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八章 天师蹭饭
“八门若遇开休生,诸事逢之总称情。”
“伤宜捕猎终须获,杜好邀遮及隐形。”
“道长您是?”
“你们小庄主托我来的。”
江夏县城,李天师说对了暗语,又拿出信物让对方验明真伪,之后就在八卦庄庄丁的引领下进了小巷内的一处民宅。
李天师说声“先别关门”,而后把西洋鬼子莱恩往肩上一扛,踏足进去。在这个天井被葡萄架遮蔽得阴凉的小院里看了一圈后,李天师又把莱恩随手往地上一撂,对引他进宅子的人道:“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没葡萄架呢。哟,这会儿都快熟透了,我摘一串尝尝啊。”
李天师倒没把自己当外人,随手就摘下紫红的一串,囫囵吞起来。
庄丁见他这番大胆的举动,人家商量都不商量,直接上手,他都来不及阻止。
正巧这会儿宅子主人听见开关门的声音,从屋里走出来,看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正嚼着大颗的紫葡萄,腮帮子都塞得鼓鼓的。他不免皱着眉头仔细端详一番,试探地问:“敢问道长您是……”
“我哪儿就是道长了——我是真人啊!”李天师听见有人问自己话,朝屋主人一瞧,不禁乐了:“哦豁,你不是曹志那娃儿吗,都十几年了,还是那老样子!”
“天师?”屋主人被直呼姓名也没生气,他光顾着惊愕了:“您还没死呢?”
“呸——”李天师怒啐了一口,把满嘴的葡萄皮和葡萄籽都喷在了曹志的脸上,骂道:“你这瓜娃子会说话不会?本天师我还打算再活九十年呢!”
这个名叫曹志的人擦擦脸,不敢生气。过去李天师曾来过八卦庄,曹志吃过他的苦头,哪里敢忤逆天师?接着曹志又看见地上病恹恹的“赤发鬼”,问道:“敢问这红毛是天师的朋友?”
李天师答道:“嗯,脾胃病,吃错药了,弄得现在肝肾又坏了。”
曹志走过去俯身扒开莱恩的眼皮左右瞧了瞧,说:“吃错药了?哪个郎中开的方子,这不是坑人吗?”
“呃……”李天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道:“我想找陆神医给他瞧瞧的,不过鄂州出了点事。我又恰好遇见了你们庄的纪姝,女娃娃叫我直接来找你们。”
李天师叙述得太过简略,曹志一时半会没弄明白。
李天师见他似有怀疑之意,不悦道:“我知道你们接头的暗语,还拿了你们小庄主的东西作为信物,难道还不相信本天师吗?不过此事的确说来话长,须得好好解释一番。这样吧,我今晚就在你们这儿吃饭,一边吃一边给你讲,讲到差不多府城来人了,自然一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在我们庄上吃完饭?”
“怎么,难道你个瓜娃子不欢迎吗?”
“欢迎、欢迎,怎敢不欢迎啊。”李天师难得大驾光临,暗语信物都没差错,曹志想不出来拒绝的理由,他即刻叫人腾出房间先给洋鬼子病号安置好,然后又叫仆人杀鸡宰羊,准备晚饭,一定要好款待李天师。
李天师看见仆人拧鸡脖子,一刀下去,血刺呼啦,觉得不忍卒视,闭目平心,掐诀念咒,而后道:“太残忍了,我一个出家人看不来这些——毒月里别炖汤了啊,就烧着吃得了。”看完了杀鸡,他又看宰羊,见几个人捆好了羊,,一刀下去,血刺呼啦,他又觉得不忍卒视,闭目平心,掐诀念咒,而后道:“太残忍了,我一个出家人看不来这些——再杀一只,不然不够吃,记得一半白切,一半红烧,还是不要炖汤啊,夏天喝了羊汤晚上真真睡不着。”
曹志也只能尴尬地赔笑道:“天师好饭量。”
李天师爽朗一笑,道:“也不是我饭量大,毕竟人多嘛。”
曹志继续赔笑道:“庄上确有将近二十个人,不过也吃不了两只羊——晚辈没有不乐意的意思,剩下来的可以多匀几顿吃嘛。”
长话短说,巽庄里的人知道青城派的天师又一次来做客,都不敢怠慢,从下午一直忙道晚上,总算把各式菜品、各种果盘准备齐了,在大堂到院子里摆开三个圆桌,一桌主要给天师,另外两桌纯粹陪吃。
只见李天师一人就占了大堂大圆桌的三分之一,等菜上了一半,便开动起来,狼吞虎咽,就好像当年刚从神农架里走出来摸进第一家饭馆时候的一样,吃得满脸是油。
一旁曹志看李天师进食的速度逐渐逐渐地放缓了,知道他已经吃了六七分饱,嘴瘾过得差不多了,便问道:“天师,您下午来我们庄上时说的那些事,现在可否方便给我们细讲讲?小庄主身为潇湘社的录事,却是怎么遇见的您,又是究竟为何要托您来江夏找我们?鄂州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李天师闷了口酒,把卡在喉管的红烧羊肉顺了下去,打了个极其熏人的酒嗝,消除了半桌人的食欲,方才睁着通红的眼道:“你个娃儿在巽庄还算有点小地位,可在整个八卦庄连个座次都排不上。你们小庄主托我的事相当重要,非得见你们庄主才能说清楚。”
曹志听了,思量道:庄主诸葛玥心,正是小庄主的母亲,有什么事是小庄主不能直接跟庄主说,非得找个外人——还是个与潇湘社关系很微妙的外人转而传达的呢?曹志起了疑心,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趁着李天师沉浸在享用美食中时吩咐旁边两名庄丁,让他们分头去岳州及鄂州,设法搞清楚到现在还糊里糊涂的事情。
正好这会儿离关城门还有段时间,两名庄丁放下筷子就准备出宅门。
“哎——你俩干什么去?快过来陪我喝酒!”李天师不知是醉是醒,叫住了腿都迈出大堂门槛的两人。
这二人回头看看,又面面相觑,然后又看看曹志,试图寻求帮助。
曹志刚准备说话,李天师忽然像是才想起来一样,解下胸前布带扣,把背上两把仪影剑卸下,倚在了左右两边。
曹志不免发问:“天师您这是……”
“我一把年纪了,筋骨不如从前了,胳膊往后伸不太伸得动了——”李天师扭扭脖子揉揉肩道:“把剑倚在旁边方便拔出来。”
曹志一听这话不对,不禁咽了口唾沫,而后眼神示意大堂门口的两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