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手刃
台下鸡飞狗跳的乱成一片,小张天师急忙踮着脚向远处看去。
人群当中,押解着师弟本已离开的关士方,竟然不咋的什么时候又折返了回来。他怒目圆睁,疤痕密布的面孔神情可怖,穿在身上的白色道袍上面,居然溅满了大片大片的血迹。手中提着一个血淋淋的物件,象是疯一样在人群中狂奔。
关士方所到之处,道人们如避瘟神一样的四下散开。看看他前进的方向,正是奔着斗法台的方向而来。
小张天师被唬了一愣神,诧异的说道:“这是咋的了,他想干什么?”
妖猫九爷也是摸不着头脑,嘴里哼哼了两声正要开口。这时就见关士方已经冲出了人群,拖缰野马一般的沿着上台石阶飞奔。
九爷猛然一声惊呼,声音几乎都有些变了调子:“奇怪,他居然想要上台!哎呀,他手里的那东西……他是,他是提着一颗人头啊!”
人头!张戈像是被电打了似的身子一颤,差点把烟头咽进了肚里。
这是谁的人头?
这个丑八怪不是押解着费士清走了嘛?
可这会怎么又提着一颗人头跑回来了?
关士方提着人头冲上斗法台,他是想搞什么名堂?
一连串的疑问,几乎是瞬间塞满了张戈和九爷的脑壳。一人一猫的脑筋还没来及转地过圈,就听石阶上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咚咚响起。关士方带着一身血污,大口喘着粗气站在了斗法台上。
石台之下一片喧哗,众道人都是昂着头指指点点。就连怒气冲天的云峰天师,也诧异的停下了步子,向着石台上面竭力张望着。
斗法台上,费祥成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望着自己的师父。以及他手中那个血肉模糊的人头。
“你想干嘛?冲闯斗法台,那可是死罪!”小张天师定了定神。板着面孔开了腔。
一票火猿和熊精,很不怀好意地向着关士方缓缓kao近。见惯了大场面的护法们,心里倒也明白。这厮满身血污,一脸凶相,绝不是上台来向上师他老人家请安地。
关士方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也不搭理张戈和那一帮张牙舞爪的护法。他眼睛直盯着费祥成,大口的喘着粗气走了过去。
小张天师迟疑了一下。简短的和九爷商议了两句后,便放弃了出手将关士方轰下台子的打算。反正闹来闹去全是狗咬狗,自己是没必要横bsp;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折腾地越热闹,自己也就看的越过瘾啊!
“师父,你……”费祥成怯生生的开了腔,模样畏畏缩缩的,一副做贼心虚的架势。
关士方一声也不啃。绷着脸大步流星的迈着步子。他提在手里的人头,哩哩啦啦洒出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线。
港仔费祥成那里见过这样血腥地场面。吓得身子一个劲的哆嗦,上下牙哒哒哒的响个不停,离着老远的张戈都听得一清二楚。
关士方的脸上,这时忽然显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几个大步跨到近前,关士方一把抓住费祥成地手臂。厉声喝道:“跪下!”
这个油头粉面的港仔费祥成脸色苍白,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女人似的,尖叫一声身子一软,几乎是瘫在了地上。
关士方丑脸紧绷,咬着牙关一声也不吭。忽地单手一力,像是抓小鸡一样,揪住费祥成的头,一xian一甩把费祥成摔倒在地,一只手掌象鹰爪一样牢牢按住了他的脑袋。
“师父!师父!你要干什么啊。我可是最孝敬您的啊。我阿爸和您是师兄弟啊……”费祥成脸上没了人色,腔调也是没了人声了。但情急之下说话倒是流利了不少。
“祥成,你阿爸就在这呢。哭两嗓子吧,也算你尽了点孝心。”关士方嘴里低低的笑了起来。
啪的一声,关士方将提在手里的人头,用力摔在了脚下。血淋淋地人头在地上弹起来老高,绽出一大片红花似地血泊。啪嗒啪嗒一阵闷响,人头在坚硬的石面上弹跳翻滚,洒下一条血路,像个泄了气地皮球似的滚到了一边。
费祥成眼睛直愣愣的望着那个血葫芦,突然两手拼命拍打着地面,扯着嗓子就嚎啕大哭起来:“阿爸!阿爸啊……”
无量那个天尊,这居然是费士清的人头!丑八怪把自己师弟的脑袋砍下来了!刚刚为自己又点上了一根烟的小张天师,这时也猛然回过了神,一股凉气顺着脊梁骨上来蹿腾,嘴里居然也无意识的惊呼了起来。
石台之下,这时更是人声鼎沸。一阵阵的惊呼爆出来,潮水一样的席卷过了人群。观礼台上装深沉的各位掌教们,一个个起身离座,乱糟糟的走动、高喝……各种各样的声响汇集一处,直把在山坪上呼啸的风声也给压住了。
这个茅山宗的丑八怪,难道是疯了嘛?怎么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干出了残害同门的勾当!
