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众人坐定之後，莫玥才继续对闫若道：「昨天因为我的缘故，也没让你们互相认识，今天先给你介绍一下。」说着，指着白姨娘，「这位是白姨娘，从小就跟着侯爷，是咱们四小姐的生母。」然後指了指孙姨娘，「这位是孙姨娘，是九少爷的生母。」

白姨娘和孙姨娘站起来向闫若行了礼，闫若点点头算是还礼。

莫玥最後指着秦姨娘道：「这是秦姨娘，父亲是甘肃的指挥佥事。」

秦姨娘绷着脸站起来给闫若行了礼，闫若依旧点头还礼，这样一来，名分和排行就都定了，虽然秦姨娘身分比较高，但她是最後进门，又坏了侯爷的子嗣，且没有其他孩子，自然就排到最後去了，而闫若是贵妾，自然是小妾们之首。

大家互相见了礼，莫玥又道：「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大家以後要好好相处。闫妹妹刚进门，请三位姨娘多帮衬着些。」说完又对闫若道：「若有什麽不便，来找我就是。」

闫若笑道：「那妹妹就不客气了。」说完从身後的漪云那里拿出两双鞋来，一并递给莫玥，「这是妹妹给侯爷和姊姊做的，不知道合不合适，请侯爷和姊姊试试。」

春兰把鞋接过来递给莫玥，莫玥拿过来看了看，小的那一双浅蓝色，绣着锦鲤戏水，大的那一双深棕色，绣着福字暗纹，两双鞋都针脚细密、配色讲究，十分精致，看来闫若的女红十分不错。

「辛苦妹妹了。」莫玥笑着点点头，转手把鞋递给齐紫皓，齐紫皓看了看，就随意的递给了一旁的春兰收起来。

「五少爷来了。」丫鬟的话音一落，齐恪霄小小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他朝着齐紫皓和莫玥走过来，在两人面前站定，恭敬地行礼道：「父亲、母亲。」

「嗯。」齐紫皓照例淡淡的点了点头。

莫玥对他招手道：「到母亲这里来。」

齐恪霄走过去，很自然的依偎在她身边，好奇的望向闫若，莫玥摸着他的脑袋道：「这位是闫姨娘。」

闫若急忙起身行礼，「五少爷。」

六岁的齐恪霄对这些并没有清楚的概念，只知道家里多了个人，所以也只是礼貌的点点头，「闫姨娘。」说完就扭头看向莫玥，目光下移，落在她的小腹上，眼底充满了好奇。

莫玥笑道：「看什麽？」

齐恪霄的眼睛突然变得亮晶晶的，「沈嬷嬷说，母亲肚子里有个小弟弟，霄哥儿可以摸一摸吗？」

莫玥不由失笑，抓着他的小手覆在自己肚子上，「不一定是小弟弟，也可能是小妹妹啊，霄哥儿喜欢弟弟还妹妹？」

齐恪霄新奇又小心的摸着她平坦的肚子，听见这话，脸上就现出犹豫的神情来，「霄哥儿喜欢什麽母亲就生什麽吗？」说罢，忽然觉得自己的责任重大，小脸纠结成一团。

莫玥看得有趣，就点头道：「是啊，霄哥儿喜欢什麽，母亲就给你生什麽好不好？」

齐紫皓无奈的瞥了她一眼，有这麽欺骗小孩子的吗？

眼角余光正好看见齐恪霄看向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父亲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莫玥忍不住笑起来，一把将齐恪霄搂进怀里，揉着他的脑袋道：「我们霄哥儿怎麽这麽可爱。」

齐紫皓也被逗笑了，众人自然跟着凑趣，只有齐恪霄一脸茫然，不知道大家在笑什麽，疑惑的看向莫玥。

莫玥怜惜地亲了亲他的脸颊，「不管生什麽，我们霄哥儿都是哥哥。」

齐恪霄一听就笑了起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霄哥儿一定会照顾弟弟妹妹。」

秦姨娘见齐紫皓神色温和的看着齐恪霄，嘴角还噙着一丝笑意，就呵呵笑道：「我们五少爷以後定然是个好哥哥。」

孙姨娘也不甘落後，「小小年纪就这般懂事，还是侯爷和夫人教导有方。」

白姨娘和闫若只是微笑。

莫玥抬头看到春枝在门口闪了一下，对四位姨娘笑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也回去用早饭吧。」

