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王荣一进屋就看到王夫人泪眼婆娑和沈世康怒意滔天的模样,只当事情有了转机,心道,还是他这姊夫疼姊姊,肯定是听到他们家的事着急上火,至於姊姊发卖了原配的嫡女什麽的,和姊夫说些好话也就过去了。什麽嫡女不嫡女的,看得起就是嫡女,不被放在眼里,那就什麽都不是。
何况姊姊可是很有能耐的,想必姊夫早被姊姊给牢牢把持住了。他可是知道当初他们的老娘覃夫人为了这个姊姊看上的如意郎君,专门请了暗门里的婆子给姊姊传授男女之事,要不是他偷听到一句半句,回去就拿屋里的丫鬟试招兼开荤,那丫鬟被他弄得死去活来,一个劲地求他放过,他还不知道这些暗门教的床上功夫,竟是十分了得。
可等他再仔细一看,姊夫竟是在和姊姊发脾气,他略一想就想到外头的那些传闻,忙道:「姊姊,你怎麽好端端地惹姊夫生这麽大的气?姊夫你也别气了,坊间传闻什麽的,姊夫你可不能信啊,那是造谣,你想想,这事发生得太巧,明摆着是因为我们两家得罪了什麽人!否则这麽多年来老二就好那一口,他一向爱逛花楼什麽的大家也知道,至今从没出过事,现在怎麽都赶在一起了?
「姊夫,宫里你比我们熟,怎麽也得想个办法把老二从大理寺捞出来。府里我娘要寻死,二房的人哭晕了过去,结果怀着的孩子不小心因此小产了,还是个男胎,姊夫你帮帮我们吧!」
王夫人一听自己的娘要寻死,弟弟盼了好多年的儿子也没了,随即眼巴巴看着沈世康哀求,「侯爷!」
见沈世康仍坐着不吭声,王荣一边说,一边给姊姊递眼色。
原本王夫人已被沈世康逼到墙角,此时听了王荣的话,感觉这个弟弟的到来就像那救火的水,顺着沈世康的怒火一头浇了下去,定能平息侯爷的怒气。
王荣在兵部任五品员外郎,兵部的油水足,人人都想捞一笔,王荣的袖口边估计都黏着些铜臭味,能稳稳坐在这个位子上,心眼自然不会少了,他的这些话是要将安宁侯府和王家硬往一条绳上栓,话说得好像安宁侯府和王家有多好似的。
「你们王家的事,王家自己料理吧!至於我这边,我还得给皇上那里一个交代。」沈世康站起身,袖子一甩就走了。
王荣愣了,见沈世康这是要撇开自己,连姊姊王玫的面子都不给,才感觉事情没有他想的那麽简单。
安宁侯不给面子,王荣继续待在安宁侯府的意义不大,他和王夫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子,这才皱着眉道:「这麽多年,王家这样养着他是为了什麽,当初要不是你非要嫁进安宁侯府,说不准现在我们就是……」
王荣暗恼王夫人不能给家里助力,可有些话说出来就伤了彼此的和气,他吞下话,一甩袖匆匆离开侯府。
王夫人看着弟弟离去的背影更伤心了,对着崔嬷嬷道:「你看看他说的是人话吗?侯府是他养着的?难道我为他们操的心还少吗,没出事时千好万好,但凡出了事,就怨天怨地!」
崔嬷嬷哭丧着脸道:「夫人,王家到底是你的倚仗。侯爷他……夫人要软着些,要不……让青果伺候侯爷吧?」
王夫人猛地抬头瞪着崔嬷嬷,道:「让我亲自把人送到他的床上?」
崔嬷嬷劝她道:「侯爷这一次是真的恼了,这府里的情景现在你也看到了,若是不这样做,眼看着侯爷对你的那点情分就没了……」
王夫人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对崔嬷嬷暗示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
崔嬷嬷嗫嚅道:「夫人,那法子也不是不能再用,只不过侯爷今非昔比,不是毛头小夥子了……」
王夫人一咬牙,恨道:「给他,他喜欢的都给他!」
崔嬷嬷怜悯的看了眼王夫人,「那老奴就去准备了。」
王玫道:「让青果进来。」
沈世康离开蒲柳院後直接去了书房,和自己的清客商量怎麽给皇上一个交代。
沈沁雪是被王玫给卖了的,这还不算,还强加给她私奔的罪名,侯府的名声早就给王玫断送了,自己却还在她的甜言蜜语里沾沾自喜,以为王玫管得一手好家,可笑不可笑?
