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十二章不祥之兆】
堂屋里的人正热闹的吃着饭菜,徐氏又让计氏喝酒,才斟满正要敬酒时,突然被这一声响惊了一跳。
徐景天立刻站了起来,心想茵陈怎麽了呢?迈步就进了灶房。
媒人听清是什麽东西破碎的声音,那脸色瞬间就变了。
计氏等人也听见了,大家都停下了手里的事。
徐氏愣怔了一会儿,才道:「我去看看是怎麽回事,大家随意吃喝,别客气,热热闹闹的才像样。」
她来到灶房,就见徐景天正拉着茵陈的手瞧,又看见地上碎成几片的盘子此刻已经收拾到了一处,上前就给了茵陈一个耳刮子。
两人被徐氏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徐景天忙护着茵陈,「好好的大姊打她做什麽,不过是打碎了一只盘子,多大点儿事?」
徐氏瞪着茵陈,狠狠的说道:「真是晦气!这大好日子打坏了东西可不是吉祥的徵兆,你是不是存心要让我们徐家没好日子过?」
茵陈哑口无言,她哪里知道还有这样的缘故,心下着急,连忙求饶,「大爷,我不是有意打坏的,更没想过要破坏这档好事。」
徐景天也是头次听说这什麽吉不吉祥的说法,要说打坏东西和亲事之间有什麽关联,他是不信的,但见徐氏怒气腾腾的指责茵陈,只好从中调停,「好了,大姊,茵陈不是有心的。你别打别骂,她忙活了大半天也不容易,这不,清理这些碎瓷片还割伤了手指,想来很疼,你就少说两句吧。」
徐氏依旧没什麽好脸色,「没用的东西,当初我让你赶她走,你偏不听,留着有什麽益处,还多张嘴巴要吃饭,竟一点忙也帮不上。」
茵陈听着徐氏的指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硬忍着不流出来,怕徐氏说她哭,更不吉利。
徐景天拉着茵陈就走,要给她划破的地方上点药,找根布条包紮一下,止了血才好,比起什麽吉不吉利的,他更在意茵陈的伤口。
堂屋里的人见了徐景天和茵陈,那媒人先问了句,「我彷佛听见什麽东西破了,是不是?」
徐景天漫不经心道:「不过打碎了只盘子,没什麽要紧的,大家吃饭吧。」
计氏的脸色也变了,喃喃道:「是个不祥之兆,只怕这门亲事做不得。」说着又去看媒人,忙问:「你说是不是,村子里大都有这个讲究的,只怕不好呢。」
媒人也不知该说什麽来劝,只乾笑了两声,「是有这麽个说法,不过却没应验过,想来应该不要紧吧。算命先生不都说过是一段天赐的好姻缘吗?若就这麽算了,岂不是……」後面的话她也不知该如何圆下去。
徐景天只管找了止血的药粉,让茵陈伸出手来上药。
那药粉刺激得生疼,茵陈的眼泪就这麽掉了下来。
徐景天见状忙安慰她,「一会儿就好了,别哭。」
茵陈擦了擦眼泪,又拚命的忍住,哽咽道:「大爷,我不是有意要打坏那个盘子,我从未想过破坏大爷的婚事。大爷的恩情我报答还来不及,怎麽会见不得大爷好呢?」
「好了,我都知道。你别哭,我不怪你,不过是个盘子而已,别放在心上。大姊她只是敏感了些,不会有什麽事的。」徐景天柔声的劝慰着她,又轻轻的刮了刮她的鼻子,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虞水仙偏着身子恰巧看见了这一幕,心想这徐大夫待这个小丫头真不错,真是个温柔的人,心里又更加倾慕几分。
堂屋里的氛围有些尴尬,计氏看了看虞水仙,叹了口气,没有说什麽。
徐景天安抚好茵陈,便出去和众人道:「不过一点小事,倒让大家受惊了,来,我替茵陈给各位赔个不是。」说着自个儿斟了满满一杯酒,一仰脖子便喝光了。
虞达又满面笑容,「徐女婿倒难得豪爽,这样才像个汉子。来,老丈陪你喝两杯。」
虞梦仙的丈夫也跟着起閧,两人轮流灌了徐景天好几杯酒。
场面稍微缓和了一些,只是谁都没有再提起那只破掉的盘子,吉不吉利,日後自有应验。
徐氏又忙着周旋了一大圈,虞家人才没什麽二话,等到他们要走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回礼,又让徐景天给了虞水仙二钱银子。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是送走了虞家一家子人,好在没落下什麽不好听的话。
