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恶心、污秽!」恶狠狠扔下这几个字,龙祁钰厌恶地擦着脸颊,快步走出学堂。

沈容和站在原地,默默泪流满面,自己这个被占便宜的都还没有说什麽,那个占便宜倒是先怒了。

学堂内的氛围诡异得安静,就在围观的众人想着怎麽逃脱,慢半拍的魏商突然睁大双眼瞪着沈容和,嘴里突然蹦出一句,「来人哪,沈容和吃龙祁钰豆腐!」

一语惊四座,沈容和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不过半个时辰,整个国子监上下都知道沈容和那日干了什麽事情,更让她无言的是,连前来上课的夫子都时不时对自己投来古古怪怪的一瞥,不知意味。

大龙朝好男风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那些个达官贵人、皇亲贵族,府里都会养着一两个男宠,所以众人对这件事并不会觉得奇怪,引起轰动的是龙祁钰他们两人的身分。

众所周知,当朝左相沈清和与安豫王龙裕是宿敌,两个从朝堂到私底下闹了整整十多年不和的人,下一代居然会出这一茬儿,让周遭的人无不抿嘴笑笑,等着看热闹。

不管外面传得如何,总之龙祁钰和沈容和的梁子是越结越深了。

自那日起,刚刚掉进孟河里後大病初癒的龙祁钰又是连续多日请假,这不,今日安豫王府也派人来说请假,旁边有人正窃窃私语,说是沈容和给龙祁钰留下极其严重的创伤,导致他连连几日都拒绝入学。

沈容和狠狠跺跺脚,这、这到底什麽世道!

「沈兄,怎麽了?」看着如坐针毡的沈容和,骏平王的宝贝儿子刘天宝扬着胖嘟嘟的脸,不解地问道。

看着他白白胖胖的脸颊,沈容和羡慕地稍微用力捏了两下,愁肠百结地叹道:「你还小,不懂。」

後者拍开脸上那两只手,背过身小声嘟囔一句,「你好像跟我一样差不多是十三岁。」

沈容和装作没听见。

「对了,刚才魏兄让我告诉你,为了给你赔罪,晚上他给你准备了一出好戏。」

视线飘到那个已经在学堂最角落躲了连续几日的魏商身上,沈容和意味不明地哼了声:「他还知道赔罪?」

那日就因为魏商一句话,导致她在半个时辰内被国子监所有的学伴当成猩猩,从头发尖尖儿到鞋底都被人观赏了个遍。

刘天宝摇头晃脑地劝沈容和,「沈兄,魏兄他又不是故意的。」

沈容和小眼神儿一斜,「那就是有意的?」

眼见沈容和不买帐,刘天宝冲角落里的魏商摊摊双手,表示爱莫能助。

魏商暗暗咬着小手帕,趁着夫子出去的空档,几步蹿到沈容和的座位旁,瘪瘪嘴,「欸,沈兄,我已经知道错了。」

继续低头看书,沈容和不为所动。

见沈容和没有反应,魏商眼珠子转了转,继续道:「沈兄,为了给你赔罪,我今晚还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魏商向来少根筋,从他嘴里说出这种话,沈容和瞅他一眼,满眼不信任。

「沈兄……」魏商吸吸鼻子,软绵绵地唤道。

沈容和被他叫得寒毛直竖,毫不留情地拍开他伸过来的爪子,忙说道:「知道了、知道了,博士来了,你回座位去。」

「真的?」魏商眼巴巴地望着。

沈容和眼神乱飘,「不是煮的。」

魏商这才屁颠屁颠踩着步子缩回角落。

沈容和手托腮,眼睛乱转,早晨出门时她老爹说了,今夜外面有应酬,所以大概会晚归,这几日因为和龙祁钰的事情闹得心烦,她正好想出去转转,所以去瞧瞧魏商说的大礼是何物也无妨吧。

放课的钟声刚刚响过,沈容和就跟着魏商一群人浩浩荡荡杀出国子监。

「魏商,你说的地方就是采风阁?」抬头望着那块显眼的金漆牌匾,沈容和挑了挑眉。

采风阁是龙城最有名的歌舞坊,说是歌舞坊其实也不尽然,因为里面的侍子们除了有环肥燕瘦的美貌女子,还有各种风情的小倌儿,个个才色双绝,但是采风阁有明文规定,所有侍子皆是卖艺而已,且里面不论男女都人手一项绝活,因此不只达官贵人们趋之若鹜,不少文人雅士也喜欢来这里。

「怎麽样?」魏商扯出一抹谄媚的笑,脸还未靠近沈容和就被推开了。

暗自嘀咕着魏商这小子怎麽笑得那麽欠扁,沈容和跟着一干公子哥儿们一同进入采风阁。

「魏公子,你交代的已经准备好了。」才刚走进去,一名穿着浅绿色百褶裙的婢子立刻迎了上来,附在魏商耳边说道。

「谢了。」魏商冲沈容和的方向嘿嘿一笑,招呼着後面一群人上楼。

沈容和心里咯噔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自心底油然升起,警惕地盯着嬉皮笑脸的魏商,沈容和琢磨着要不要赶紧回府,虽然采风阁并无什麽不堪,但要是让她家老爹知道她竟敢来这种地方,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公子,老爷知道了怎麽办?」眼见刘天宝和魏商他们已经进去了,眉儿拽着沈容和的袖子,怯怯地问。

沈容和背脊立刻挺得直直的,她最近已经频频被老爹警告,要是让他发现了她来采风阁……後果不堪设想!