道人们又是惶恐又是诧异,小张天师和九爷却是看的热血沸腾。今天这场戏,可真是值回票价了!一人一猫不约而同的,大了一通感慨。
费祥成在台上拉出一副爆内幕的架势,兔爷天师按捺不住要亲自出手清理门户,以保住茅山宗高高在上的光辉形象。但这样一来,刻薄寡恩,杀戮成性的恶名,老兔爷是怎么躲不过了。而且他冲闯斗法台的罪状,也是必定会被人拿来做文章地。
这一幕被关士方看到眼里。一定是心急如焚。这老小子倒也真有些狠劲,居然当机立断砍了费士清的脑袋,再抢先冲上斗法台制住了费祥成,自己一肩把这破事给扛下来了。
乖乖隆冬锵,这关士方不愧是云峰天师座下徒,标标准准一个忠心耿耿的死硬份子。
“老九,这丑八怪挺爷们啊。”小张天师狠吸了一口烟卷。低声的嘀咕了起来:“啧啧,这还真是龙生九种。各不相同。姓费的那爷俩跟他一比,那可就差远了。”
妖猫九爷低低笑了一声,慢条斯理的说道:“现在说这个还早。小子,你不要bsp;咱由着他闹腾,看他怎么收场。那个时候,才知道他是不是爷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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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峰天师站在人群之中,昂头看在石台上的场景。他双手攥紧又松开。松开又复攥紧。
两片抿成一条地嘴唇动了几动,云峰天师沙哑着嗓子说道:“士方,你的疯病又犯了。越地心性混乱了,这回居然敢冲闯斗法石台!好大的胆子,为师非打折了你的狗腿不可!还不快些滚下来,为师带你去向各位掌教磕头谢罪。”
此言一出,周遭的道人们连同观礼台上的各宗派掌教,俱是一片哗然。云峰这个老东西。竟然甘冒天下之大不不韪,明目张胆的护起短来了!不过,他玄门第一高手的牌子再响亮,这一番明显是在为徒弟开拖罪名地言语,也是无法服众的。
关士方残杀同门师弟在先,冲闯斗法台在后。这两样随便哪一条。都是大不赦的死罪。而且从古至今,哪个修道之人会有疯病?这话连三岁小孩也骗不过的。轻描淡写的一句打折他的狗腿、向各位掌教磕头谢罪,这样就想逃拖罪责,那真是痴心妄想了。
这老东西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是关心则乱昏了头,就是他已经老糊涂了!
石台上,关士方双手将嚎啕痛哭的费祥成按在地上,嘴里也不答话,只是阴森着面孔摇了摇头。
忽地,他将右手高高地抬起。宽大的袍袖向下滑落。1ou出了一段瘦巴巴的手臂。单掌五指并拢,挺得笔直。小指外沿直至手肘。竟然散出一阵阵淡淡的金色。高举着头顶的右臂,远远看去竟好似一柄光闪闪的黄铜长刀。
“祥成,要怪就怪你托生错了人家!”关士方两眼紧闭,运足了气一声大喝,高高举起地手臂猛然挥下。
整个山坪上,顿时响起了一阵滔天巨浪般的惊呼。
扑哧一声闷响,费祥成撕心裂肺的哭声噶然而止、斗法石台上红光四溅,关士方头脸上满是滴滴答答的血水,好似一个地狱深处冲出的嗜血恶魔一样。
关士方一抹脸上的血水,扑通一声双膝跪在了石台上,腰杆挺得笔直,向着台下大声说道:“费士清、费祥成践踏门规,欺师灭祖,我茅山弟子自然是容不得他们!这种丧心病狂的东西,留着他们做什么!”
“未遵师长之命妄动私刑,擅自冲闯斗法台,姓关的既然敢做就敢当!这不就是个死嘛!”关士方连声大笑,很有些慷慨赴死的意味。
“士方!”云峰老道原本就白嫩嫩的脸上,这会更是白地透明一般。
尖利着嗓子大喊了一声之后,云峰天师张着嘴巴愣了一愣,竟背着手一转身缓缓走开了。
道人们一片愕然,惊呼不已地嘴巴也飞快闭了起来。
一面迈着方步向观礼台走去,云峰天师一面高昂着头颅朗声说道:“士方,你既然知罪,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虽然是我茅山弟子,但你犯下了这两桩罪过,为师也容不得你。你,自裁吧!”
