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四章 多了一个人
庄辰的大哥比他大十六岁,如果放在旧时候,这年纪都可以当庄辰的爹了。
兄弟两个年龄差的太多,平时也没什么交集,做生意也是平时大哥在欧洲美洲,庄辰则留在亚洲,一年也碰不上几面,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庄辰深夜到了大哥的住处,把酒“嘭”的一声墩在桌上,“大哥,陪我喝一杯吧?”
大哥看了一眼,过了许久,面无表情的点头:“好”
两人坐在壁炉前的地毯上,庄辰靠着几只抱枕,他很喜欢缩在这种软软的地方,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恨不能将自己整个埋进铺天盖地的毛绒玩具和抱枕里。
庄辰曾经看过一部日本动画片,名叫《千与千寻》,电影里女巫汤婆婆的儿子是个巨婴,从来没出过房间,认为只要出了房间就会沾染上病毒继而自己会生病,所以终于躲在满是毛绒绒玩具和各色颜色鲜艳的抱枕的房间里。
庄辰觉得那样很有安全感,他自己的庄园装修的肃杀而变态,鳄鱼池当宠物乐园,刑房,铁笼子里锁着赤裸的妙龄少女做宠物,黑色的大理石坚硬压抑,壁画上画着地狱图,每天晚上都可以看到灯光打在壁画上,那些惨叫撕扯的恶鬼在血池中挣扎,刀山火海到处是恶鬼尸体,他觉得热血沸腾。
但只有庄辰的卧室,装扮的简直就像一个婴儿房,温暖的颜色,到处软绵绵的,扔的遍地的玩具,他甚至非常可笑的在床边放了一只三米高的棕色玩具熊,庄辰只有在那里才觉得安全。
大哥曾说:你内心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庄辰觉得也是,他杀人,他把活人投入鳄鱼池,他用鞭子抽打那些美女豹子,他喜欢见血……但他真实的内心,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庄辰也不知道这种极度而莫名的无安全感是从哪来的,他原本是这个世界上最凶恶的人啊?
大哥倒了两杯酒,给庄辰一杯,自己喝了一口,皱眉道:“这是我喝过最烈的酒,你平时就喝这个?”
“也不是,这瓶珍藏了好多年,一直没舍得喝”
庄辰想起在红月庄园那个长疤怪人,一口将杯里的酒灌进嘴巴里,烧的他顿时佝偻起了身子,像只虾子一样。
庄辰很变态的大喊一声:“爽!!”
大哥看着庄辰抽风,没问他为什么忽然万里迢迢来找他喝酒,而是问:“听说小妹新找的男友得到了父亲的认可?”
庄辰低着头,默默说:“大哥,你能不能告诉我,父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大哥半天没说话,就在庄辰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大哥忽然无奈的开了口:“你知不知道,在我之前,父亲还曾有个儿子?也就是说,我们上面以前还有一位大哥的……”
庄辰一愣,这件事他从来没听说过,就听大哥缓缓的说:“对,你不会知道,因为他比我还要大十岁,他活着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
“还活着的时候,他死了么?”
“嗯,死了”庄辰看着大哥攥的酒杯的手慢慢收紧,他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身体僵硬,手指都发青了,足足过了三分钟,大哥好像才下定了决心,盯着壁炉里跳跃的火光慢慢说:“在我六岁的时候,他顶撞父亲,被活活打死了……刑堂后有一间密室,我无意间闯入,听到有争吵声就趴在窗根看,刚好看到大哥被父亲砍下头,将尸体也砍得血肉模糊”
庄辰蓦地浑身一片冰凉,就听大哥继续说:“之后整个红月庄园里,就再也没人提起过他,好像从来没有他这个人,几年后我再次误闯到那间密室,看到……”
大哥没说下去,而好像呼吸不畅似的,扯了扯衣领,努力的深呼吸了几次,等稍微平静下来,大哥忽然盯着庄辰,问:“你不觉的奇怪么?”
庄辰被问的莫名其妙,反问:“奇怪什么?”
大哥继续盯着他:“我们从来没见过母亲,庄园里也没人提到过母亲到底是谁”
“父,父亲不是说,我们的母亲一直在,在庄园外养病吗?”
大哥脸上露出个讥笑的表情,口中来回咀嚼着那两个字,好像觉得非常可笑:“养病?呵呵养病!”
“难道,难道不是?”
大哥灌了一口酒,被辣的眉头深深的皱起来,他伸展开了全身,躺在地毯上,将酒杯放在眼前,透过透明的玻璃杯看屋顶的水晶灯:“我们没有母亲,或者说,我们的母亲根本不是父亲的妻子”
庄辰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们是从外头抱进庄园来的,根本不是父亲的孩子,跟我们一起抱进来的,还有九十九个一样大的孩子,我十六岁那年,在密室看到你和另外那九十九个孩子被关在铁笼子里,每天少几个,每天少几个,直到一年后,只剩下你一个”
庄辰觉得很冷,声音都下意识的颤抖起来,“那,那些孩子去了哪?”
大哥呵呵怪笑了两声,看着庄辰一字一顿的说:“吃了,被我们的父亲吃了……百子留一,我也是这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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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少爷?”
阿大的声音打断了庄辰的回忆,庄辰好像被吓了一跳,“什么?”
“少爷,刚刚来报,咱们的人在三十公里外的山里,发现了,发现了……”阿大脸上古古怪怪,眼神时不时飘向屋中一个角落,庄辰脸色一沉:“发现什么?!”
“……发现了纪仁厦的尸体!”
“纪仁厦?!!”
庄辰缓慢的转头看向那个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男人安安静静的坐着,他转头悄声问阿大:“没认错?那在这坐的这个是谁?!”
“反复确认过了,死尸就是纪仁厦纪老板无疑,但……寨子里负责接待的人也看清了,在座的这位分明也是纪老板,他昨晚来的时候我也见过一面,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两个纪仁厦?呵呵……”庄辰的眼里迸出一丝凶狠,他不动声色的对阿大说了两句,转身离开了,在座的所有人看庄辰一语不发的走了,都面面相觑不知为何,阿大冷冰冰的说:“各位,少爷身体不舒服,今天就到这,劳请各位再多留一天,明天少爷会给各位一个答复”
说着,阿大也走了,霍老板冷哼一声,甩走离开,在座的被莫名其妙被放了鸽子,但在人家的地头也不好说什么,纷纷抱怨几句也就走了。
最后坐在角落的那个人沉吟了半刻,慢吞吞的站起来,背着手优哉游哉的除了房间,金爷一直坐在椅子上没有动,手上摆弄着个蛐蛐罐,不知从哪拔了根草饶有兴致的逗弄着。
钟庆之和李先河前后脚离开,两人压低声音说了几句,钟庆之就先带着闷葫芦和林远先回了木楼。
等三人回到木楼时,发现房间里已经坐着个人,闷葫芦下意识的握住腰间的短刀,钟庆之却忙关了窗户,急急的说:“你想害死我?!你知道寨子里有多少红月的耳目?!”
那人拿掉脸上的面具,笑呵呵的也不说话,只是颇有兴致的看着林远,那眼神好像在看失散多年的儿子一样。
那是一个长相很普通的人,只是一双眼睛很亮,好像能看透看多东西,林远觉得很眼熟,而且,林远原本刚才就觉得身体什么地方怪怪的,这会看到这人更加奇怪,“你认识我?”
“当然”那人伸手在下颚处拨了拨,忽然掀起一小块透明的像是面皮一样的东西,紧接着又贴了回去。
林远听着声音就吓了一跳,再看那人举动,顿时犹如雷劈:“蒋,将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