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莫少恒在和同科聚会时,有人为他打抱不平,莫少恒举杯言道,「子不言父母过,继母只是寻常妇人,为亲子谋求利益也是人之常情,如今谣言纷纷,固然是继母眼界狭窄之故,但却累及我父,少恒中状元却让父亲难堪,不是我所愿。况且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却是我还要感谢继母对我的磨砺,否则在父母的爱护下,我未必能有如此成就。」莫少恒举杯对众人道,「我们学这一肚子学问,却是为了报效国家,惠及百姓,但凡走到这一步的,没有容易的,大家比起来应该都是半斤对八两,甚至有更苦的,这些前尘往事咱们就略过不提,以后大家互相探讨扶持,共同为皇上、为社稷、为百姓造福。」
众人举杯,有人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半斤对八两可以怎么用!」
众人哄笑,都言状元郎不仅学问好,而且胸襟宽广,之后莫海扬同僚再见,无人再提张氏,只赞他有个好儿子。
莫海扬心中骄傲、心酸、愧疚等等一番复杂的情绪暂且不提,三月初,他还未从对儿子的一番感慨中缓过来,就又被一件事情给震晕了,他的准亲家威盛侯世子替安宁侯府上门提亲,求娶他的嫡长女莫玥!
莫海扬觉得这一个月他尝尽了一辈子的酸甜苦辣,纨绔儿子突然成了三元及第的状元,还顺便捞了一个侯府嫡孙女媳妇,就像是天上掉了一块儿馅饼,咬一口,还是肉馅儿的。才咬了两口,天上忽然又掉下一大块儿银子来,砸得他头晕眼花。脑子也不是很清楚了,急急忙忙取了女儿的庚帖递给威盛侯世子,恭恭敬敬的将人送出去。
这件事情给莫家带来的震撼绝对不比莫少恒三元及第差,张氏刚刚缓过来的一口气又狠狠的堵上了,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李妙因为莫少恒中状元的事情悔得肠子都青了,本来是她近水楼台,为了给安宁侯做妾都错过了,最后只捞了个六品侍卫,气得将绣的嫁衣都揉掉了,没曾想,那个呆呆笨笨的傻子却莫名其妙的被安宁侯求娶,还是妻!!李妙觉得自己要疯掉了,不管不顾的冲到莫玥的院子,可惜莫玥的院子已经今非昔比,她轻易撒野不得,当莫玥一脸不愿意的道,「是不是搞错了?京城还有其他莫家吗?安宁侯干嘛求娶我?」时,终于受不了,也学着她的蓉姨,白眼一翻,晕了过去。还有什么比自己求而不得,别人却弃若敝屣更让人受刺激呢!
一向被父亲视若珍宝的莫少忪忽然被哥哥夺了风头,又因母亲的缘故被贬到尘埃里,脾气突然变得无比暴躁,莫珠和莫少愉还小,不太懂,只知道母亲被气病了,整天围着哭。整个莫宅都处于一片混乱之中……
莫海扬忙的焦头烂额,李妙的婚事就在四月,莫少恒的婚事也要准备在五月下定,莫玥的婚事,因为安宁侯已经二十五岁的,也急着娶进门。他一查账目,发现发妻的嫁妆竟已空了,家中账目有不少流进了张氏自己的私房,大怒之下将张氏禁了足,压根不让她插手家中事物,他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要准备聘礼,还要准备嫁妆,偏他是个男人,对这些做的不太顺手,晕头转向的,李嬷嬷趁机向莫海扬提出,让莫玥管家,女孩子最晚十二岁的时候也要开始学着管家了,但莫玥已经十五岁了,完全没有摸过,她是要做侯夫人的,要过去之后肯定要主持中馈,可以趁现在好好学一学,而且她是宫中出来的,一直在公卿之家做教养嬷嬷,这方面也懂的多一些,可以从旁协助。
这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莫海扬大喜,当下把管家权利交给了莫玥。莫少恒在状元府为莫玥准备了院子,想着莫府挺乱,本来想接妹妹过去住,没想到她接了管家任务,想着她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也赞同她在莫府学习,又因不放心她,干脆搬回莫府。
