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er 22
秋练雪颓然坐倒在地,双手掩着脸,泪水无声地从指缝间滑出——
为什么?都已经过了三个月,她还是没法回复往日淡漠的心情?
为什么?她不能如自己所想的忘记舒翰鹰?
他们只不过在一起十天,仅仅十天,为什么要抹煞这十天的记忆,如此困难?
“我的朱雀,你不相信一夜也能成为永恒吗?”舒翰鹰的声音在她脑际回响着。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秋练雪双拳紧握,痛苦地低喊,晶莹泪水沿着玉颊滑下。
她从不相信一见倾心,但是为何……
此时,她、心中充满了苦涩却又甜美的恨意——恨自己没有办法在这时候烧掉他建的草茅,打掉他的孩子,毁掉所有关于他的记忆。
她明知留下这个孩子是愚蠢不智的行为,即使她清楚自己想忘掉舒翰鹰的决心,秋练雪却宁可留下这个孩子,承认她曾经有一夜的真心,有一夜的热情。
“留下这孩子,其余的,就让时间去决定吧。”她喃喃的自语。
※※※
在秋练雪赴搏命崖的五个月后,她终于回翰林府了。
她什么也没带,身上披着一件藏青披风,披风下是明显隆起的小腹。
此时正逢红婷夫人生日,秋翰林宴请不少宾客为娇妻庆生,全府弥漫着和乐融融的气氛。
当秋练雪走进翰林府大厅时,在场宾客莫不倒抽一口冷气,大厅里弥漫着一股惊骇的沉寂,没有人敢先开口。
“这是怎么一回事?”素来温文的秋翰林,见到归来的女儿居然怀了身孕,堂然出现,这遮也遮不住的家丑,令他又惊又怒。
秋练雪冷淡地望了父亲一眼,没有回答。
应该说是,不屑回答,因为她脸上的神情冷然倔强,就如同往日一般——她不需要向父亲做任何解释。
秋翰林望着那张和前妻如出一辙的冷艳容颜,神似的倔强神情,蓦地一阵心痛。
当年,沐云容离开翰林府时也是这般神情。他这一生总是及时行乐,沐云容却每使他黯然伤神。
如今,连练雪也用同样决绝的眼神看着他,使他心痛又伤心,中年不失俊雅的面容神情复杂。
“翰林府没有教出这种淫荡的女儿,来人啊!将三小姐送出去!”红婷夫人失声说道。她见秋翰林神思恍惚,就摆出主母的权威下令。
哼,骄傲的秋练雪,想不到你也有今天。红婷夫人幸灾乐祸地想着。
“爹,二娘,请让练姊留下吧。她这些日子在外头一定吃足了苦头,好不容易回到家,先让她休养几天,再问个详细,好吗?”秋无念急忙跪倒在父亲面前恳求。
她知秋练雪刚烈固执,今日若踏出翰林府,此生是绝对不会再回来的。
秋翰林听爱女如此说,又转头望了秋练雪一眼,见她神色疲惫,不由得心软了。叹了一口气,道:“念儿,你先带练儿回房吧。”
秋练雪凝视着异母妹妹,在那张温和的素颜上,重叠浮现另一张深邃俊挺的面容,眼神温柔地凝视着她。
突然,眼眶湿热热的,她伸手往脸颊一摸,是泪水。
她神不守舍地跟着秋无念回房,呆滞地坐下,耳边听见秋无念温和的声音:“练姊,可以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吗?”
她没有回答,眼神怔怔地望着桌上跳动的烛火,想起和舒翰鹰相遇首夜,火光下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听见他豪迈的歌声——不知为何,她的泪水奔流不止。
门上传来两声轻啄,颀长斯文的人影缓步踏了进来,是李寒衣。
“练姊,让寒兄为你把脉吧。”秋无念柔声说道。
秋练雪静默地伸出手,李寒衣修长的手指搭在她手腕上,凝神测脉,说道:“练雪师妹的身子无大碍,只要多加调养即可。”
他顿了一顿,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言,英俊的面容出现难色。
“师兄,是不是我爹嘱咐你什么?”她一见李寒衣神色,便心底有数。
李寒衣沉静地说道:“如你所想,秋世伯确有事托嘱于我,但此举于你身子有害,我心下正自为难。”
“爹要你为我调配打胎汤药,对不?”秋练雪淡淡地说道。
“你已有四个月身孕,现在仍能打胎,但是服用汤药后气血大亏,于体有害。练雪,如你有此意,我自当调配补药,尽力使你恢复如初。”
“不用了。”秋练雪断然拒绝,冷艳的容颜是坚决的神情。
李寒衣知这个师妹性情固执,一旦做下决定,任何人的劝说也听不进耳,他也不再多说,便告辞走出房门。
秋无念看到异母姊姊坚决又缄默的态度,暗地里叹了一口气,心道:练姊不想说的事,就算是大罗天仙也无法让她开口。嗯,真是令人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男子,能让冷漠倔强的练姊甘心生下他的孩子呢?
秋无念的疑问,在孩子出生后稍微有了点端倪。
在秋练雪回翰林府的半年后,一个新生命诞生了。
“产婆都进去那么久了,怎么还无声无息?练儿这一胎能顺利生下吗?念儿,你再去瞧瞧吧!”
秋翰林神色担忧,额头冒汗,不住地搓着双手,紧张地在大厅中走来走去。
“爹,你与其在这儿干着急,不如去房外探探。”秋无念悠闲地说道,心下却暗暗好笑。
当初秋翰林对秋练雪不肯打胎一事闷闷不乐,当然,是对着秋无念诉苦的,他在秋练雪面前既强要摆出父亲的威严,却又客气小心,深怕女儿刚烈性子一起,从此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