至於媒人,没有拿到谢礼的钱自然不肯走,此刻正坐在屋里慢悠悠的喝着茶呢。
「我说怎麽出了这样的事呢,相看议亲这样大的日子,怎麽会打碎东西。事先就没有教导过吗?」她的语气颇有些埋怨,生怕到嘴的鸭子飞走了。
一提起这事徐氏便怨恨起茵陈,只好又在跟前赔笑,「可不是忌讳来着,好在虞家那婆子不怎麽在意,也糊弄过去了,只希望以後能平平安安的。既然算命先生封了好话,那就没什麽大的问题。」
媒人道:「是呀,只是怕不吉利。罢了,事已经出了,多说也没用,你们两家都是给耽搁了的男女,可不能再耽搁下去,不过这虞老婆子还真是会算计,说出的彩礼条件我也少见,真以为她女儿多麽矜贵,这嫁女儿还真成了卖女儿。」
徐氏一听彩礼便头疼,「是呀,要这麽多,我们也不是什麽有钱人家,哪里凑去?这麽大个窟窿也不知补不补得上。」
「就是打折了腰也得上呀,更何况你也应承了人家,自然得按照他们说的数目。」
徐景天拿了两串钱出来给了媒人,媒人起身笑嘻嘻的接过了,和他们说:「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这猪头肉、谢媒钱我可等着呢。」
徐氏又满脸陪笑道:「这个自然不会少了你的,不是老姊姊你,我兄弟哪里能结成此门亲事?」
虽然给的钱不多,但媒人也没挑剔,欢欢喜喜的走了。
等到清静下来,徐氏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和徐景天商议道:「事成了一半,你就加紧存钱吧,这个年只怕过得不安生。」
徐景天道:「他们虞家要那麽高的价,我还以为大姊会挡回去,此事就作罢了。」
徐氏没好气的道:「你说得容易,摆明了他们虞家是在给我们出难题,难道就因为彩礼的事退缩了?你也有骨气一点,给他们看看,我们徐家娶得起媳妇。再说错过这一个,我上哪里去找这麽合适的。正好你也看得上人家姑娘,他们虞家也要送一部分嫁妆,以後不都是你们小俩口的吗。」
茵陈忙着打扫堂屋,丢了一地的瓜子壳很不好清扫,还有些残茶沾在地上,湿乎乎的一片最是不好弄。
徐氏看见茵陈两眼都是火,可她知道徐景天维护茵陈,也不好多骂,叫了虎头和灵芝就回去了。
总算是应付过去了,吵吵嚷嚷的大半天,徐景天觉得比在外面干活还累。
「你的手指不要紧吧?」
茵陈道:「不要紧的,已经没有渗血了。」
「那就好。」徐景天打算进屋去躺躺,走到门口又扭头和茵陈说:「今天辛苦你了,两桌子的饭菜全是你一人操持,以後家里多口人就好了,你也不用这麽辛劳。」
茵陈苦笑道:「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再说还闹出事来,我心里正不安,想着是不是该去崇阁寺烧炷香,请求宽恕。」
「说什麽傻话,我可没怪你,倒是大姊让你受了不少的委屈,大姊她哪里都好,只是脾气有时候让人招架不住,过去就过去了,你别太往心里去。」
茵陈点点头。
「弄完这里,你也去休息吧。」徐景天扔下这句便回屋去了。
茵陈扫了地,将桌椅板凳重新摆放整齐,又将几个茶碗拿到灶下清洗过,全部都放进了斗橱里,放下了纱帘,坐在门槛上发了一会儿呆。
徐氏和媒人的话她句句都听见了,心里越发的不安,要是以後真的因为这个缘故出了什麽事的话,叫她怎麽办?
北风依旧呼呼的刮着,吹乱了茵陈的头发,她看见菜地里的栅栏倒了,想过去扶一扶,走近一瞧,才看见收拾得整齐的菜园子不知被谁踩了好几脚,新长出来的葱蒜都陷进了泥土里,幼嫩的萝卜苗也被踩死了。
茵陈望着眼前的惨像,缓缓的蹲了下来,欲哭无泪。
正好莲心走过来,隔着篱笆和茵陈搭话,「你们家的客人都走了吗?」
茵陈答道:「都走了。」
莲心笑道:「我在那边院子也听见你们这里的说笑声,当真是热闹。怎麽样,都还顺利吧?」
「我不清楚,除了被我打破的盘子,一切都好好的。」
莲心抿嘴一笑,「那不是挺好的嘛。明天我娘让我去卖米糠,你陪我去好不好?」
茵陈此刻什麽心情也没有,只木然的点点头。
莲心只当她累了,也不再叨扰,迳自回了屋。
「茵陈,不要紧的,损坏了的这些菜苗,我们拔了再种就行,用不了多久就长起来了,冬天一定有菜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