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方丞相难得见老妻如此调皮,忍不住笑道:「你啊,怎麽年岁大了,反倒同孩子一般。」

方夫人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半羞半恼道:「妾身也是为了试试丁姑娘的人品和脾性啊,哪就是为了看热闹?」

「那你试得如何?」

「好,是个心善又不软弱的脾气,难得的是有勇有谋,行事大气,妾身很喜欢。」方夫人双眸里笑意更深,难得开口赞个不停。

方丞相想起亏欠良多的儿子,也是笑道:「信哥儿听了这话怕是要欢喜了。」

方夫人点头,想了想道:「今日丁姑娘真是大出风头,怕是要扬名整个西京了。再瞧上两日,若是没有什麽变故,就找个日子让信哥儿请她上门吧。」

「好,丁姑娘虽然有些古怪之处,但确实是个心地好的。听说待府里的老仆人都亲厚至极,若是认下你做义母,定然也会孝顺。多个人陪你说话走动,我也放心一些。」

方丞相倒是真心替老妻欢喜,扭头就要吩咐丫鬟去寻儿子。正巧蓝霜从外边进来,笑着禀报道——

「老爷,夫人,大公子过来请安。」

方丞相假作恼怒,其实眼里的笑意都要漾出来了。「让他进来吧,为了个义妹就这麽心急,什麽时候见他这麽孝顺过父母啊?」

他的话音落地,方信就从门外走了进来,闻言,举了举手里的食盒笑道:「儿子不孝顺,不是马上就有女儿孝顺您了吗?」说罢,他把盒子递给蓝霜示意她去张罗,行礼坐下,这才道:「丁姑娘走时特意留了食盒给我,请我转交给母亲,都是她亲手烤的点心,只方才实在太吵闹,安哥儿又困倦,她也不好送过来。」

方夫人想起安哥儿白白胖胖的模样,忍不住笑得更欢喜,拉了方丞相夸赞道:「哎呀,老爷,您不知道安哥儿那孩子有多聪慧,先亲妾身一口,才伸手讨赏。妾身一时高兴,把玉鱼都送出去了。这孩子也是喜欢,握在手里就没放开过。」

方丞相想起他们夫妻当初未等出世就夭折的孩儿,心头一痛,神色里却是不显,笑着附和道:「我一直听人夸赞这孩子,倒是没见过一次。不想被夫人抢先了,以後他们母子再过来,我可要见见。」

一旁的方信听见这话,立时抓住了其中的关键之处,喜道:「母亲,爹,你们同意收下丁姑娘做义女了?」

方丞相瞪了儿子一眼,到底不舍得让他心急,就点头道:「你母亲说丁姑娘为人很不错,但也要再看两日,若是没什麽事就选个日子请她上门做客。」

「谢母亲,」方信赶紧起身,一揖到底,又道:「义妹良善又心思细腻,待老人孩子尤其好,母亲以後可有人孝敬了。」

方夫人听了好笑,打趣道:「难道有了丁姑娘,你就不孝顺我同你爹了吗?我们还指望你赶紧成婚,早日生个亲孙子呢。」

听见提起自己的亲事,方信也红了脸,低声道:「全凭父亲母亲作主。」

方丞相闻言更是欢喜,笑道:「既然你这般说,那选个日子,我就请人去楚家提亲了。那个楚老头儿,这些时日见了我都黑着脸,好似我们方家欠了他金山银山似的,赶紧把亲事定了,也省得我受气。」

一家三口难得坐在一处喝茶吃点心,说着话,其乐融融,惹得一众丫鬟们也跟着欢喜。好似丞相府上空那郁积多年的阴霾也一扫而空了。

不说方家如何父慈子孝,只说丁薇一路坐了马车回到武侯府後院,足足灌了一壶温水才觉得活了过来,忍不住抱怨——

「以後可不能再去丞相府了,这一日真是把一年的话都说完了。那些书生,连个喘气的功夫都不给,真是渴死我了。」

云影是最一开始在主子身边伺候的,自然也是最亲近,这会儿忍不住抱怨,「姑娘还说这个,您会背诵那麽多诗文,事先都没同大夥儿说说,害得我们急忙跳出去救驾,谁知道根本就是多余的啊!」

古嬷嬷刚刚哄睡了小主子,从内室里出来正好听见这话就附和道:「云丫头说的不错,亏得老奴还巴巴抬出老夫人的大招牌,哪知道您根本用不着,这可真成了『主子不急奴婢急』了。」

丁薇一见自己犯了众怒,赶紧扶了古嬷嬷坐下,笑得一脸歉然。

「我也不是故意隐瞒,一来是没想到当真会有作诗的机会,毕竟那麽多人,轮到一次不容易;二来你们太心急护着我,我也没有机会说啊。」

众人也不是真恼,不过是抱怨两句而已。今日是桔梗当值进宫,留下当归同云丫几个都在家,这会儿心里好奇得要死,忍不住就缠着云影要她赶紧讲讲发生了什麽事。

云影瞧着丁薇没有阻拦的意思,又实在觉得解气,於是一向寡言的她也变成了话痨,把整个诗会的前前後後讲得是跌宕起伏、精彩绝伦,听得当归几个不时小小惊呼出声,最後听到公主气得吐血,都哄然叫好。

