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第一章】

当意识一点一点侵入凤宁的脑子,她苏醒过来,一时间只觉得头疼欲裂,耳边似乎还在嗡嗡作响,她费劲的睁开眼睛,幽幽月光刺目,而她眼前却是一片模糊,她似乎是躺在野外河边,动了动手指,能摸到冰冷的水和潮湿的泥土,鼻子还闻到了青草味道。

她喘了喘气,头上一阵阵的巨痛,她下意识的抬起手想去摸,却发现手臂沉重,好半天才抚上了头,手上沾的濡湿像是血。

她呆了一呆,她这是怎麽了?

一个男人跑近凤宁身边,着急忙慌的问:「你还好吗?伤在何处?」

她答不上话来,疼痛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头上似乎还在流血,她努力眨了眨眼睛,想看清面前这个男人,却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那男子似是没有耐心等她清醒,一把将她拖到了岸地上,手伸进她衣裳里一阵乱摸,嘴里嚷着:「东西呢?」

东西?什麽东西?

远处似乎传来了声响,凤宁耳里嗡嗡的听不清,那个在她身上翻找摸索的男人却是听到了,他迅速站了起来,转身跑开。

很快,一群人吵吵闹闹的赶到了她的身旁,他们举着火把,大声叫嚷着,火把太亮,刺得她闭上了眼,他们嚷嚷的话她倒是听清了。

「她在这,找到了,找到她了……」

找到她了?谁找她?

凤宁脑袋疼得反应不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後来,她又沉进了黑暗之中。

当她再次醒来,睁眼看到的是玄青色的床顶,她发了会呆,眨了眨眼睛,然後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软被,头似乎不那麽疼了,她伸手摸了摸,头上绑着绷布带子,原来是包紮过,她小心的慢慢转头,打量了一下身处的这个房间。

屋子正中摆着张圆桌,桌上只有一个圆木托盘,托盘上摆着只茶壶,四个杯子倒扣放着,桌下是四把椅子,有一把拉到了桌外,看来之前有人在这坐着,椅子没收,表示这人很快会再回来,桌上没摆茶,表示这人该是仆役之辈。

她再动了动,把身子侧过来仔细观察,房间里靠窗摆了个四方小案,案上铜镜、梳子、胭脂盒、首饰盒放得整齐,贴墙有个大立柜,柜顶放着些女儿家的杂物玩意,这里一看便知是间女子闺房。

看家具和摆设均算讲究,该是家境不错,可屋内冷清,物品单调,她猜想这屋的主人若不是清心寡慾,便是不得宠。

正想着,屋外传来脚步声,凤宁下意识的迅速闭上了眼,心里头在这一瞬间,已将屋内物件及房门窗户的位置牢记,她暗地里动了动,试试自己是否有活动的体力,她并没有太慌张,只是她的脑子有些迷糊,好像有什麽事情不对劲,可是什麽不对劲,她一时间也没想到。

进来的是个踩着细碎步子的丫头,凤宁听出来了,这丫头不会武,她悄悄的睁开了眼,看了看那丫头的样貌,不认识,也就在这一刹那,她终於意识到了哪儿不对劲,她的脑子里竟然是空白的,什麽记忆都没有。

那丫头站到了床前,看到她睁着眼,便说道:「夫人醒了?」

夫人?这丫头认得她?

凤宁「嗯」了一声算应了,却被自己乾哑的声音吓一跳,她是怎麽了?到底躺了多久?

那丫头是个机伶人,见状倒了水过来,伸手扶了她的头给她喂水。

她饮了水,舒服些了,可她左思右想还是脑袋空空,乾脆忍着头疼撑坐起来,她观察了那丫头的神情,对她不冷不热,却似是熟识,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盘算着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丫头放了杯子,回过头来正对上凤宁的眼睛道:「夫人受了伤,再歇息会吧。」

受了伤?她用力回想,想到了冰凉的水、潮湿的泥岸,还有那个问她东西在哪里的男人,只是她怎麽受的伤,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事实上,她的脑子里对任何人和任何事都没了印象,包括她自己,这种情况下要是开口问「我是谁」是不是怪吓唬人的?

