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直到火锅从少年身上站起来,耀武扬威地冲着再一次昏迷的少年,打了个臭气熏天的喷嚏,安屏这才发现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他又昏倒了。」安屏双手抱胸,对蠢狗的智商抱以一百二的鄙视。
火锅撒了气,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对安屏露出一口讨好的白牙,彷佛在说:我叫醒过了,这次换你来,安屏真想抓着牠再暴揍一顿,家暴太多了,她越来越上瘾了。
无奈的安屏只好走到少年的身边,欣赏了一下少年被蠢狗扑倒那一瞬间的神情,不知道他当时想了什麽,是「哎呀,贞操不保」还是「蠢狗,你胆敢……」更或者是「不要,我有爱人……爱狗了」这样的想法。
脑洞真可怕,安屏不得不按下停止键,她拍了拍少年的脸颊,「喂,醒醒,都没发烧了就起来吧,我们得赶路。」少年无动於衷。
「别装睡了,你装也没用,我家火锅对你没兴趣,牠就是逗逗你。」
「汪?」这话怎麽感觉怪怪的?
「起来,快起来,你有种给我下毒,有种就起来跟我回家啊,我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
「汪汪!」这话听起来更加不对了。
「我勒个去,再不起来我就一刀子捅死你了啊。」安屏还没来得及掏刀子,少年堪比弹簧一样刷的坐了起来,一双眼直愣愣地瞪着她。
安屏看着对方那惨白的脸,哈哈乾笑两声,「说实话你就不搭理,说玩笑话你倒是当真了,有力气走路吗?我带你回镇上去看医生,不是,看大夫,你看完了病就把解药给我吧,我一个平民不懂你们武林人的世界,以後也不可能跟武林人接触,你尽可以放心。」
安屏去拉扯少年,对方却呆呆地望着她,安屏有点不豫,「起来啊,我都好些天没回家了,有事你等我回家再说。」
「娘亲?」
「噗!」她有那麽老吗?不对,安屏惊诧地睁大眼,「你说什麽?」
少年倨傲冷漠的脸上突兀地显示出一抹希冀和羞涩,他轻声道:「娘亲你总算来接我了。」
「不是。」安屏有一瞬间的慌乱,「我不是你娘亲。」
少年张了张嘴,眼中的委屈迅速蔓延开来,「娘亲你果然不要我。」
安屏仔细去端详对方的神色,虽然认识不久,安屏也能够确定,三天前那个残忍的冷血杀人魔是不可能露出这种单纯、依赖、委屈的神色来。
安屏蹲下来,仔细从他身上各处扫视着,最後的视线落在他身後那一根破烂的房梁上,再伸手在少年的脑袋後面一摸……
许久之後,暴雨中的破庙里终於传出了一句气急攻心的怒骂:「火锅你这只蠢狗,看你做的好事!」
「汪,嗷呜!」
「所以你就把他带回来了?」对面一名精神奕奕的老人家敲着菸斗问。
「对啊,否则我还能怎麽办,我在他身上搜过了,没有药瓶子,更加没有什麽丸子,我的毒还没解呢,要是半年後他还没有找回记忆,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安屏几乎要心神俱裂,她抹乾净眼底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想起这一切都是火锅的错,忍不住又对着蠢狗脑袋揍了一拳。
现在他们已经回到了距离破庙两座山头之下的小镇上,安屏带着火锅,加上一个只会叫她娘亲的大龄儿童回了家。
老爷子对少年笑道:「看到长辈怎麽也不叫人,快叫我爷爷。」
少年转头看了安屏一眼,莫名成了有儿一族的安屏甩都懒得甩他。
老爷子知道安屏的性子,对着少年诱导道:「她是我的孙女,你不叫我爷爷,我就让她轰你走了。」
少年立即一把扣住安屏的手腕,虽然没了大部分记忆,可他的武功居然还在,他很听话地点头喊道:「爷爷。」顿了顿,「你别让娘亲赶我走。」
卧槽!这个时候安屏脑中只有这麽两个字,卧槽卧槽卧槽,容许她爆一下粗口,穿越就罢了,一下子成了人妻是怎麽个回事啊,老天爷祢玩我?现在她已经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
