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王翁须
王景已经在狱中生活数日,外面的情况对他来说已经是无关紧要,然而恰逢此时,皇长孙刘进等人却接连被送入牢狱之中。
邴吉当日拿到名单后,心下大惊,这可是巫蛊案以来,第一次有皇室中人被抓了进来,先由廷尉府审问,再押到监狱司内禁闭。
王景常在典狱司,见邴吉神色不对,便上前有些低声地问道:“伯父,莫不是你也遇到了难题?”
邴吉指了指木案上的名单,“从文,想必这个年龄也该识字了,你且看看上面的名单就知道情况有多严重了。”
王景点了点头,有些不解的伸手去拿名单,只是看到一角,便被邴吉收了回去,“慢着,这个东西你还真不能看,日后再和你说吧。”
而王景此时已经看到了上面的名字,赫然写着巫蛊罪人王翁须,霎时间王景脑中闪过无数画面,他依稀记得当初自己的姐姐就叫王翁须,曾经带着自己在院外游玩。
“伯父,那是我姐姐的名字吗?”王景疑惑地问道,而邴吉那么快的收回名单,就是怕王景知道此事,没想到还是被王景看到了。
“这个只是名单而已,或许是抓错人了呢?”邴吉只当王景是小孩子,故作随意地说道。
“这里全部是皇室名单,我姐姐正是嫁到了皇室之中,怎么会有错误,还请伯父告诉我,现在情况如何了,我母亲亦是日夜思念,始终未有我姐姐的消息,今日未曾想在罪犯名单上看到了姐姐的名字,可是她身在皇族,怎么会有危险。”王景看着邴吉说道。
前些时候自己的父亲已经去世,今日姐姐若是再被抓起来,王景当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邴吉也是连忙将名单收起,有些无奈地说道:“从文啊,有些事情不是你我就能周旋的,你现在还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就当没看见,这种事情知道了也是累赘。”
两人说话间,监狱司的牢门也是被打开,率先走进来的是几名宦官,中间押着的正是刘进等人,王翁须就在其中,挺着一个大肚子,被史良娣护在中间。
王景看到此情此景,心中尤为触动,“这分明就是我的姐姐啊!”王景说着就要跑过去,还好被邴吉拉住。
“你且在这等我,不可轻举妄动,你若是与他们言语,定会被他们捉走,到时候你父亲的仇谁来报!”这句话当真将王景从梦中惊醒,立马立在原地,不敢有任何举动。
邴吉则是笑脸相迎,很是谦卑的问道:“几位官爷,这些人可是上午名单所列的几位?”
为首的宦官上下打量着邴吉,有些不屑地说道:“你便是典狱长?”
“正是小的,几位有什么吩咐?”邴吉愈发的恭敬,使得几位宦官颇为高兴,随后比划道:“将这几个人好生照料,当然也不要太过关心,到时候惹祸上身我们可管不着。”
“莫不是案道侯安排的事情?”邴吉试探性地问道。
哪知道其中一名宦官脸色陡变,“韩说算个什么东西,我们直接听命于内务使苏文大人,其他人有何德何能!”
“是是是,官爷说的是,这典狱司比较晦气,罪犯就放在这里吧,官爷且去忙吧。”邴吉很是低声地说道。
那几名宦官方才趾高气扬地离去,“这些人都给我好好看着就行,怪不得人家说廷尉府的典狱长干的时间长,看来还是有些原因的嘛。”
邴吉见到宦官走出,急忙上前搀扶住刘进,“殿下受苦了,微臣只有如此,才能在廷尉府内苟延赴日啊。”
刘进脸色有些虚弱,有些无力地摆了摆手,“这个事情不怪你,还有我妻子王夫人有孕在身,优先安排。”
史良娣也是快速上前搀着王翁须,“儿媳妇,看什么呢?吾等有今日之难,定会有后日之福,莫要担心。”
刘进等人也是好奇,因为此刻王翁须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沿着其目光看去,正是立在门首与其对视的王景。
“此人像极吾弟,伯父可知此人是谁?”王翁须看着王景说道。
王景如何不认得当年的姐姐,前两年还经常回家,自此便再无音讯,不待邴吉回答,王景率先走上前说道:“姐姐可认得从文?”
王翁须闻言,再也不能控制住心中的悲伤,上前将王景揽入自己的怀中,“两年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小景,只是不知道父母如何了?”
“姐姐有所不知,就在前些时候,父亲被坏人逼迫而死,祖母也去世了,母亲在后院料理杂务,我暂且和伯父住在一起。”王景有些抽泣地说道。
王翁须听闻此言,唯一能做的只是和王景两人抱头痛哭。
“本以为我嫁入帝王家,只要躬身节俭便可保住家族无忧,哪知道我们王家竟会有此劫难,当真是命途坎坷啊。”王翁须擦着眼泪说道。
刘进灾后,有些担忧地走上前来,“夫人,如今你已经怀胎七月,还是进去休息一会儿吧,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没错,姐姐,你先进去休息吧,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王景偷抹一下眼角,颇为劝慰的说道。
王翁须这才稳住心中的情绪,“小景,只要你还在,终究是我王家的希望,在此一定要注意安全,我相信伯父也会好生照看你的。”
王景也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声音,“你们这些人,挤在这里干什么,典狱长还不快将他们赶进去!”原来是案道侯韩说从外面走了进来。
众人见状,皆是一惊,王翁须见势直接将王景推搡到一旁,“哪来的毛孩,敢挡在本宫的面前,当真是没有教养!”
王景虽然年纪小,也是立马跪下,“大人饶命,小的并未看到大人,还请恕罪,日后一定改正!”
韩说闻言也是走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是皇长孙本能的后退了两步,神情有些惧怕的看向王景,“典狱长还是有些本领的,不过几天的时间,竟让这小子服服帖帖,眼中也没有了傲气,在下实在佩服佩服,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恕不远送,小人还要安排住宿,侯爷慢走。”邴吉当即行礼道。
刘进有些不屑地看向韩说,“此人虽是鹰犬,尚且惧怕皇室,要比江充等辈容易对付。”
王翁须稍微颔首,上前将王景扶起,有些虚弱地向着牢狱深处走去。
“姐姐定要注意身体,假以时日我定会保你们安然无恙。”王景对着王翁须喊道。
远处的王翁须有些无奈地笑笑,“你只要好好活着就行了,吾等性命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