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四十一章丁香小产】
也正是温靖侯府与韩家事事都不曾瞒着宋太太,叫宋太太油然生出了一种几家人联手共进退的自豪,再之後听得韩宓提起,要去肃甯伯府提亲就得趁早,宋太太连个磕巴都没打就点头答应了。
「我们家老三本就是个调皮性子,和他几个哥哥不一样,若是在婚事上再不随了他自己的意,想来他今後更不听父母管教了。那赵家三小姐虽是刁蛮了些,不过我听红姐儿说,她本性倒是个良善的,只要赵家愿意将她嫁过来,我也没得说。」
韩宓笑着点头,「千红姊姊没跟伯母撒谎,我也瞧着明美姊姊是个良善的,至少比她那个亲爹是强多了。」
她当然知道宋千红肯定不曾和宋太太讲过,肃甯伯前几日还打过她和宋千红的主意,想叫几个庶子坏了她俩的闺誉,要不然依着宋太太这个爆炭性子,必然早就带着娘子军打上了赵家门,再将肃甯伯的头发胡子眉毛一把抓,不将他抓成一个秃鹌鹑必不甘休。
那也就更别提再叫宋太太与肃甯伯府做亲家了,如此她哪里还能改得了宋驰和赵明美的命运?
韩宓转头抛给宋千红一个称赞的眼色,意指宋千红管得住嘴。只是那肃甯伯既然想过对她俩下手,将来也不能叫这人太过舒坦就是了。
宋千红看懂了韩宓的意思,不由得掩口笑起来,又回想起通州庄子上的那几日,赵明美那两个庶兄庶弟的所作所为,还真是可用之才。
她再看向韩宓的目光中便又多带了几分赞赏,还带了两分羡慕,宓姐儿明明才十二岁,却如此深谙用人之道,倒比她这个年长两岁的还强呢。
她也趁机与母亲商量道:「韩老太太来了,等温靖侯府替韩老太太摆过宴席,咱们家是不是也得尽尽地主之谊?」
宋太太顿时抚手而笑,「说起来这京城各个大宅子的老夫人、老太太,我也真是见过不少了,可我偏偏还是和宓姐儿的祖母最聊得来,这宴席不摆怎麽成?!」
韩宓亦是笑起来,直道她祖母也说过类似的话。「就在我们从通州坐着马车回京城时,我祖母也提起您来,整整夸赞了伯母一路呢。」
韩宓当然要为自己祖母打好关系,她已经做好了打算,等她娘顺利生产了,小弟弟也一天天长大,她也不想叫祖母再回登州乡下。
她今年都十二了,顶多再有三、四年便要嫁人,到那时她弟弟也才三、四岁。
朝中各派的党争又不是三五年便能尘埃落定的,那可是永远无休止的争斗,谁知道哪天又有人盯上她的好父亲,也清楚她父亲好色的软肋,将他一个拿捏一个准儿?
若是家中只指望她娘一个人,她娘哪里忙得过来?还不是有空教养弟弟就没空抵抗虎狼,转手去抵抗了虎狼,又容易忽略了年幼的弟弟?
韩宓是清楚,以她父亲的地位,远远不值得哪个派系拉拢或是被人当成心腹大患,可是谁叫他将来既是温靖侯世子的岳父,又是她大舅舅这位权臣的妹夫呢?
她二舅舅倒是马上就要到京城了,可二舅舅也不能在她家里过日子,整天帮着她娘看住她爹啊。
於是她丝毫没推却宋家母女的好意,将宋家也要给她祖母摆宴的事儿主动答应下来,如此哪怕她那位好父亲曾经再怎麽不重视祖母的意见,将来也不得不重视了——她祖母可是经常出入勳贵高官之家、见过许多大世面的人了,她父亲哪里还敢再将祖母只当成是乡下老太太!
「只是话说到这儿,我才想起来,我倒忘了先替我家祖母和母亲邀请宋伯母和千红姊姊了。」韩宓略带羞涩的笑起来。
连温靖侯夫人袁氏都给韩家递了话,说是要请老太太上门作客去,眼下宋太太母女也提起来了,怎麽她这个主人家却忘了,自家才是该最早设宴的那个?