「活该,让她挤兑咱们姑娘!」

「就是,人家不是说她是仙女下凡吗,那为什麽不回天宫去?明明是个坏心眼的女子,连咱们姑娘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

「那咱们姑娘如今是不是西昊第一才女了?不对,是东昊第一才女,那些书生公子们怎麽说,要给姑娘出诗集?」

几个丫头叽叽喳喳,喜得有些发疯了。平日因为主子的身世低微,明里暗里她们跟着听了不少嘲讽鄙夷,如今主子声名大噪,她们也跟着扬眉吐气了。

丁薇倒是没觉得背了小半本诗集日子就会有什麽不同,待小睡片刻起来就张罗着准备晚饭,不必说,今日诗会发生这麽多事,饭桌上肯定要多很多食客了。

果然,红烧肉还炖在锅里,楚七喜就第一个骑马扬鞭赶到了。她抓了鞭子冲进侯府的时候,惹得井伯几个都以为她是来找麻烦的。好在,程铁牛正拎了水桶给马匹刷洗,赶紧给这冒失的姑娘解了围,让她顺利见到了丁薇。

丁薇眼见楚七喜兴匆匆跑进来,就站在灶间门口玩笑道:「今日什麽风啊,居然把楚大小姐吹来了?」

「哎呀,丁姊姊!」楚七喜被打趣得红了脸,羞赧的跺着脚嚷道:「我早就想来了,就是我爹不让出门。」

丁薇哼了一声,挑眉道:「你确定不是想吃红烧肉才跑来的?别说你日日在家绣嫁妆啊,你那绣活若是拿出去,可要让人笑话了。」

楚七喜上前紧紧抱住丁薇的胳膊抗议,「丁姊姊取笑我,袖口和领子都是我自己绣的呢,不信你去问我家绣娘。」

丁薇被她摇晃得头上的簪子都要掉了下来,赶紧讨饶,「好好好,是我看轻大小姐的手艺,砂锅里的红烧肉分一半给你赔罪,好不好?」

楚七喜最是喜爱红烧肉配米饭,听见这话立时就吞了口水,喜道:「这还差不多。」说罢,她突然想起自己的来意,再次紧紧抱着丁薇的胳膊,嚷道:「丁姊姊,听说你把那个狐狸精气吐血了,是不是真的?」

丁薇瞧着她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就问:「怎麽,你跟她有过结?我记得当初我才问你一句,你就吓得像兔子一样跑了,一直躲了我半个月,如今怎麽自己送上门来了,不怕人家了?」

「哎呀,丁姊姊,我不是怕她!」楚七喜被揭了短处,脸色再次红透,白牙紧紧咬了下唇,好半晌才低声道:「小时候,也是我爹带我进京,第一次见到大将军。我只不过同大将军多说了几句话,那人就记仇了。表面上待我特别好,後来……嗯,後来引着我去後山,把我倒吊在树上一晚,我爹好不容易找来,我说她害我,我爹还不信,说我淘气。」

许是又想起了小时候的悲惨经历,楚七喜明显有些暴躁,扭身跺脚道:「总之,她心思恶毒。看来,可不是所有美貌的女子都是好心肠。」

丁薇听了一知半解,却理解了这丫头对公主的恐惧。於是,心里对她的那点小芥蒂便摘了出去。

「好了,如今你也长大了,还有未来夫君保护,你就不要多想了。」

「哎呀!」楚七喜来不及害羞,紧张的又抓着丁薇的双手嘱咐,「丁姊姊,你可一定要小心!你同大将军在一起,又生了安哥儿,她心里不知怎麽恨呢。」

丁薇笑着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放心,我也不是一个人。别人不说,就说你吧,万一我同她吵起来,你是不是会帮着我?」

「当然了,」楚七喜立时挺直了脊背,正色道:「小时候她欺负我也就算了,但是她如今敢欺负你和安哥儿,我第一个拎着鞭子去抽她!」

「那就是了,我还有什麽好怕的。」丁薇笑得眉眼弯弯,「皇帝不差饿兵,以後还指望你替我和安哥儿撑腰呢,今晚我便做两个好菜色犒劳你。快进屋去帮我照料安哥儿,马上就开饭了。」

「好咧!」楚七喜自觉被依靠,很是欢喜,笑嘻嘻的甩着鞭子进屋了。

丁薇好笑的摇摇头,手下继续忙碌,心里却又添了三分警醒。

那位公主小小年纪就因为公冶明被觊觎而出手整治了一个小姑娘,如今眼见他们一家三口和乐,加上今日的受辱,定是恨得想生吃活吞了她。看样子,以後还要更加谨慎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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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娘兴家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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