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寻（三）
“希望和绝望、毁灭与重塑、生与死，以及，将这一切串联在一起的命运。所以，尤利斯，你是那个来告诉我真相的人吗？”
“很抱歉，我无法告诉你真相，倒不是可以隐瞒，而是我根本看不见，唯独你的命运，我无法观测。如果说王、凯因他们我仅仅只是无法观测，那么你的命运线就是一片空白，简直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样，所以……我断定，你就是我要寻找的人，也就是……”
也就是，真正的救世主。
尤利斯没有说，她却已经知道了。
不，或许不应该称呼为“救世主”……因为，她并没有拯救这个世界的意愿，也不愿意背负这个任务。但是，身为救世主这件事与她想得稍稍有些不同。
“我无法对你做出指引，我无法用对待普通人的方式对待你，所以，一切的答案只能靠你自己找出来，然后……”
“然后，去履行我的责任？我要是选择拒绝呢？”
尤利斯有些困惑，他问：“为什么要拒绝呢？”
“或许不是所有人都甘心接受自己的命运吧？”
“但是，这些所谓‘不愿’接受的人，实际上正是走上了他应该走的道路。”
简单来说，就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逃脱命运的桎梏吗？这还真是……
“真是残忍呢。”
“残忍吗？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说。”
“尤利斯，你不是人类吧？”
“当然，持有魔眼的生命体，早就已经超脱了‘人类’这个范畴——事实上，公主殿下啊，您现在身边没有一个人称得上‘人类’吧？”
的确如此呢，无论是被尤利斯“预言”为救世主的艾尔·王，还是那个神秘的，将自己隐藏得很深的凯因公爵……这些披着人皮的家伙，没有一个能够用“人类”这个框架将他们装进去。他们与“人类”这个名词简直是格格不入。
不过，小羽并不是想要考证这一点。
“那么，你能体会吗？体会人心。”
“……或许吧。”
或许吧？“或许吧”是什么意思呢？是有时候能够体会，有时候不能体会，还是说不确定自己究竟能不能体会呢？
这家伙果然也和“人类”格格不入呢，尤其是在普通人类的语法运用上。
所幸，尤利斯很快补充道：“我没有必要去体会人心，这不是我的工作，我也没有兴趣，我只是想履行我的职责而已。”
“然后呢？你总得有个归宿吧？”
“归宿吗？原来公主殿下是在考虑这个问题啊……”
尤利斯苦恼的，将话题完全转移开了。
不过，这个家伙还真是一针见血啊。
“……所以，你到底……”
“我从来没有思考过，因为我是没有未来的东西，我只有使命，在完成使命之后，究竟落于何方就不是我思考的范畴了。”
“所以你看不见自己的命运？”
“看得到哦。”尤利斯歪嘴一笑，看起来竟有几分俏皮，“其实我能看得见哦，关于我的结局，不过因为这是很重要的信息，事关这个世界是否会毁灭哦。所以如果我告诉了你，你会告诉别人吗？”
“……放心，既然他我是不会说的。”
“嗯，所以我也是不会的。”
小羽痛苦的捂住头，她不想与面前这个白痴继续交流下去了，尤其是看着他这张灿烂的笑脸。
“时间快了。”
这幅又突然黯然神伤的表情又是怎么一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
“没想到，会这么快啊。”
“……发生了什么？”
虽然这样问，但实际上已经有了“面前这个男人绝不会告诉自己”的心理准备。
“魔窟就要开启了。”
“哦。”
小羽很清楚的，魔窟是什么，魔窟开启又意味着什么。
但是这又如何呢？难道自己能够去阻止吗？世界就算真如这个掌控命运之人所言，即将毁灭，那么自己又能如何呢？
口口声声说我是至关重要的人，又无论如何不肯告诉我关于我的使命——简直就像一边说“快去拯救世界！”，一边说“谁知道拯救世界的方法啊！”
简直有病。
对了，是这个世界有病。
“干脆毁灭掉算了，这个世界。”
“喂喂喂，不要说出这么危险的话啊。”
交流结束了。伴随着寒风，伴随着天地的异变。
巨响、风雪、昏沉的天，世界在一瞬间改变了。
是因为自己这句话？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所以——
“魔窟开启了。”
这个掌控命运之人，了解过去活历史，通晓未来的预言家，面上出现惊惶的神色。
……
“我有时候会想，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疯了。”
“嗯，这真的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那么，请你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你是谁？”
又一次，见到了这个黑影。
这一回死掉的，是谁？
好像，记忆中，自己的身体支离破碎了。
是自己死掉了？
不对，自己面前那个魔眼的持有者，自称掌控命运的男人，好像也化成了冰沫。
是……世界死掉了。
“第二魔窟开启，‘神魔契约’已经受到了完全的冲击，契约已经失去制约力了，所以……世界又回归了混沌。至于我……关于我的身份，我无法告知。”
“……只是因为第二魔窟开启？”
那个身影依然模糊的人像动了动，根本无法判断它是在点头还是摇头。
“没关系，世界还可以重启，重启回到一切的初始，用简单一点的说法，大概就是时空倒流吧？”
“……是重塑吧？你是雷蒙德因？重塑之眼的持有者？”
“重塑这种事……我可没有办法做到啊，毕竟我是契约之外的存在，所以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多猜。总之，你能见到我，是因为第一魔窟开启，而如今第二魔窟开启，等重启结束之后，你就能明白更多。不过，你一定要记得。”
“记得什么？”
“继续寻找，找到……”
戛然而止了。
眼前，是微笑着的男人。
“公主殿下，你怎么了？”
他微笑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