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深爱两分开
他步行将苏茗悦送回学校,在校门口,给了苏茗悦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苏茗悦问。
“录音笔,”他说,“今天晚上睡觉之前就把它打开放在枕头下面。录音效果很好,最关键的是,它自带网络,能够及时传送,只要是自然界的声音,你录下来,我的电脑上立刻就会有。”
“你也怀疑我遇到的不是灵异事件吗?”
贺聆风笑笑:“茗茗,只要记住我在你身边,就可以了。”轻轻搂住她,“我会履行和你的约定:今生永相伴,心与心在一起,时刻不分离!”
第二天,苏茗悦坐在饭厅里,用勺子拨开满满一堆米饭,里面再度露出一条很大的蜈蚣。
离得最近的圆圆脸,假装恶心得快吐了。
麻花辫表情也夸张得要命。
三个人当中,长相颇为清丽的徐依然端着淑女的架子,端稳了勺子,说:“真的不能怪我啊,不是我不想和你交朋友,瞧瞧你这晦气!”
苏茗悦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是她想到贺聆风和她说过:“大凡普通人,多数对死老鼠这些事物,都有禁忌,能够好端端布置在你的饭菜里,别的我不清楚,首先,这死老鼠绝对有问题。”
她当时还问贺聆风:“假如是真的,怎么办?”
贺聆风把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不怕,打电话给我,我五分钟就会来。”
这时候,苏茗悦咬紧牙,猛地伸手,一下将饭里那条蜈蚣给捏起来。刚开始,她感觉那只蜈蚣几乎要咬中她的手,但是,闭着眼睛等待手上传来异样的感觉以及被咬的疼痛,好久,都没有等到。
大着胆子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的却是蜈蚣直直地倒挂着,且手捏的地方,并不是虫子滑腻柔韧的触感。虽然还是很恶心,但是必须搞清真相的信念让她鼓足勇气将蜈蚣放在桌子上,然后,掏出一把水果刀。
“就算是活的,切断它!”贺聆风这样鼓舞过她。
用力切过去,蜈蚣一下子被切成两段。断口处呈现物质整齐的情状,仔细一看,这蜈蚣,居然是以假乱真的面塑!
再说贺聆风,正马不停蹄,将自己的资料上传给东州两所大学——建校时间最长的同川大学,和综合实力国际排名更为靠前的东州大学。
刚刚点完第二份申请的“确认”,放在手边的手机响了。
苏茗悦在电话里高兴地大喊:“全解开了,全解开了!”
贺聆风闻言也十分开心:“真的吗?都被猜中了,都是假的,对吗?”
苏茗悦大声回答:“嗯!”顿了顿,她倍觉欣慰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聆风,谢谢你。幸亏有你,现在的我,感觉真好。”
周末他们一起逛街时,苏茗悦向贺聆风转述那件事情的后续:“我当时就拿着两端面塑蜈蚣,去宿舍。宿舍里有三个人,脸圆圆的胡丽文和梳麻花辫的贾倩倩,怎么看都是跟班的,最坏的就是那个假装好人的徐依然了。我刚进学校那会儿,她还假模假样骂欺负我那些人,带我熟悉校园,害得我以为她是好朋友,结果呢?什么‘小凌让房间最后自杀’,全是她编出来的鬼话。我就把两条面塑蜈蚣啊,狠狠摔在她桌子上,对她说:‘老实交代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先是不肯说,后来就承认,和食堂里一个认识的人同我开开玩笑而已,还说什么‘校规规定了,同学之间不能开玩笑的吗?我们是新同学,互相游戏一下,才能增进友情’这样的屁话,打算蒙混过关,然后,我就就将杀手锏拿出来。”
所谓的“杀手锏”,就是那天之前的晚上,苏茗悦拿贺聆风给的录音笔,录下的宿舍里晚上发生的一切。
圆圆脸的胡文丽声音尖细:“睡着了吗?”
大晚上头发会全部披下来的贾倩倩声音沉闷一些:“睡了,应该睡了。”
一开始装作大好人的徐依然声音高冷:“再放一次,再放一次,她一定就会疯了!”
之后,恐怖的音乐便响起来。
苏茗悦对贺聆风说:“我真没见过那么无耻的人,面对证据,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就是那个徐依然啊,一口否认,这是她放出来要吓我的。她那么说:‘我说的那个她,不是你,是——电视剧里的那个人。因为每次我们看到那个人要疯的时候,我们就会立刻不看那,所以才那么说。’我就说:‘你脸皮还能再厚一点,谎说得再像一些吗?’她然后就说:‘其实你的到来,真的影响到很多人,就我们这两个寝室里,没一个人和你讲话,就是实证。一个故事而已,尖锐是尖锐了点,但是影射出你这个人讨厌的地方,完全就是事实!’”