「再叫我娘亲,我就把你剁了喂狗。」
少年泪满盈眶,半晌後,「娘。」
安屏挠墙,「你多大啊,叫我姐姐,要不妹妹也成啊,再不行叫我安屏。」
少年一张俊脸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我五岁了哟,娘……」
「叫姐姐!」安屏打断,捂着胸口出门,真心的,她被这世界的恶意深深伤害了。
如果还是在千年以後,安屏一定会上当地新闻,新闻标题就是,儿子还是弟弟?少女未婚先孕之谜,然後配图一张,里面花季少女正在帮巨大儿童洗头洗澡,特别提醒,裸奔儿童的关键部位画了个很大的叉。
少女摆着一张严肃的正直脸,这还是人干的事儿吗?媒体的良心呢?真是喜闻乐见,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还好安屏是在千年之前,她面前的巨型儿童也没有光着屁股裸奔,他还保留了最後一条裤衩,直接长到膝盖,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安屏的名声还健在。
家里最小的茵茵躲在门外,伸出个小脑袋问:「屏姐姐,你还好吧?」
安屏抓住少年正准备脱裤子的手,一脸灿烂地笑道:「我很好,从来没有这麽好过。」
「哦,那我就放心了,皂角和云起哥哥换洗的衣服我放在门口了,姐姐来拿一下好吗?」
云起自然就是少年的新名字,安屏自认是文盲,不懂得古人的审美观、节操观还有起名观,按照她的想法,如果对方是五零後,他的名字就该叫安建国;如果是八零後,那就该叫安成龙;如果是零零後就复杂多了,安七炫什麽的完全不够看,所以云起这个充满诗意和画意的名字,是家里唯一的长辈安老爷子给起的,说符合对方的身分。
身分?一个杀人狂魔的确是有身分,可一个智商只有五岁的杀人狂魔……不想了,想起来就糟心,安屏再一次在心里第一千零一次的痛骂火锅那只蠢狗,顺便抱起了衣衫等物,回头还没有进屋,就觉得眼底白花花一片,差点闪瞎了她的狗眼。
安屏暴喝一声:「谁让你把内裤脱了的!」在她的心目中,男人身上最後一条裤子那就只能是内裤,兜裆布不算。
少年安云起站在她的身後,颇为无辜地看了看自己,再对安屏露出个笑脸,「娘,洗白白。」
卧槽!安屏这一天爆出的粗口简直是上辈子一生的总和,太刺激她的小心脏了,同时饱受折磨的还有她那乾乾净净、纤尘不染的双眼,哦,还有她那比针尖还要纤细的毛细血管,都要爆血管了好嘛,还让不让纯真少女活了?
安屏抓狂地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裤子,遮住了他的关键部位,吼道:「给老娘穿上,敢再在我的面前裸奔,我就割了你的二两君。」
怯生生的茵茵再一次从门外伸出脑袋,「屏姐姐,什麽是二两君?」
吐出一口冷血,安屏头晕目眩的压着门框,和风细雨般地问:「茵茵,你刚刚看见什麽了?」
茵茵很老实地回答,「看到了小鸟哟。」
哟你妹!不对,茵茵虽然不是她亲生妹妹,可在这古代,她胜过任何一个妹妹。
安屏回头瞪视了无辜的安云起一眼,咬牙切齿地说:「穿上,不穿就给我滚!」
安云起瘪瘪嘴,只有五岁智商的他也看出娘亲真的生气了,好吧,在外人面前连娘亲都不能喊,必须跟茵茵一样叫屏姐姐,好委屈,自己勤快地脱了衣衫等着洗澡还要挨骂,更加委屈。
少年拽着裤子转过身,露出两坨更加白花花的屁股蛋子,一摇一摆的向浴桶走去。
安屏扶着门,感觉自己要脑溢血晕倒了,她怎麽还不晕,那样就不会被安老爷子逼着给她的下毒仇人洗澡了,此时此刻,安屏深深地感觉到她只是一个女汉子,不是真正的汉子,没法面不改色地面对少年的裸体,求男人,求男闺密,求大哥、二哥、三哥,再不济,给她一个便宜爹也行啊。
安云起委委屈屈地套上了贞操裤,蹲在浴桶外面被安屏撸麻花一样撸乾了头发,接着依然是那条裤子一起陪他蹲在浴桶里面泡了澡。
不得不说,他的娘亲手劲大,不单把他的头皮给扯疼了,连背上也火辣辣的疼,她的解释是,「你个邋遢鬼,不用力给你清洗的话,你一身乾净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