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也这般觉得。”少年道。
周依依呆呆看着他:“你也这么觉得?你为什么这么觉得?大家都说葛叔叔是掉进水库淹死的呢,你怎么就觉得不是的嘞?”
少年定定看她,不答反问:“那你又如何不认同众人解释?”
“我,我,我和你们不一样。”周依依有些语塞,不知道从何说起,“我和你们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少年继续问道。
“我……我……”周依依被问得无从答起,想想又觉得不对头,凭什么对方问什么她就得答什么呀,于是立马反驳道,“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我干嘛要告诉你哪里不一样啊!你谁呀你!”
“周易。”少年道。
“什么周一周二的,我还叫周依依,比你还多一个依呢!”周依依气呼呼道。
“周易,忠信为周,日月为易,我叫周易。”少年仍是那副平静面孔,波澜不惊缓缓而道。
周依依被他说得头晕,总觉得似乎只要和他碰面说话不知不觉中自己的思绪就被他给带跑了,明明她并没有很想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的。
“周姑娘。”周易叫她,“你再可以告诉我到底你与他人有何不同之处了吧?”
“为什么?”周依依觉得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你……我……我都不认识你,我干嘛要告诉你我的事情啊?”
“我已经告知过周姑娘我叫周易了。”周易淡淡道。
周依依皱眉看他点头。
“我已经知道姑娘名唤周依依了。”周易继续淡淡道。
周依依继续皱眉看他点头。
“算上昨日,今日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周易淡淡一笑,“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卻,不过一夜刹那,原来我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
周依依眉头皱成了小山堆,想了半天才问道:“什么意思?”
周易拿眼瞧她,见她目露困惑,不似作假,轻轻一笑,道:“我说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不存在不认识这一说法。”
周依依目瞪口呆,她第一次见到这么无赖扯皮的人:“我们哪有认识很久?”
“没有很久?”周易问道。
“没有。”周依依立刻答。
“好吧,那就是认识,但不久。”周易语似妥协。
“这还差不多。”周依依嗔怪道,并未发觉对方话语里的漏洞。
“不知周姑娘要去何处?”周易问道。
“我要去水库看看。”周依依答得顺口,脑袋还未反应过来,嘴巴就已经说出来了。
“那正好,我也正巧要去周家水库,不如一起吧。”周易说着转了个身,“我不识路,还望周姑娘带路。”
“咕……叽……”
周依依两手一护肚子,眼睛迅速瞄过周易,脸一红,咬着唇低下了头。
“正巧快到午时,不若中午烤鱼吃吧。不知周姑娘意下如何?”周易偏了个头,目光看向前方湍湍流水。
“我……我意下很好,你这主意不错,烤鱼吃好得很,好得很。”周依依连连点着头道,两手依旧死死按在肚子上。
“咕……叽……”
周依依的脸更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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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畔上的草坪,一男一女坐在一起,面前堆着一个小柴堆,红色火焰蹭蹭上涨,那男子两手各举着一根长木棍,木棍前端各穿插着一条青黑长鱼,鱼身划了几道口,呲呲往外冒着油,一阵风过,香气四溢。女子坐在男子身侧,娇小身躯正巧落在他的阴影里,两手捧着一条烤得金黄香脆的长鱼,满脸喜色,吃得正香。
“嗯,真好吃,没想到你烤鱼的手艺还挺不错的嘛,这是我从小到大吃过的最好吃的一次烤鱼了!”周依依吃着别人抓得鱼烤得鱼,顿时觉得面前这人格外亲切可人,“我都好久没吃过烤鱼啦,都快忘了烤鱼是什么味道啦!以前阿爹年轻的时候也经常抓鱼打野鸡家来做给我吃的。我阿爹的手艺可好了!嗯,你的手艺也很好,比我阿爹就差那么一点点啦!”说着又咬了一大口鱼肉在嘴里,咕哝道,“你自己也吃呀,别光顾着烤不吃呀。”想想又道,“哦,我知道了,你腾不出来手对吧。那我喂你吃好了。呐!”周依依说着就从自己手里那条鱼身上掰了一大块鱼肉下来递到周易嘴边,“快吃吧。”
周易身子一顿,缓缓朝身侧看去,就见周依依笑眯眯地歪头看着他,瞧他看来,还抬了抬下颌,道:“呐!快吃呀!”
周易目光微闪,鼻翼下热腾腾的香气四溢。片刻过后,慢慢张了嘴,轻轻咬过那递在嘴边的鱼肉。
“嘻嘻。”周依依笑得一脸天真,“啊,对了,小心鱼刺。我小时候被鱼刺卡过,可难受可难受了。我阿爹叫我喝了一大碗醋又吃了一大口白米饭才把它咽下去呢。你可得小心点。”
周易继续手里的动作,将两条鱼又翻了一面继续架在火上烤。
“你似乎很喜欢你阿爹。”周易看着手里的鱼问道。
“对呀,我阿爹可疼可疼我了。”周依依又掰了一块鱼肉递到周易嘴边。
这回周易立刻就偏头接了含进嘴里。
“那你阿爹呢?”周易问道。
“我阿爹已经过世了,在我七岁的时候他就过世了。”周依依说道,“我阿爹说他要去找我阿娘了。”
周易眼眸暗了暗:“那你想他们吗?”
“想啊,我天天都想的。”周依依点头,“可是想也没办法,我又梦不到他们。”周依依说着说着叹了口气,“不说这个啦,你嘞,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来了,你不是周家村的人吧?”
“不是。”周易摇头道,“我只是路过此地。”说着又将手里烤好的一条鱼递给周依依,“吃吧。”
“嘻嘻,谢谢你,你真是个大好人。”周依依咧着嘴笑。“这一个给我吃,另一个给你吃,我们一人一个。”
周易点头,也拿起另一条烤熟的鱼食用起来。
“你说葛松不是淹死的。”吃完了饭周易问道,“可有证据?”
“没有。”周依依摇头,“只是我觉得葛叔叔不是淹死的。我最近一直在做同一个梦。我梦见葛叔叔嘴角流着血地来找我,然后他带着我来到水库边,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跳下去。”她说完,又看着周易道,“我一直在做这个梦,从葛叔叔的尸体在水库被发现之前起我就一直在做这个梦了。”
“梦吗?”周易蹙了蹙眉。
周依依看看他又低头,又看看他又低头,两只手搅在一起,犹豫该不该告诉他这件事,想了半天还是道:“我给你说件事,除了我阿爹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事。”
周易看她。
“我能梦见鬼魂。”周依依压低了声音凑近他道,“我从小就能梦见许多鬼魂,每天晚上都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