莫玥还没从安宁侯府求娶的事情中缓过来,就接了莫府后宅的一堆烂摊子。由主看奴,什么样的主子养出什么样的奴才,好在张氏被夺权禁足,莫海扬又全力支持,莫玥大刀阔斧的整治后院。其中侍书和侍画两个,现在虽然在张氏跟前伺候,但估计悔得肠子都青了,每每在莫玥面前晃悠,小意奉承,态度真是好得不得了,春兰可是逮着机会,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将两人狠狠的挑剔了一番,两人紧紧捏着拳头,半句不敢回嘴,还将张氏那边的消息递过来,很有叛变的倾向,莫玥很是恶趣味的将两人留在了身边,每天早晚都去张氏屋里请安,在她面前将两人指使的团团转,看着张氏咬牙切齿的样子,就会心情愉快一整天。
张氏实在喜欢被人奉承,一批下人到都是很会拍马屁,但能力实在不敢恭维,于是莫玥将下人发卖了一批,重新买进一批,交由李嬷嬷□,顺便将莫琪和莫琳两个都提了出来,自己学习的时候也顺便指点两人,总算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将事情理顺,李嬷嬷对莫玥十分满意,觉得她一点就通,而且还能举一反三,经过最初的指点之后,她就真的是协助了。
转眼就到了四月,李妙出嫁,李妙是张氏的娘家外甥女,嫁妆当然由张氏出,但因张氏气不顺,只出了五百两银子。反正也不关莫玥的事,莫玥就拿五百两银子按着规矩勉强置办了十台,加上男方过来下定的聘礼,原封不动的放进去,勉强凑够了三十六抬,倒也不算寒酸。
不管李妙如何不满,事情也成定局,好在她还算有脑子,没有乱闹,算是顺利出嫁,接下来就准备五月给威盛侯府下聘,因是皇上赐婚,对莫少恒多有赏赐,莫海扬咬了咬牙拿出一万两的家底出来,但对于侯府来说,还是难免寒酸,不由有些头疼,莫玥劝道,「父亲本来就是寒门出身,家底薄,侯府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看中的是哥哥的人品,若父亲拿出一大笔丰厚的聘礼来,人家还得怀疑您为官是否清廉呢……」
莫海扬长叹一声,也只能作罢,莫少恒倒是对打骂了他近十年的父亲如此大的手笔颇多感慨。
四月末,莫玥的二叔三叔两家从老家赶过来了。莫家两门进士,莫玥的祖父官至五品,可惜年纪轻轻就病逝了,夫人带着三个孩子辛苦过活,好在三个孩子也争气,长子莫海扬从小聪敏好学,考上了进士,二子莫海亮头脑灵活,开了铺子经商,三子莫海池老实,在老家守着老宅种地,莫海扬中进士不久,老太太多年操劳的心弦一下子松了,很快就一病不起,去世前给兄弟三人分了家,看着三个儿子都活的不错,倒是安心的去了。
莫海扬刚刚为官的时候,三兄弟还常常来往,但自从娶了张氏之后,张氏看不起商人,又嫌弃老三是乡下人,莫海扬和两个兄弟渐行渐远。这次莫少恒三元及第,又是娶侯府嫡女,还有莫玥高嫁,都是大事,两个兄弟干脆就带着家眷一起来了。
兄弟家眷来了,总得有女主人招待,于是莫海扬解了张氏的禁,张氏这几个月诸事不顺,见谁都想发脾气,总是冷着一张脸,但也知道机会难得,也不敢胡乱造次,勉力接待众人。
莫家兄弟三人从小跟着寡母生活,相依为命,其实感情很是不错,虽多年没有来往,但来的路上也听了有关张氏的传言,对哥哥多有同情,很快就没了隔阂。倒是两位婶婶都出身不高,一位是秀才的女儿,一位是地主的女儿,对他们的大伯一家难免有些拘谨,小心翼翼管束孩子们,倒也没有半分逾矩。
莫宅不算宽敞,莫少恒的新房在状元府,打算接了众人过去。按理,莫家并未分家,莫海扬跟着莫少恒一起去状元府理所当然,但莫海扬想着这些年对儿子的亏欠,若孩子娶了侯府嫡孙女,张氏那做派,恐怕反而会惹麻烦,就没有打算过去,到时候媳妇自己掌家,也少纷争,况且那家业完全是莫少恒自己挣得,别人也没什么话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