那还是挑个稳当点的问题好些,於是凤宁问了:「我醒了,你不去通知人吗?」

这话似乎让那丫头惊讶,她呆了呆,答道:「二爷这会在忙,不会过来的,铁总管替二爷出去办事了,大夫说了,夫人撞了头,已上过药,多休息按时服药便会好的。」

「你的意思是说,既是大夫说了没事,大家便会觉得不必来探望了,是吗?」

那丫头愣住,不知该怎麽答才好。

凤宁也不指望得到回答,她使劲想着二爷、铁总管这两人的名字,想了半天没想到,就连她自己是谁也想不出来,这样下去反正也是瞒不住的,她乾脆问那丫头:「你叫什麽名字?」

丫头皱起眉头小声道:「夫人是撞糊涂了吗?奴婢是小青。」

「哦,是小青啊。」她接着问:「那我又是谁?」

小青吃惊的张大嘴,结巴了:「夫……夫人,这是脑子撞坏了,不记得了吗?」

「是啊,是撞坏了。」凤宁坦然又认真地答。

小青呆了又呆,向後退了一步,道:「夫……夫人,快别想这笨主意,二爷本就生气,你若再装傻充愣,他该重罚你了。」

夫人、二爷?

她想了又想,把心里猜的话说了:「你叫我夫人,又一直说二爷,那他是我相公吗?」

这次小青不是吃惊了,是惊吓,她转身夺门而出,大声唤道:「快来人啊,来人啊,快叫陈大夫……快些去叫陈大夫……」

凤宁看着小青惊慌失措的样子,摸摸头上的绷布,自言自语道:「好吧,我这会知道他不是我相公了,你用不用得着反应这麽激烈?」

她头还有些晕,乾脆不瞎想了,闭了眼靠在床头休息,过了好半天,听到屋外传来好些人的脚步声,原以为是那陈大夫到了,可睁眼一瞧,却是来了个老妇人,带着四五个丫头,一群人前呼後拥的闯了进来。

「听说夫人出了事,老身特意过来看看。」那老妇目光锐利,不说话时薄唇紧抿,看起来相当严厉。

「多谢关心,请问你是哪位?」这老妇虽一身整洁,但掩不住风尘仆仆,略有倦态,该是刚回来不久,一回来便闯来瞧她,也不知与自己是何关系。

「哼,还真是不记得了?」老妇冷哼一声,一脸凤宁在装傻的表情,但还是答了,「我是余嬷嬷,是这府里的管事嬷嬷。」

刚才丫头说铁总管,这会又来个管事嬷嬷,看来这里该是个大府,凤宁看着余嬷嬷,又问:「那我是谁?」

「你叫凤宁,是我家三爷的夫人。」余嬷嬷皱起眉头,努力维持着耐心。

「三爷?」难怪小青跑得那麽快,原来是她把二伯错认成了相公,这的确是太出格了些。

「夫人是想告诉我什麽都不记得了吗?」余嬷嬷盯着她,语气不善。

凤宁不答,接着问:「这是哪?」

余嬷嬷冷道:「京城龙府。」

凤宁又问:「我怎麽了?」

「你撞到了头。」余嬷嬷冷笑一声,「这一撞就撞傻了,亏夫人想得出来。」

「你是觉得我装傻?」老妇的不善态度太明显,凤宁想忽略都不行,她晃了晃头,脑袋发疼,晕得厉害。

余嬷嬷站在床边冷冷的盯着她看,凤宁闭上眼,等那阵痛苦过去,想想又问:「我相公呢?」

这个问题可以问吧?这跟她装不装傻没关系吧?

「什麽?」余嬷嬷眼里露了惊讶。

难道她问相公也是出格的事?

凤宁觉得奇怪了,「不是说我是三爷的夫人吗?我受伤了,他不管我吗?」

老妇盯着凤宁瞧,然後抿紧嘴不说话了,凤宁坦然回望她,想起这清冷的闺房,没有半点男子住过的痕迹,越想越怪,「这里是我在龙府的房间吗?」

「是的。」

「我是弃妇吗?」

「并未休弃。」

「那是我相公死了吗?」所以小青一直说的是二爷、二爷,难道三爷早不在了?

「没有!」余嬷嬷很不高兴,喝道:「这等混话不许再说。」

「那我相公在哪?我想见他。」

余嬷嬷闻言微眯了眼,盯着她看了好一会,转头嘱咐身後的丫头,「去把陈大夫叫来。」

「陈大夫才知道我相公去处?」老妇哼了一声,在椅子上坐下了,不答。

凤宁这会觉得头没那麽疼了,疑问却是越积越多,她继续问:「大娘,我是怎麽撞伤头的?」

「这个应该你来告诉我。」余嬷嬷的语气很不好,她快没耐心了。

「所以是你们把我弄丢了,不知道我是怎麽受伤的?」凤宁又想起冰冷的水、潮湿的泥地,还有晃得刺眼的月光与火把,而那个奇怪的男人到底在她身上搜什麽东西呢?

余嬷嬷没理她,凤宁再接再厉的问:「平常是谁照顾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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