“师尊,弟子确有该死地罪过。弟子这就去了,师尊您老人家多多保重。弟子的身后事…就烦劳师尊多费心了。”关士方咬着牙关双手拄地,额头在坚硬的地面上碰的咚咚作响。
云峰天师慢悠悠的踱着步子,头也不回一下。竟好似全然没有听到一般。
啊地一声大吼,关士方眼珠里涨满了血丝,疤痕累累的面膛上肌肉不住的抽搐跳动,看上去神情很是吓人。关士方身躯一震,金灿灿血淋淋的右臂斜斜向上举起,由外向内,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黄灿灿的弧线。
一片妖冶的红色喷薄而出。落在冰凉凉石面上四下飞溅。
“够爷们。”十步之外的小张天师,用力咬着烟嘴。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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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书》有云: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丑鬼关士方在斗法台上,把费家爷俩一刀一个,让他们在黄泉冥府全家团圆了。此举保住了茅山宗地光辉形象,也保住了兔爷天师的金贵面子,最后他还很爷们地挥刀自裁,和费家爷俩来了个同归于尽。
这件做梦也想不到的事。让小张天师多多少少心里边有点疙疙瘩瘩。
做为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有过一段横行街头经历的八零后,张戈对这种大无畏的硬汉作风,打心眼里便很是认同。在石台上,为了出不出手拦下关士方那自裁的一刀,张戈和九爷甚至还爆了一场小小的争论。
争论结果,无疑是九爷占了上风。理由很简单,通冥和茅山两家。有着长达上百年的敌对史。茅山宗闹内耗,通冥宗着地哪门子的急啊?
“小子,你可别忘了,这姓关的是怎么对付你二叔的。德显天师英年早逝羽化升仙,茅山宗也是在里面捣了鬼的!”九爷尖利的小嗓门,三下五除二就让张戈偃旗息鼓了。
的确。老九说的有理。对敌人地仁慈,那可不就是对自己的犯罪嘛?转念这样一想,张戈心里那一丝丝的不得劲,也就顿时烟消云散,化做了胜利后的喜悦。
与有些不忍的张戈相比,跑惯了江湖见惯了是非的张家二爷,则是格外地亢奋。斗法台上的那段小c曲,丝毫也没能影响到他的情绪。
在斗法大会上,以全胜的战绩杀入四强。这是通冥张家三代人以来,最为高杆的成绩了。而且曾经当众羞辱的关士方。他居然玩完了。这种买一送一的大惊喜。简直是让张浩山有些飘飘欲仙的感觉,几乎都要引吭高歌了。
温泉石洞中。一片喜气洋洋。余帅哥余多忆领着卢玉琪等一帮女娃子,在灶间里一阵热火朝天的煎炒烹炸。各种各样香喷喷的珍馐美味,流水一样地被端上石桌。
小张天师一手持筷一手举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众人像是群星捧月似地簇拥在两边,向着这个夺冠大热门,滔滔不绝的倾倒着赞誉之词。
一通吆五喝六地庆功宴下来,丹霞宗的娘子军个个是面带桃花,艳若桃李,一个个先后退场走人。酒量不济的张家二爷,又顺理成章的喝个晕头转向,被余帅哥一路踉跄搀扶回了帐篷。在众人之中,倒是小张天师感觉有些意犹未尽,硬是孤军奋战,坚持到了最后。
咽下了最后一口椒盐牛肉,张戈一抹嘴,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
从明天开始一连三天,自己的赛程都是轮空。要等其他三等联赛决出胜者之后,才能上演蟾宫折桂的压轴大戏。紧绷了几天的神经,这时候总算是能缓一缓劲了。
为自己点了一根烟,狠着劲提了两口。张戈刚要起身离座,就听远处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小张天师抬头一看,却是蓝丫头双手c兜,慢悠悠的走过来了。
“丫头,刚才没吃饱啊?来来来,这还剩半块馍馍呢。”张戈叼着烟卷,笑嘻嘻的站起了身子,远远的便打起了招呼。
小丫头嘴唇一抿,一面走着一面摇了摇头。
“咋了,找我有事啊?”张戈顺口又问了一句,同时拧着眉毛晃着腰,打了一个酣畅淋漓的哈欠。
小丫头走到近前,仰头看着张戈,很是严肃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