠当然甜蜜。
萧氏却愁上心头,往陆筠身边挪挪,耳语提醒道:「阿筠,皇上对你好,嫂子很欣慰,只是皇上跟普通的丈夫不一样,臣子们也盯着他後宫之事,若皇上一直独宠你,大臣们,特别是那些御史,可能会奏请皇上雨露均沾,其他妃嫔也会心生嫉妒。」
後宅妾室恃宠生娇,最多被家里的主母嫉恨,可後宫妃子长久受到独宠,难免落个媚惑君王的名声。萧氏把陆筠当女儿看,自然希望陆筠能与丈夫如胶似漆,但明惠帝是皇上,月盈则亏,她宁可陆筠少些宠爱,也要她长久平安。
陆筠脸色一变,眼里露出惊慌。
萧氏握住她的手,叹息道:「今晚皇上再来,你劝劝他吧,皇上听不听是他的决定,但咱们得把该尽的本分尽了。」她再不提醒小姑子,恐怕万皇后就要叫小姑子过去提点了,届时小姑子只会更难堪。
萧氏走後,陆筠开始给明惠帝做香囊,可是没缝几针她便开始走神,耳边不停回荡萧氏语重心长的叮咛。
陆筠抿了抿唇。
她喜欢明惠帝,可她不想被其他妃嫔嫉恨,更不想被臣子们指责媚惑君王。作为皇上,他本来就该雨露均沾吧?她进宫之前,他便是那样做的,国泰民安,後宫安定,而现在他专宠她一人,传出去,对他的名声不好。
有了决定,手里徘徊许久的针终於刺进香囊。
晌午,明惠帝过来用饭,饭後照旧要歇晌。因为下午要见两位大臣,躺下後,明惠帝只抱着陆筠问今天萧氏过来,姑嫂俩都聊了什麽,没动别的心思,准备晚上再尽兴。
陆筠靠在他怀里,却心不在焉,犹豫半晌,还是低声劝道:「皇上……」
明惠帝不轻不重地拍了她一下,像父母惩罚犯了错的孩子。
不疼,只是他拍的地方太羞人,她不自在地往後挪,硬着头皮继续道:「七哥,我、我进宫半个月了,你都在陪我,我很欢喜,只是宫里那麽多姊妹,你得空也去看看别人吧……」
明惠帝本来在把玩她乌黑顺滑的长发,闻言手指慢慢停了下来,黑眸看着床角,眼里没有笑意,说话时却在笑,「阿筠真贤慧,是怕朕太过宠爱你,被臣子们非议?」
陆筠轻轻嗯了声。
他拍拍她的肩膀,无奈地道:「也好,那朕今晚翻牌子,若是翻到阿筠的,说明是天意。」
陆筠躺在他肩窝,想笑,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送走明惠帝,她拿起绣到一半的香囊,想到他说要翻牌子的话,竟是连做做样子都没有力气。她看着手里的针线,脑海里全是这半个月他对她的好,他陪她去御花园里赏花,他带她去乾元宫,他批阅奏摺,她则坐在旁边看闲书,累了就一起去宫里逛逛,晚上歇下,他霸道又温柔,没哄她做任何她不愿意的事。
可是今晚他可能要宠幸别的妃嫔了,他没答应时,她只想着保全他的贤名,避免自己被人指点议论,现在他答应了,她不再担心那些名声,整颗心却难受了起来。
进宫前,她没有体会过做他女人的感觉,想像不出他与别的妃子会怎样,现在她知道了,也认识了後宫里的妃嫔,他再去那边,她能清晰地想像出情景。
胸口堵得慌,但她没办法,他是皇上,她只是一个妃子。
夜幕降临,陆筠一个人坐在榻上,默默地看书。
林姑姑面带愁容走了进来,有些不忍地道:「娘娘,皇上翻了德妃的牌子。」
陆筠心头猛地一空。
德妃今年二十?
陆筠强颜欢笑,夜里却久久难眠。
第二日,林姑姑告诉她,明惠帝去了贤妃那边。
第三日是皇后,第四日点了一位从未侍寝的秀女,第五日,明惠帝独自歇在乾元宫。
就在陆筠暗暗期待他会想起她时,第六日,明惠帝去了淑妃那边。淑妃今年才二十岁,膝下五皇子四岁了,正是讨人喜欢的时候。
夜深人静,陆筠终於忍不住偷偷哭了。
她已经连续六晚没有见过他了,她确实劝他雨露均沾,可他为何这麽久都不来看她?难道他说只对她动过心,都是哄人的吗?
想到他此时与淑妃做着最亲密的事,可能正在说甜言蜜语哄淑妃,陆筠先是哭得快要喘不过气,哭够了,慢慢又平静下来,眼睛红肿,呆呆地望着床顶。
为何哭?进宫前不是想好了吗?他来她就受着,他不来,她自己过自己的。
闭上眼睛,陆筠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要尽快习惯。
帝王怎麽会锺情一人?不过是哄她开心罢了。
翌日早起,陆筠的眼睛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