「沈公子,你想去哪儿?」就在沈容和想要拉着眉儿脚底抹油溜掉时,一道带笑的声音打断了她,沈容和回头,对上的是一双似笑非笑的眸。

秦观,当朝秦太傅的三公子,比起他们这群十二三岁的小屁孩,十五岁的秦观身长明显拉高了许多,站在一群人里犹如鹤立鸡群。

狐裘围领,紫色金线滚边的锦袍,玉冠束发,五官已经稍微退去青涩,精致得彷若未经雕琢的璞玉,狭长的褐眸微微眯起,眼角略略上翘,唇角勾勒着似有若无的弧度,乍看竟有些勾人的意味。

揉揉眼睛转开视线,沈容和暗骂自己眼拙,那明显就是张狐狸脸,她怎麽会觉得好看呢?

是的,沈容和很不喜欢秦观,不是和龙祁钰那般的你掐我、我掐你的相互鄙视,而是从心底不喜欢靠近这个人,每当秦观说话时,她脑袋里轰地就冒出两个大字,阴谋!

许是秦观比她年长,抑或是她十分不擅长应付这类型的人,总之她很不喜欢秦观,更不喜欢他似笑非笑的模样,让沈容和很无奈的是,这个人似乎偏偏很喜欢和她过不去,譬如眼下。

因为秦观突然出声,魏商他们全部回过头看她,让沈容和想跑也跑不了,不动声色地收回要往外挪的脚步,沈容和边暗骂秦观多管闲事,边骂自己怎麽忘了这茬儿一起来了。

「沈兄,怎麽了?」刘天宝咬着苹果,含糊不清地问道。

魏商几步蹦躂到沈容和身边,一脸深恶痛绝,「沈兄,你难道想落跑?」

「沈兄,你都已经来了,总不能……」

「沈容和,本公子都没回去,你居然……」

在一干人的言语攻击下,沈容和乾巴巴地扯出一抹笑,「我只是想去茅厕。」

一干人无趣地「呿」了一声。

在众目睽睽下,沈容和逼於无奈去了趟根本不想去的茅厕,被两名侍婢「请」进了魏商他们订好的厢房。

「呵。」沈容和不甘不愿迈着脚步走进厢房,耳边一声轻笑让她的脚步顿住。

斜眼看着那张带笑的脸,沈容和在心里狠骂,死狐狸!

秦观这只死狐狸根本就是故意和她过不去,他只需要一句话就成功挑起其他人的注意,让她无法落跑,这种时候,她甚至觉得宁愿对着龙祁钰那张臭脸,也不想看到这张流光溢彩的狐狸脸。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秦观微眯着眸,视线缓慢地在沈容和脸上扫视一圈,褐色的眸子深邃幽远,竟是一眼看不到底。

「沈公子,请。」修长白皙的手冲前面一伸,秦观莞尔。

面对着那张带笑的狐狸脸,沈容和心里直发毛,她怎麽觉得秦观看她的眼神别有意味?恶!下一瞬,沈容和身上的鸡皮疙瘩唰啦一下子齐齐冒出来见客。

采风阁里整个格局布置得颇为精巧,最底层的大堂中央搭建着侍子们表演的台子,四周则挂满了前来采风阁的文人雅士们留下的墨宝。

二楼以上又是另一番不同的景致,四周围绕着楼下舞台隔成了一个个独立厢房,门前则用浅紫色轻纱遮掩,配上精致的屏风和上等梨花木桌椅,当作是各位达官贵人们的专用雅座。

看看秦观伸出的手再看看他含笑的嘴角,沈容和僵硬着表情快步走进厢房,看看四周,最後专程挑了个不甚起眼的角落坐下,努力忽视那张碍眼的狐狸脸。

「魏商,你说有好玩的,在哪儿呢?」镇南将军的儿子宁珂托着下巴,看着厢房里几张熟悉的脸,顿时心生不满。

「就是啊,你说带我们来看好玩儿的,我才来的。」

「别藏宝了,快点拿出来。」

几个公子哥儿纷纷将注意力放在魏商身上,倒也没注意沈容和一个人窝在角落里。

「你们别急嘛,我魏商什麽时候骗过你们?」脸上闪现一抹狡黠的笑意,魏商得意地扬扬下巴。

他话音未落,楼下倏地响起一声笛声,刚刚还围着魏商追问的少年呼啦一下子全部围到了门口,争先恐後看楼下舞姬们的表演,沈容和手托腮坐在角落里,兴致缺缺。

「公子。」眉儿暗中拽住沈容和的衣袖,冲她挤眉弄眼。

沈容和转头不出意料地看见了坐在她左手旁的秦观,一口气差点噎在喉咙口没顺上来。

「秦三公子不去看表演?」用力咬出他的名字,沈容和扯出一抹笑容。

似乎对楼下精彩绝伦的歌舞表演并没什麽兴趣,秦观的眸子只扫了楼中央一眼就懒懒收回。

「沈公子不也如此?」秦观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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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欢膝下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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