「好在眼下春光正好,也不用特地选日子,等我回了家便叫人给您和千红姊姊送帖子来。」
宋太太连连点头应是。「老太太来了本就是好事一桩,你娘的身孕又养得不错,那孙氏又进了阎罗殿,确实很是该好好庆祝一番,大夥儿聚在一起,喝他个不醉不归。」
说起来在那苏老太爷还未致仕时,宋将军可没少吃那老东西的亏,被那老东西也不知弹劾过多少回,桩桩件件都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不是说宋将军不该提拔自己的子侄,便是骂他带着宠妾随军。
若不是宋将军战功赫赫,那宣府边关不能少了他,说不准早就被苏家那老东西弹劾成平民百姓了。
因此如今宋太太清楚得很,也高兴得很,孙氏这一死,或许就是苏家开始没落的先兆,苏家过去向来都仗着家风清正立足,今後再也不能够了。
也是自家也与那苏家有嫌隙,有一口恶气要出呢,否则她又怎麽会仅仅为了帮何氏出口气,便让自家的娘子军出马,去那孙氏的补品铺子门口喊了好几日的冤?
这时宋太太也就想起自家女儿与她讲过,说是宓姐儿打算在通州码头附近做个仓房生意。她就笑问韩宓道:「既是那孙氏已经死了,苏家说不准便要将她的几家铺子都卖了去,毕竟那几家铺子的名声已是坏得不行了,宓姐儿怎麽不选接几个铺子这条路,刚好能趁机再出几口恶气,却偏要做什麽大仓房?」
韩宓也不怕宋太太与她抢生意,更不怕宋太太怀疑她的消息从哪里来,索性直说了,说是朝廷过几年可能要开海禁。
想到何氏的二哥本就在临海做官,宋太太闻言便已是信了,当即就决定这买卖她要入夥,「正好过几年给你千红姊姊做嫁妆,你们姊妹俩将来在一起打理生意也方便。」
眼见着宋太太说罢这话便要去拿银票,韩宓连忙笑着阻止,她只是提前说一声,眼下还远远没到要使钱的时候呢。「等到了合适时机,自然会来跟伯母要银子。」
因为在宋家又一次提起了这块地,等韩宓与庄岩离开宋家後,她便在路上给庄岩仔细说了一回,也好叫他知晓她对那块地势在必得。
「因此最迟等那块地秋收後,岩哥哥别忘了替我打发几个人去通州探听一番,万一那家人刚好遇上什麽为难的事儿,正好要卖地换银子用,也就顾不上祖训了呢。」
庄岩笑着点头,道声「他知道了」。若在过去,他或许还会有些犹豫,倒不是他信不过宓妹妹,而是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凡事也需要自己的一番判断。
可就在前不久,宓妹妹不就给他出了个好主意,叫他派出暗卫去天津卫秘密调查孙氏的下落,而他的人便顺势要了孙氏的性命。
别看孙氏只是个五品同知的寡妇,这条命看起来无足轻重,可她背後的苏寅生、孙连堂乃至孙连堂的恩师秦阁老,哪一个不是极难对付之人。
孙氏这一死,苏寅生再妄想与平乐长公主打太极,迟迟不从四武营的总兵之位上退下来也不行了,这便已是一大胜利。
那秦阁老一派中,眼下只有苏寅生这麽一个高位武官,等苏寅生致仕之後,单只靠着手下一众文臣,秦阁老还能扶助三皇子蹦躂出什麽名堂来?
韩宓一眼便从庄岩的脸上瞧出了他志得意满的微笑,心头不由得一凛。
要知道前一世的温靖侯父子便从不曾将秦阁老一派看在眼里,最终才吃了对方的大亏,眼下庄岩已是旗开得胜了一回,那他从今往後岂不是更会轻视那些秦派文臣了?
她顿时顾不得自己是否会暴露更多,沉声提醒起他来,说是如今不过才跟孙氏索了命,苏寅生终归还没致仕,岩哥哥可不要高兴太早。「等那孙氏的丧事在苏家庄子上发送完了,苏驸马和平乐长公主两口子也真正撕破脸,长公主无论如何都要逼着苏驸马践诺致仕,再将那四武营的总兵之位腾出空来,我和岩哥哥再为此浮一大白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