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今日男人们最喜赛龙舟,贵女们最爱斗百草,趣园特意搭建了一座斗草亭,贵女们来了都会先奔向那里,等人数差不多了,趣园管事嬷嬷便会给每个贵女发个小竹篮、小药锄,贵女们拿到东西,可以去趣园任何地方采集花草,半个时辰後重聚斗草亭。届时众人拿出自己采集的花早开始斗草,最终收集花草最多、最全的夺得魁首,趣园每年给魁首准备的彩头都别出心裁,深受贵女们喜爱,而且斗百草胜了更有吉祥寓意,谁不想讨个好彩头呢?
陆嘉平嗯了声,笑着鼓励三个小姑娘道:「好好玩,争取拿个魁首。」
陆明玉三人齐齐点头。
陆嘉平、陆嘉安、贺裕这便走了,趣园外有护卫看守,园子里很少出事,没什麽可担心的。
两刻钟後,陆明玉三女分别从管事嬷嬷手里接过竹篮、药锄,与其他贵女一起离开了斗草亭。趣园占地极广,贵女们三五成群渐渐分散开来。说是斗草,但采集花草时大家也会欣赏沿路的风景,大多数人都不是特别在意输赢。
「咱们去海棠园吧,听说那边花草多。」贺兰芳指着海棠园的方向道,说话时悄悄朝陆怀玉眨了下眼睛。
陆怀玉羞答答转了过去。
陆明玉也瞧见了,猜到贺裕多半在那边等着二姊姊,自然乖乖配合。
这个时节,海棠花已经败了,树上结满了小小的青果子,因为贵女们主要是来游玩的,这边没有花景可赏,来此处的贵女便不多。陆怀玉一直盯着园子里面,瞥见那道熟悉的人影时,她难掩窃喜,脚步放慢了,掩饰般摸了摸自己的药锄。
贺兰芳知道哥哥就藏在那边,等着见陆怀玉一面,体贴地道:「表姊你去那边看看吧,咱们分头找,到时候把采到的花草合起来,兴许能第一呢。」
陆怀玉羞涩地低下头,一动也不动。
贺兰芳看向陆明玉,陆明玉揶揄地戳了戳二姊姊胳膊後,便与贺兰芳快步离开,走出一段距离,回头再瞧瞧,哪里还有陆怀玉的身影?
贺兰芳还没有喜欢的人,不会羡慕,陆明玉望着海棠园内,却有些欣羡。
想到藏在心底的意中人,陆明玉情绪低落下来,她想一个人待会儿,就与贺兰芳分开,不过都在海棠园里找花草,中间隔了几行海棠树,找来找去,肯定能遇见。
「姑娘,你说海棠果算不算?」甘露提着竹篮跟在她旁边,瞅了瞅树上青青的小果子,打趣道。
陆明玉扭头,对着旁边的海棠树笑,「那你折一枝,兴许算呢。」
甘露知道姑娘在打趣她,但还是兴致勃勃地仔细挑选一番,然後折了一枝。
她负责采花锄草,陆明玉手里晃着一根狗尾巴草,漫不经心地往前走,渐渐地离甘露有些远了。走着走着,身後忽然传来「呜」的一声,陆明玉诧异,停下脚步转身往回看,却见一道蒙面黑影加快脚步朝她扑了过来,出现地那麽突然,犹如鬼魅。
陆明玉吓得全身发冷,瞬间记起了前世害死她的黑衣人!
等她意识到要逃跑时,黑衣人却趁她惊恐的刹那冲到了她面前,一把拽住想跑的她,陆明玉被他扯得撞到男人怀里,她放声求救,黑衣人却提前料到她的行动,赶在她出声前用帕子捂住了她的嘴!
她奋力挣扎,奈何男人力气太大,她根本无法摆脱,挣扎挣扎,倏地眼前一黑——
原来,黑衣人是贺礼,因为贺裕、贺兰芳都在海棠园,怕被他们发现,他不敢久留,陆明玉主仆由他与长随一人扛着一个,迅速朝海棠园斜对面的梅岭赶去,这边地势起伏,贺礼动手前提前到此观察过,藉着树木遮掩,紧张又顺利地闪进了梅岭後山。
梅岭高不足一丈,但山上树木森森,怪石嶙峋,想要寻个藏身之处十分容易。
躲进一片小山坳後,贺礼飞快脱下身上的黑衣,交给长随。长随点点头,同样脱了黑色外袍,随即蹑手蹑脚离开此地,寻个洼坑将衣服埋进去,处理了罪证,再闲庭漫步般下了山,寻个隐秘的地方等待主子。
山坳里,贺礼看了看一旁吸了迷药的甘露,将甘露转个身,让她背朝这边,然後再次回到陆明玉身前。陆明玉同样吸了迷药,昏迷不醒地躺在那儿,眉目如画,肌肤似雪,论美貌,胜过京城所有的美人。
贺礼喉头滚动,眼睛盯着陆明玉,呼吸越来越重。
他没想动陆明玉的,今日跟过来,是想找机会掳走陆怀玉,先成就好事,不怕陆怀玉不嫁他,但他没想到陆怀玉一来就跟贺裕私会去了,有贺裕在,他根本没有机会动手。可贺礼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一边不甘心,一边又对陆怀玉无可奈何,鬼使神差,他目光投向了陆明玉。
论美貌、论身分,陆明玉都胜过表妹一筹,也是他曾经动过心的人。
换个时候,贺礼可能不敢对陆明玉下手,可他的表妹被人抢走了……
一不做,二不休!人都抢来了,他还犹豫什麽?
