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时静初走入办公室,看见靳辅坐在单人沙发上,修长双腿交叠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脸上扬着浅笑,模样自得从容,那是得经过多少人生历练才能达到的境地,她不敢多想也没时间思考。
李琳恩手拿着咖啡,与靳辅有说有笑,从她口里吐出的人名是时静初完全不认识的人。李琳恩欢愉地说着那些人的趣事,最后还与靳辅相视笑了起来。
「静初,把数据放在桌上就好。」靳辅温柔地看着时静初开口。
时静初点点头,赶紧将怀中的数据放在桌上,但她可以明显感受到,一股视线时不时瞟向自己,她知道,那是李琳恩的目光。
「靳辅,我听说你今天一早就到公司上班?你的体力真好,我们明明搭同一班飞机回台湾,而且你还绕路先送我回家,我一回到家马上睡死,直到中午才被管家挖起来,你竟然可以准时上班,太了不起了!」李琳恩话里藏着一抹得意。
时静初摆放资料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但她佯装没事地继续工作。
靳辅哥与李小姐一起到英国出差?
靳辅哥与李小姐搭同一班飞机回台湾?
靳辅哥今天凌晨载李小姐回家?
一连串的问号像紧箍咒牢牢锁紧她的心脏,让她差点无法呼吸。
坐在沙发上的李琳恩将目光看向时静初,卷翘睫毛下的眼瞳闪过一丝异样光芒,扬起的嘴角松动一下,但她很快就恢复与靳辅谈笑的模样。
时静初把资料放好后,按捺下想逃离的冲动,转身缓缓离开办公室,将空间留给他们。
【第九章】
满室寂静包围时静初,让人觉得不寂寞都难。
下班后她独自回到住处,一个人用过晚餐,想安静看书的她却连一个字都没看进眼里,索性整个人缩在沙发上看着屋外夜色发呆。
今日看见李琳恩本人,她身上散发出的自信与自得魅力,就连同为女性的时静初都深深折服,更何况是男性。
也许是自卑心作祟吧,时静初开始怀疑靳辅选择她而非李琳恩,根本是因为两人的多年交情,一时间错把对她的友情误认为爱情。
时静初会这么猜想也非无迹可寻。
相较于李琳恩,她拥有的责在是太少太少,少到就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怀疑,这样的她哪有被人深爱着的资格。
门铃声响起,打破满室静谧。
时静初拍拍脸颊,要自己打起精神。她不需要猜测,来者一定是靳辅。
因为,也只有他知道她住在这。
「靳辅哥,你怎么来了?」她浅笑着开门。
靳辅穿着黑色羊毛长大衣,将他挺拔身形衬得更加伟岸,模样迷人得令她有一瞬的迷炫。
「今天在公司没能跟你好好说上话,所以就来找你了。怎么,打算睡了吗?」他边说边抬手看表确认时间。
「还没呢,现在才九点半。」她笑着摇摇头。
靳辅脱下手上的黑色皮革手套,探手贴着她的脸颊,拇指在她的嘴唇上轻轻游移,眼底的爱恋毫无遮掩地显露出来。
时静初晶亮的眸光直直望入他深黑眼眸里,她明明有满腹的疑问想厘清,但一见到他,所有的问号全都糊成一团,就连开口都不晓得该从何讲起。
「今天没能跟你一起下班,真的很对不起。」靳辅放开她,脱下身上的长外套放在沙发上。
她摇摇头,嘴角扯着浅浅笑容,「没关系,是我没等你下班,时间到了就离开。」
时静初见他穿着黑色薄棉上衣与深色休闲长裤,看样子已经洗过澡才来的。
靳辅在沙发上落坐,大掌握住她纤细的手腕,轻轻一拉将她拖入怀中,让婿小的她坐在结实的大腿上,下颚靠在她的颈子旁,恣意汲取她身上的玫瑰花香气。
「静初,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可以先听我说完再发表意见吗?」靳辅刚健的双手环住她的纤腰,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迟疑。
「嗯,你说。」时静初颔首。她虽然不晓得他要同她说什么,但只要他开口要求她任何事情,她都会接受。
「今日我从李小姐口中得知,我们公司下个月要保护一批从英国运送来台湾展览的珠宝,货运公司除了原先参与的腾家海运外,连陆毅物流也会加入,而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陆卓桓,你也参加了这个项目的会计小组,到时候你一定会遇到陆卓桓。」
一听「陆卓桓」三个字,时静初瘦弱的身躯明显地颤抖一下。
快三年了,他们已经快三年没再见过面,她犹然记得,最后一次见到陆卓桓,是在法庭上看着他毫不留情指着她,说她是偷陆家传家监宝石的内贼,那时,心上的震荡与揪心,她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静初,你还好吗?」靳辅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他可以感觉怀中的她身体僵硬。
「嗯,我知道了。」她点点头。
如果今日没见着李琳恩,就不晓得靳辅到英国的这段时间是与李琳恩在一起,她也许今夜就不会如此患得患失。
时静初以为早已忘记陆卓桓带给她的伤害,不只是深陷牢狱之灾,在冬冷夏热的监狱里痛苦度过两年岁月,让她更受伤的,是他给她的心理打击,她一直以为的情比金坚,在法官面前比秽物还不如,令她开始深深怀疑起自己的存在到底有没有价值。
「我问的不是你知不知到,我问的是你还好吗?」靳辅强迫她转身与他面对面。
时静初看着他,她好想问李琳恩与他的关系,好想知道他们在英国除了工作外,还一起做了什么?就算再细微的小事她都想知道。
但他连一个字都问不出口,她好想知道却又害怕知道,这样的心情就像行走在滂沱大雨中,茫然无所依靠。
至于靳辅提到陆卓桓,那只是令她更觉得自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情感。
「静初?」靳辅见她蹙眉不语的模样,他的心是慌张的,是害怕的。
时静初回过神,轻轻应了声,「我很好,非常非常的好。」
靳辅皱起眉头,他又不是傻子,哪会看不出她的异样。
温热的掌心轻抚她的脸颊,靳辅深黑的瞳眸带着满满温柔,但夹杂其中的是她不晓得的担忧。
「你是怕见到陆卓桓吗?」
时静初低垂的眼眸抬起看着他,「或许吧。」
「你是怕见着他后,会忍不住想起当初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甚至会忍不住再爱上他吗?」靳辅的嗓音徐缓,没有任何情绪,而他的刚毅面容依旧平静,就连一个蹙眉都没有。
他是在忍耐着,用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在忍耐。
靳辅当然明白,时静初与陆卓桓相爱了那么久,他们俩携手度过许多他未曾参与的少年时光,就算时静初曾告诉他,她已经不爱陆卓桓,但听见陆卓桓这三个字,甚至将近三年后与他即将再见,她会动摇也是能理解的。
他在来见她的路上,已经做好所有的心理准备,一种也许会被抛下的决绝准备。
但靳辅还是藏着一丝期待,期待在时静初心底,他的重要性比陆卓桓重得多,不过在她惨白一张脸,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的当下,他几乎以为自己即将输给陆卓桓。
「我不爱陆卓桓了,一点也不爱他。」时静初轻轻摇头,双手捧着他的俊颜,低首吻上他的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