苏茗悦气愤道:“我只是来金孔雀学跳舞,哪里影响到她们大家?”说到这里,她再也说不下去。
贺聆风搂住她的肩膀,过了会儿,对她说:“不想那些烦心事,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散散心。”
东州穿城而过有一条大河,叫滨江。滨江畔高楼林立,其中有一座“星辰塔”。登上星辰塔最高处,可以看见附近著名的几座标志性建筑的顶端,还可以俯瞰蜿蜒而过的滨江水。往远处看去,偌大的城市,夜景繁华璀璨。
“这儿真好啊,聆风。”苏茗悦禁不住感叹,“城市好大,东西也好多。”回想在琼山的生活,她不无郁闷:“那天我第一次梦到‘小凌’,我不知道是徐依然故意陷害我,以为我真的睡在了一张死过人的凶床上,我好害怕,真的怕死了,那会儿没有立刻打电话给你,我打回了家。结果,你知道我家那会儿什么情况?”
异国他乡的风,吹拂着她的头发,苏茗悦凄然一笑:“我爸又去赌啊,赌的茶园彻底给了人家,我妈和他吵,他就在家里乱砸。那一夜,我是害怕得不能睡,我妈还有我妹妹、弟弟,都难过得睡不着。”
贺聆风心疼得从后面抱住她。
苏茗悦拉住他的手:“在琼山那会儿,第一次看见你,我就想:这个男生怎么能怎么文静?后来有发现:你成绩怎么会那么好,而且,从来不惹是生非?”
两个人变成面对面,贺聆风说:“我第一次看见你呢,就被你给惊呆了。你知道,文人是怎么描绘像你这样美女的?叫‘美人如花隔云端’——意思是,你美得和花儿一样,但是,对于我来说,看起来离得很近,校园里,大路上时不时可以碰到,但是每每擦肩,彼此之间距离还是天差地远,不可接近。”
“不会吧,”苏茗悦禁不住笑起来,“你也有对我思念得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的时候?”
“有啊。”
“那你睡不着急时,是怎么想我的呢?”
贺聆风想了想:“听歌。裴玉清的《千里寄相思》啊,刘恒华的《明月知我心》等等。”说着,他就哼了两句,苏茗悦耳朵里听着,心里简直比蜜还要甜。看着这崭新城市迷人的风光,回想生活里那一点点龃龉,她顿时觉得:只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贺聆风递出去的两份申请书,其中一份,递给同川大学的,有了回应。打开邮件,贺聆风那一头很高的兴致很快被泼过来一大盆凉水。只见同川大学招生办的回信这样写:“虽才高八斗,但求学之心未见十分诚恳,故不予接纳。”
贺聆风很诧异,连忙打同川招生办的电话。招生办的回复果然是:“我们查阅到你在文锡崇光市琼山高中的在校记录,事实证明,你在校犯有重大过失。”
因为姚婧搞出来那些事,他已经被文锡所有的大学拒绝,没想到,到了这里,这儿的大学居然也会因为他在文锡的“污点”,拒绝他的入学申请。
真的天都不站在他这边吗?
贺聆风难过失望,失落了好久,突然,他站起来,冲出门去。
他乘车去了另一所还没有给他回复的大学——东州大学。多方询问,终于找到该校招生办所在。守在招生办外面好几天,来来回回“偶遇”了该招生办年轻的负责任赵庭威好几次。最后,他在赵庭威主任常去的“七喜天”早餐店,等到赵庭威。
站在赵庭威面前,他怯怯道:“赵主任吗?我叫贺聆风,这几天,我们常遇到的。”
赵庭威一头雾水,礼貌使然,请他在对面坐。
贺聆风连声说:“谢谢,谢谢。”郑重坐下。
赵庭威问:“你叫‘贺聆风’?哪三个字?”
贺聆风如实作答。
赵庭威吃油条,喝豆浆,又叉光了一碗青菜肉丝面。擦干净嘴巴,他这才做出想起什么来的姿态:“贺聆风,是吧?文锡来的,想要读我们学校?”顿了顿,面带玩味,“你知道你自己的情况吗?”
贺聆风急忙说:“赵主任请您相信我,那是有内情的,关系十分复杂的缘故,我没法三言两语向您解释清楚。”眼睛里流露出赤诚,“您就看着我,像我这样一个人,您能不能信任我的品质,接受我参加贵校的入学考试?”