眼里的犹豫被狠辣取代,贺礼从怀里取出提前准备好的瓷瓶,打开塞子,掐住陆明玉下巴,将小瓷瓶里据说有催情效用的神仙酒一股脑全倒了进去。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他手有点抖,陆明玉昏迷中无法主动吞咽,竟有一半酒水都洒了出来,贺礼一慌,连忙抬起陆明玉的下巴,逼她将嘴里剩下的全部咽下。
忙好了,他收好瓷瓶,谨慎地帮陆明玉擦拭嘴角的酒水。时间紧急,贺礼不能等陆明玉自然醒来,抓住陆明玉的肩膀轻轻摇晃,低声唤道:「四姑娘,四姑娘……」
陆明玉只觉得头昏沉沉的,如陷在一片混沌中,想要睁开眼睛却睁不开。感觉到有人在喊她,有人在晃她,可她好难受,只想睡觉。
「四姑娘?」晃了不知多少下,昏睡的美人终於醒了,一双美丽的桃花眼睁开又闭上,睡眼惺忪,无端端惹人怜惜。贺礼大喜,却必须装出一副担心的模样,也不管陆明玉是否神志清醒,他迫不及待地解释道:「四姑娘,我方才游园游到此处,意外撞见有黑衣人欲对你不轨,刚刚他匆忙逃了,我已派长随去追,四姑娘,你没事吧?」
陆明玉茫然地看着他动来动去的嘴唇,她听见了,可脑袋里却像装满了浆糊般,转得好慢,好半晌,才理解了贺礼的意思。
黑衣人要害她,是前世的那个黑衣人吗?
记起当时惨死的情形,陆明玉怕极了,她试着坐起来,无奈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才动了一下,便出了一身汗。她又怕又难受,对黑衣人的恐惧让她忘了对贺礼的厌恶,贺礼再不堪,都是熟人。
「去叫二姊姊,她、她在海棠园。」陆明玉缓慢地打量周围,认不出这是什麽地方,只能求贺礼去喊人,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口中喃喃自语,「大哥,二哥,你去找……」
贺礼蹲在她身前,听她只是求助,贺礼不由得看向她,这神仙酒怎麽还不发挥效力?莫非陆明玉少喝了一半就不管用了?心急如焚的他,手伸到陆明玉衣襟前,快要碰上时,又强行缩了回来。
不行,他必须等,等陆明玉主动投怀送抱,让陆明玉知道他是情非得已,只有这样,事後陆明玉才不会恨他,才会心甘情愿嫁给他,否则若陆明玉感受到半分强迫,她都有可能向陆家长辈告状,陆斩……
贺礼咬牙,再次看向陆明玉,却惊喜地发现陆明玉的脸竟然红了!神仙酒起效了!
他狂喜,眼看陆明玉再次睁开眼睛,他体贴般的握住她的肩膀,「四姑娘,你怎麽了?」
陆明玉醉眼蒙胧地看着头顶的男人,好像认得他,却又记不起他是谁。她难受,这种难受又与之前不同,她觉得热,体内彷佛有一道火在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哪里都热,只有肩膀被人握住的地方是凉的。
她扭头,情不自禁地去握男人的手。
贺礼兴奋地也红了脸,一边吞咽着口水,一边等陆明玉跨出第一步。他盯着陆明玉,视线从小姑娘绯红的脸颊移到她精致的下巴,再往下,是美人修长的脖颈,是一枚青玉领扣。贺礼呼吸更重了,只等陆明玉开口求他,他便扯开那……
眼里心里只剩陆明玉,待贺礼察觉到不对劲,惊骇地扭头时,迎面飞来一记铁拳!
砰的一声闷响,贺礼被人一拳打翻在地,连续往下滚了两圈才停住,脸朝地趴着,一动也不动,形似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