四位姨娘就起身告辞。

回到丁香院，白姨娘一进屋就先去看孩子，四小姐芸姐儿已经醒了，小湖正在给她穿衣服，见白姨娘进来，忍了忍，还是好奇地问道：「今天闫姨娘可有和夫人闹？」

「没有闹。」不仅没有闹，还一副唯夫人马首是瞻的样子。

「那有没有不高兴？」小湖又问道，闫氏的身分毕竟摆在那里，昨天被那样对待，真的能忍得下这口气？

白姨娘叹了口气，「没有。」何止没有，还和夫人聊得很开心。

小湖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道：「这位姨娘究竟是个什麽样的人？」

什麽样的人？白姨娘想到自进门起，除了请安的时候都没看过侯爷一眼的闫姨娘，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恐怕不是省油的灯啊……再加上有意无意讨好她的孙氏，和瞅准机会就想挑拨一下的秦氏，这後院怕是要不太平了。

「以後没事就在院子里待着，能少出去就少出去吧。」白姨娘道。

「不一直都是这样吗？」小湖道：「夫人那里，姨娘还是多走动一下比较好吧，就算不为了您自己，也为了四小姐。」

四小姐……白姨娘目光落在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女儿身上，就想到夫人笑盈盈握着齐恪霄的手放在肚子上的情景，那姿态自然无比、毫无芥蒂。她当时看到闫姨娘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多少能明白闫姨娘的想法，在闫姨娘看来，也许没有人会对挡着自己孩子的障碍有好感吧？

她原先也是这样想的，可莫玥做出那动作的时候，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突兀，一年多的冷眼旁观，已经让她对莫玥有了更多的了解，夫人心中自有傲骨，就像当初刚进门时，她从来没有对姨娘们有过敌意一样，或者说，莫玥不屑於跟姨娘们耍手段。

莫玥把更多的时间放在打理齐府的事务上，然後她的能干、善良、宽厚，让她获得了齐紫皓的宠爱，更因为这份宠爱不是从姨娘们那里抢来的，所以现在姨娘们半点也抢不走。

同样的，即使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不会把别的孩子当成眼中钉，或者说，她的孩子根本就不屑於去抢别人的东西，想要什麽，自己努力就好。

想到夫人和五少爷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白姨娘觉得小湖说得对，为了芸姐儿，她也应该努力一下，虽然夫人宽厚，不会不管芸姐儿，但感情深些终究会不一样。

「以後就带着四小姐去请安吧。」白姨娘淡淡吩咐，说着又顿了一下才道：「秦姨娘和孙姨娘那里，今後都少来往吧。」

小湖也知道那两位姨娘有些不安分，便赞成的点点头。

蔷薇院，闫若目光深沉的望着窗外。

温嬷嬷担忧的上前道：「小……您怎麽了？可是夫人为难您了？」

闫若回过神来，嘲讽一笑，「没有，我只是在想，这莫氏虽胆小怯懦，倒也有几分小聪明。」

温嬷嬷想到那个在自家小姐敬茶时晕倒的女子，虽然手段有效，但怎麽看都卑鄙拙劣，心知自家主子是在讽刺，附和道：「既然是小聪明，到您这里，连小聪明也算不上了。」

闫若勾唇一笑，想起莫玥和齐恪霄其乐融融的情景来，缓缓开口道：「你是没看到今天的情形，五少爷和她极其亲近，而且五少爷身边就只有一个四十多岁的清瘦妇人，应该就是他的奶娘沈嬷嬷，以及几个小丫鬟，看来并没有老夫人身边的人，可见侯爷和老夫人也对她无比信任，她现在有自己的孩子的，他们也不怕她对五少爷起异心。」

「也许是她真的宽厚，所以侯爷才如此看重她？」温嬷嬷道。

闻言，闫若斜睨了温嬷嬷一眼，反问道：「你相信吗？」

温嬷嬷沉默了，怎麽可能相信？安宁侯的爵位多麽诱人，以侯爷现在对她的看重，她完全有办法让自己的孩子承爵，这其中，五少爷无疑就是挡路石。莫氏会真的对他好？

闫若见温嬷嬷不说话，就微笑道：「所以我才说，莫氏还有点小聪明。五少爷是齐府的嫡长子长孙，在老夫人和侯爷心中的分量定然不一般，若我是莫氏，也会选择从五少爷这里着手，拉拢了五少爷，自然可以拉近老夫人和侯爷的距离，进而获得侯爷的敬重。以後她想再对五少爷做些什麽，可就简单多了。」

温嬷嬷皱起眉头，「照您这样说，那莫氏可真沉得住气。」

「沉得住气？」闫若想起莫玥在慈甯宫时的表现，不由笑道：「嬷嬷想多了，她只是不敢罢了，正因为她的小聪明，所以知道她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因此十分谨慎，更何况现在还有我，就算要除，也要先除掉我才行，在那之前，五少爷可是她那边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