等待的滋味很不好受,赵庭威一双漆黑的眼睛上上下下扫描他,就差将他削肉剔骨。贺聆风竭力忍耐,方才使得自己没有当场落泪。但是,额头上还是密密布满了汗珠。
一分钟,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仿佛。
赵庭威站起来,他也慌忙站起来。
赵庭威看看他;“明天到办公室找我。”临走,回头又多看了他一眼,“很不容易啊,找到了办公室,还跟踪我,摸到我每天到这里来吃早饭的规律。”还指指他,“有点本事!”
贺聆风一直将他送到店外,站在路边,一个劲儿躬身:“谢谢赵主任,谢谢赵主任!”
东州大学招生办公室里,赵庭威让贺聆风填写了一系列表格,资料审查无误,他又电话通知贺聆风:“三天之后到指定的教室参加入学考试。”
东州大学数学系入学考试一共八门,除了数学专业科之外,还有一门文学,一门历史。最后这两门恰好是贺聆风知识结构的短板,没过多涉猎,只能靠临时抱佛脚。考试那两天,苏茗悦专门请了假,每场考试两个小时,一共八门,她全部都在东州大学的校园里等他,等了一次又一次。考试结束一周后,他们一起去了招生办公室。
贺聆风一个人进了赵庭威的办公室。
忐忑之情,言语难以形容。
赵庭威坐在办公桌后面,两只眼睛鹰隼一样灿然生光:“文学和历史都是临时突击的,对不对?都是一百五十分的试卷,两门你都没有超过一百分,文学九十九,历史九十七。按照道理,报我们的学校,这两门不达到一百二十分,都不与录取的呀!”
贺聆风一听,浑身一冷,如坠冰窖。
赵庭威旋即又笑起来:“但是,作为一个很热衷于创新的名校——我们东州大学,也没有理由拒绝一个专业学科门门满分的优秀学子吧?”
“您的意思……”贺聆风傻了。
“你被录取了,贺聆风同学!”赵庭威站起来,向他伸出手,“欢迎你成为东州大学学子中的一员!”
苏茗悦在外面走来走去,走得心都揪在了一起。看到贺聆风一脸失火落魄走出来,她的心马上也沉到谷底。迎上去,两眼噙泪,问:“没过吗?”
贺聆风突然一把将她抱起来:“我被录取啦、我被录取啦!”拉着她的手,在东大校园里狂奔,奔得两个人都上气不接下气,方才停下来。
苏茗悦盯着他的脸:“真的是被录取了吗?”
“是啊。”
“没有因为文学和历史考得不理想,而拒绝你?”
“赵主任说,”贺聆风咳嗽一声,模仿赵庭威的样子:“贺聆风,从小生活在文锡,学的是文锡的历史,知道的是文锡课本上的文人,三天就把我们国家的历史和文学学到了将近一百分的程度,我看好你呀!”
苏茗悦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位赵主任,还真是一个大好人!”
“对呀,”贺聆风笑着说:“我第一次发现,东大招生办的主任居然只有三十岁出头时,我就知道,求学东大成功率一定比求学其他学校大得多。”说到这儿,他停下来,目视远方,忍不住双眼泪光闪闪。“茗茗,”他轻轻呼唤,“我真的太高兴了,你知道吗?我有大学上了,不管我大哥有多大的势力,他又是多么坚持不让我出头,我还是有大学上了……”眼泪转啊转啊,最终还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扑簌簌”跌落。
苏茗悦疼在心里,从后面轻轻环抱住他。
贺聆风返身,和她拥抱在一起。温柔的吻从她的额头开始,轻掠过鼻尖,最后停在花瓣一样殷红娇嫩的嘴唇上。他恣意掠取着她的芳香,她用心体会着他的阳刚。缠绵悱恻,良久分开。贺聆风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幸亏有你,茗茗,让我知道:这世界,始终为我留了一扇窗,从那里,还射进温暖的阳光。”
“就像你在我难过的时候陪伴我,你难过时,我能希望,能永远像这样陪伴在你身旁。”
搂着她的肩,贺聆风开始愉快畅想:“从现在开始,我们俩都有了崭新的人生——”蓦然低头,问苏茗悦:“我们去庆祝一下,我请你吃饭,然后去逛街,你喜欢的小吃,我陪着你,统统都尝一遍,放肆地、自由自在享受完今天,你说怎么样?”
“好啊!”苏茗悦毫不犹豫,笑着同意:“我要吃到今天晚上十一点,烤串、麻辣烫还有小火锅,一个都不放过。步行街的冰糖葫芦我也要的,还有棉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