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浴火重生
刀光,血影,妇孺凄厉的哭喊,侍卫嘶哑的低吼,如潮水一般,飞速地湮没了。
宋知秋愣怔地看着穿胸而过的长剑,脚下一个趔趄,手中的长剑脱手而落。
“为……什么?”她低声喃喃,颤抖的手指慢慢攀住胸口的利剑,不可置信的目光循着长剑,执拗地望向杀害自己的凶手。
“为什么?”她紧咬着唇,死死瞪着身前的少年,语中有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质问和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
我费尽心力一心为你,做你杀人的刀,做你夺权的矛,不惜生死,为你扫平一切障碍。
可你成功登上皇位之后,第一个除掉的……竟然是我?
宋知秋身体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攀住长剑的手越握越紧,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流下,一滴一滴地溅在地面,迸出触目惊心的血花。
少年白衣似雪,眉目俊郎,可一贯温润浅笑的脸上,此时却满是冷漠。
他毫不留情地抽出长剑,居高临下地睨着狼狈不堪的女子,眼里毫无往日的温存,薄唇里冷冷地吐出四个字,却让宋知秋遍体生寒。
“帝王塌下。”
帝王塌下,岂容他人安睡!
北辰离费尽心机得到的皇位,怎可能留下任何威胁,所以在坐稳皇位后首先除掉的……自然是功勋无数的将军府!
可笑她宋知秋识面不识人,竟将小人认做良人,真心相付,却换得最后家破人亡!
宋知秋脸上闪过一丝讥讽,眼中的神采慢慢寂灭,胸口绽放的血花,像来自地狱的曼珠沙华,嘲笑着她曾经的天真。
若有来生,她宋知秋,定要让这个虚伪小人,付出代价!
“放饭了,放饭了!”
迷迷糊糊中,宋知秋隐约听到模糊的人声。
她挣扎着睁开眼,入目的场景让她倏然一愣。
她所在的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房间仅一面墙,靠墙筑着一张巨大的石床,上面铺满了干枯的稻草。房间另外三面,皆由结实的圆木围住。
这是……牢房?
难道北辰离念及旧情,留了她一命?
念头方起,宋知秋便皱眉打消了这个想法。北辰离那一剑毫不留情,利剑穿胸而过……怎么可能还有命在?
愣怔着,宋知秋的手轻轻抚上胸口,表情却蓦然一变。
没有伤口!甚至连血迹都没有!利剑穿胸,就算神丹妙药,也不可能有如此奇效!
宋知秋脸色大变,不可置信地在胸口摸了又摸,目光触及自己的双手时,又是一愣。
这双手白皙细腻,柔若无骨,根本不是自己那双因为常年习武而起了薄茧的手!
怎么回事?自己不是已经死了么?如今的情况,莫不是……借尸还魂?
“哟,新来的小贱婢,莫非是个傻的不成?”不等宋知秋想个明白,身侧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讥笑。
宋知秋心下情绪翻腾,此时听到声音,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穿着囚服,约摸二十岁的女子,正斜着眼不屑地睨着她。
女子被一大群女囚簇拥着,虽也穿着囚服,面容却格外干净。宋知秋心绪不平,迷茫地望了女子一眼,还没反应过来,“啪”地一声,一个巴掌重重地刮在她脸上。
囚服女子收回手掌,又狠狠一脚踹向宋知秋,指着宋知秋鼻子就破口大骂:“贱婢,看什么看,我是你能看的么!”
宋知秋毫无防备,被女子一脚踹倒在地,眼神恍惚了片刻。
脸上烧灼的痛感格外鲜明,宋知秋愣了愣神,手掌慢慢挪到脸上,轻轻覆在火辣辣的脸颊上,感受到手指下细嫩的皮肤,她浑浊的眼底,竟慢慢升腾起一抹疯狂的灼热。
她……没死,她真的没死!
天可怜见,她宋知秋,在前世深遭遇背叛后,竟然重生了!
北辰离,北辰离!
前世种种,如烟花般掠过脑海,最后定格在穿胸的利剑,和北辰离冷漠的表情上。
她能辅佐北辰离称王,亦能将北辰离拉下深渊!重活一世,她定要让北辰离付出代价!
宋知秋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刻出一道道血痕。可她却像毫无感觉一般,眼底刻骨铭心的憎恨与快意,让她娇小的面容有片刻的扭曲。
囚服女子被宋知秋疯狂的目光看得心下一寒,蓦然升起一股惧意。等反应过来自己竟被一个新进来的贱婢吓住,女子面子登时挂不住了。
“贱婢,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瞪我!”女子恶声斥骂,像是要掩饰自己的心虚,她扬起手臂,又要一巴掌扇下来。
可是巴掌在离宋知秋面颊一寸的时候,却被宋知秋一把拦下。
“滚!”宋知秋冷冷地看着女囚,眼底划过一丝厌恶,手腕一甩,就将囚服女子狠狠甩开。
“彩儿姐姐!”
女子一个扑棱,差点摔在地上,幸而女子身后的女囚们急忙扶住囚服女子。
被唤做彩儿的囚服女子不可置信地瞪着宋知秋,似乎没想到宋知秋竟敢甩开她,等她回过神来,面上顿时燃起狰狞的怒火。
她一把挣开扶住自己的女囚,气急败坏地指着宋知秋,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发抖:“打!给我打!死贱婢,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想来彩儿在牢狱中极有威势,她话刚落,身后的女囚顿时团团向宋知秋围了过来,一个个摩拳擦掌,俱是不怀好意。
宋知秋神色一凝,嘴角却划过一丝不屑的嗤笑。
前世她身为北辰国将军府的大小姐,自幼专精武艺,便是重生到一副孱弱身子里,会怕这一群无脑之徒?
“哐啷啷——”宋知秋正准备动手,牢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震响,牢头持着兵械,不耐地冲里面囔囔,“都在做什么!放饭了放饭了!都不准备吃饭了是不是!”
女囚们的动作闻声一顿,皆迟疑地望向为首的彩儿。
彩儿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瞪了宋知秋一眼,转身对向牢头时,又挂上了谄媚的笑:“李大哥这是哪里的话?这不是昨儿晚上新来了一个女囚么,我们正在教她一些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