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茵陈听见这些话却不舒服,她家徐大爷好心给治疗,竟没捞到一句好话,她不服气地抿了抿乾裂的嘴唇道:「我们大爷好歹也是太医院出来的,难道连这麽点小伤也治不好?说些什麽让人讨厌的话呢。」

徐景天赶紧示意茵陈别多嘴。

太医院出来的?几个农夫皆不大相信,纷纷打量着徐景天,只见他脸上已被晒得红里发黑,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更是一身的尘土,哪里像是待过宫廷的人?

等水来了,徐景天一点也不嫌腌臢,俐落的给梁老汉清洗了伤口,接着打开一个纸包,里面是些发黑的粉末。

茵陈好奇那是什麽,想要问,却没问出口。

徐景天娴熟的替梁老汉敷上药粉,又找了乾净的布条细细地包紮好,交代道:「伤口有些深,要好好的养几天,静等结痂,再配合药物清洗,七、八日就能好。」

梁老汉满头都是汗,这药劲有些强,只得咬牙承受着,心想这外地人给他敷的药似乎是好药,虽然伤口处有烧灼感,但和刚才的感觉又截然不同。

徐景天处理好了伤口,便起身来,招呼茵陈上车继续赶路,心想既然刚才这几人一直要他送受伤的农夫去医馆,想来再赶一阵子路就能到什麽集镇,也方便一些,这村子他断然是不想再进了。

几个农夫们见徐景天的行为,心想他和上次那拨偷鸡摸狗的外地人很不一样,给梁老汉敷了药也没开口要钱,似乎不大像坏人。

梁老汉见治了伤的这个外地人要走,忙探着身子和身边的人说:「让他进村吧,这里到镇上还有十里路,就让他住我家。」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梁老汉指着自己的腿说:「我还得央他帮我配些药。」

就这样,徐景天被允许进村。

方才拦路的那几个壮汉听说了事情的始末,脸上并未露出什麽欢迎的神情来,而是对梁老汉道:「人是你带进来的,若是出了什麽事,也只问你。」

徐景天坐在车门旁,心想这个村子真有些古怪,要不抽空打听打听以前到底发生过什麽事。不过能有地方落脚对於他来说的确是件好事,於是回头和茵陈道:「我们暂时住半天,明一早再赶路。」

茵陈晕晕沉沉的点点头,又努力的扯出一丝笑容应着好。

将梁老汉送回了家,梁老汉的老伴听说丈夫受伤了,惊慌失措的跑上来看个究竟。

梁老汉有气无力道:「没什麽大事,幸得这位年轻人的药好,及时止住了血。我已答应人家,让他们父子俩在我们家暂住一晚,你去收拾一下。」

梁老婆子这才注意到徐景天和茵陈,只是从来没见过他们,本能有些防备,让不熟识的人住进家来是件冒险的事,更何况前不久村里还出了那样的事,但想着别人有恩於自家老头,也不好拉下脸来赶人。

此时从里屋窜出一个毛头小子来,看起来和茵陈差不多年纪,两个小孩子相互交换了眼神,不过茵陈对於脏兮兮的同龄小男孩没什麽兴趣。

徐景天对於梁老汉肯接待他和茵陈很是感激,便讪笑道:「赶了许久的路,想讨口水喝,不知行不行?」

梁老汉对毛头小子道:「狗蛋,快去给客人倒水。」

被称为狗蛋的小子点点头,又窜走了。

茵陈对於陌生的地方本能的有些胆怯,紧紧的站在徐景天身後,拉着他的衣角,从她有些惶惑的脸上,能够看到些许不安。

梁家人口简单,梁老汉有一子一女,女儿嫁到别的村子去了,儿子娶妻後带着老婆在镇上做小买卖,一个月难得回来一次,孙子狗蛋则在家里由两老照料。

家里平时就三个人吃饭、开销,日子倒还勉强过得去,不过遇上这样的灾荒年岁,自然也紧巴巴的。

梁老婆子在厨下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最後端上桌来两道看不出是什麽种类的小菜、一钵野菜汤,烙了十来个灰扑扑的小饼。

茵陈早已饿得发晕,见了这些虽然不堪的食物,可也不住的咽口水。

梁老婆子请他们吃,徐景天再三谢了,狗蛋也想吃,被梁老婆子拉开,「你才吃了多久,又饿呢?」

狗蛋只好放弃,眼中却是不舍。

茵陈觉得口渴,先喝了一口汤,入口是一股苦涩的味道,实在难以下咽,她含在嘴里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吐掉,再去看徐景天,却见他若无其事的吃着桌上的东西,倒一点也不挑剔,心下佩服得紧,後来只好直着脖子将汤咽下了。其他两样食物自然也让人没什麽食慾,因此她就不吃了。