他今日一听要被皇上召见,心里就发毛,论爵位,他是够资格让皇上召见,然而沈家早已不复过去的隆宠,不过就是世袭爵位,而论职位,他就是个站在殿外的小官,根本不会有机会私下面圣。
到了皇上的御书房,皇上却把他晾在一边和几个老臣、皇子说话。
其他人对他的态度倒还好,昭毅将军府和安宁侯府里出的两件事,如今在京都谁不知道?即便知道他将有挂落吃,面子情还是会给他,没对他落井下石。
只有三皇子,那眼神冷得跟冰窖里蹿出来似的,刺得他心里实在忐忑不安。到现在他也想不透,他在什麽地方得罪过三皇子。
想着想着,沈世康一颗老心痛得要滴血,可没人知道他心里的失望与後悔。
离开书房後,他直接去了鲁姨娘院里。
鲁姨娘扶着沈世康坐在大炕上,倒了杯明前龙井送到他嘴边後,才小心的说:「大姑娘真可怜,侯爷,要不要把大姑娘接回来?」
沈世康放下茶杯,一把握住鲁姨娘的手,感慨的道:「还是你懂我。」
鲁姨娘很有钻营的头脑,懂得抓住一切自己能够抓住的机会,就像上次王夫人鬼鬼祟祟让青莲过来叫她去书房,更别说这一次侯爷自己来了,当然要把握机会讨侯爷欢心。
当晚,沈世康就歇在鲁姨娘的屋子里,鲁姨娘百般讨好,令沈世康酣畅漓淋,彷佛鲁姨娘的这张床以外的所有事都不再惹他烦心,消去他不少压力。
沈沁雪在屋门前的桃树下坐着,伸手就能构着垂在眼前的桃子,她摘了一个,正拿在手里掸上面的灰,就见顾炎林和顾炎鹏两人一起走进院里。
顾炎鹏到近前来,看了眼她手里的桃子道:「嫂子,这桃子现在吃还有点硬,再过几天才好吃。」
顾炎林则走近沈沁雪,将她手里的桃接过来,放在自己手里道:「小心上面有桃毛,黏在手上会不舒服的。」
顾炎鹏笑着打趣道:「嫂子,让哥给你摘,树梢上有碗大的桃子,那水甜水甜的,可好吃了。」
沈沁雪忍不住笑着看向顾炎林,顾炎林随即将手里的桃扔向顾炎鹏,瞪着他道:「就你知道!」
顾炎鹏接下桃子的同时笑了几声,转身就去了许氏的屋子。
顾炎林和沈沁雪也进了东厢房,他收起笑意道:「王蔷平日就招摇炫富,嚣张霸道,此外,他偷偷以昭毅将军的名义私收贿赂办了不少事,而在昭毅将军府里,锦衣卫还被搜出了鞑靼皇室上贡给朝廷的一把镶满宝石的金刀。」
沈沁雪眸子晶亮,「果真贪到这个地步?难道王仲和鞑靼有什麽瓜葛?」
顾炎林摇头,「这倒没有,听说到了这种地步,朝廷里还有人替他们说话。」
「怎麽说?都查到进贡的金刀了,难道还不能说明昭毅将军这家子是有问题的?」
顾炎林看她着急,急忙安抚她道:「朝堂上瞬息万变,结局未必就是你现在见到的那样。」
沈沁雪抿紧嘴唇,难道自己这样处心积虑,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一脸悲愤,一屁股坐在花梨木椅子上,本来即便知道是鸡蛋碰石头她也要碰一碰,可没想到还没碰触到对方就要败北,这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
顾炎林一看沈沁雪的脸色,眸子如润在水泽里,满眼都是萧瑟,恨不得替她难受。
沈沁雪双手握在一起,想了想,才道:「你说的没错,这事且还有生变的可能,我不急,我就等着看皇上怎麽办。我要说的是,外面如今也有我被继母虐待并发卖的传闻,我就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这是谁在後面推波助澜?」
顾炎林一噎,他当然知道这是谁在後面做文章,他很清楚,沈沁雪这样跟着他,是委屈了她,继母不慈,她受的罪定是比自己多。自己是因为家族内有些人不容他,人家虽骂他是私生子,就算这事是真的,可许氏对自己的态度却是如亲儿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