徐景天忙问:「你不饿吗?」

「不饿,大爷自个儿吃吧。」

徐景天心想大半天都没怎麽吃东西,怎麽可能会不饿,心想必定是嫌弃眼前的东西不合胃口,不过他也不勉强,自己胡乱的吃了一点,剩了大半。

这里梁老汉和徐景天闲话,狗蛋也跑来要和茵陈玩,茵陈嫌弃他,一直不肯和他说话,狗蛋只好一人乖乖的躲在角落里不做声。

「年轻人路过我们村,是要去哪呀?」

由於口音问题,徐景天细细的听了好一阵,又连带猜了一下,才大致知道梁老汉问的什麽话,便含笑说:「回高跃的家种地去。」

「种地?不是听说你是什麽太医院出来的吗?那可了不得,侍奉内廷的人,怎麽会回去种地?」

徐景天苦笑着道:「时运不济,惹上了麻烦事,太医院也待不下去了,只好灰溜溜的回家去。」

梁老汉听了便连声哀叹,「哎,可惜了,可惜了,见你年纪也不大,又带着个儿子,好在有一身的医术,也饿不死人,只要有本钱,去城里盘家铺面开个药房给人问诊卖药也能过活。」

「儿子?」徐景天看了看茵陈忙摇头笑道:「这不是儿子,是个小姑娘,是半路上跟来的,也准备带她一块回高跃呢。」

茵陈却撇着嘴,脸上有些不大高兴,她真的那麽像男孩子吗?不过就是挽着粗粗的辫子,穿着蓝布衣裤,不像是女孩子的打扮而已。可她面貌还是女孩子呀,真是上了年纪容易看走眼。

狗蛋听说茵陈是个女孩子,连忙跑开了,再也不来招惹她。

徐景天正和梁老汉说着话,茵陈乖巧的站在身後,却突然就倒在了地上,把徐景天唬了一跳。

「茵陈,你怎麽了?」他又去摸她的额头,并不烫呀,忙去掐她的虎口,探得呼吸平稳了些,才稍许放了心。

梁老汉见状也是惊慌,心想好好的一个小丫头怎麽突然就倒地了呢?忙让老伴收拾了床铺。

徐景天抱着茵陈进了里屋,让她躺好,接下来细细的诊断。茵陈身子很是单薄,连日的赶路,吃不好、住不好,新病旧病齐发,让她不堪重负倒下了。

徐景天看看自己的褡裢,需要的药已经不剩什麽了,据说这里到镇上的医馆还有十来里路,便决定出去看看能不能采到合适的药草,给茵陈治病,再有梁老汉的腿伤也需要敷药,出去走走,运气好点说不得就有收获。

他向梁家人借了锄头镰刀背篓之类的工具,可他不识路,再说这个村子排外,梁老汉便让自己的孙子狗蛋给他带路。

走之前,徐景天拜托梁老婆子注意茵陈的动静,又吩咐不管是高粱米还是小米,有的话先给她熬点米汤,毕竟刚才茵陈没吃什麽东西。

梁老婆子答应了,徐景天这才领着狗蛋出了门。

不远处有处不算太高的山丘,或许是连日乾旱的关系,不是郁郁葱葱的样子。徐景天犯了愁,心想年成不好,草药也不好长。

狗蛋带着徐景天去山上转了一圈,茜草之类倒是找到了一些,藿香什麽的,生得又细又弱,叶子枯黄枯黄的,但应该不影响药效。不过他发现有几株不大起眼的大青叶隐於野草中,连忙割了些。

狗蛋心想,这些树叶、草当真能治病?不免好奇地问:「这些人吃了病就会好吗?」

「不然呢,药不都是这些吗?」

狗蛋觉得很是有趣,又指着那些采来的药草问做什麽用,虽是小孩子好奇,不过徐景天都一一的说明。

狗蛋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又问:「什麽都能拿来做药吗?」

「只要有药性就行,草呀、树根、果子什麽的,就连人的头发、鸡蛋壳之类也能入药,不过你不懂得药性,也不会辩证,可不能胡来。」

「哦。」狗蛋依旧一副惊奇的样子,黑漆漆的双眼里还带着几许的崇拜。

出门忙活了一个多时辰,眼见着斜阳西垂,估摸着时辰也不早了,村子里有些住户已经升了炊烟。徐景天只好回去,虽然他想要找的药还有好些没找着,不过搭配一下也能勉强救救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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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家小户女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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