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正文完结(中)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未达30%,48小时之后才能看到正文哦眼前这个有着一部过胸花白长须的老者确实是学堂的夫子,姓周。而他此次来,也确实是特地的亲自过来想叫薛元敬回学堂读书的。
见薛元敬同他行礼,他忙一把挽了薛元敬的手,问他:“我听人说你往后都不再去学堂读书了,这可是真的?”
薛元敬垂下眼眸,微抿了唇,不说话。片刻之后才听到他轻声的在说道:“回夫子,是真的。”
周夫子急的攥紧了他的手:“好好儿的你怎么不去学堂了?你文章的火候已经到了,若你明年下场考秀才,是一准儿能考上的。可你怎么。唉,难道你真甘心蜗在这个小山村里面种一辈子田不成?”
薛元敬沉默着,头垂的更低了。从薛嘉月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他一双形状优美的唇抿的越发的紧了。一条直线一般。
这时就听到孙杏花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哟,我说这位夫子,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庄稼人?没有我们庄稼人种地,你天天喝西北风去?”
周夫子生的清瘦。一双眼睛想必有些老花,看人的时候都有点半眯着。
听到孙杏花说的话,他就说道:“老夫并没有看不起庄稼人的意思。老夫祖上也是庄稼人......”
一语未了,就被孙杏花不客气的给截断了:“你不是看不起我们庄稼人是什么?怎么他就该去学堂读书考秀才,在家种田就不甘心了?就是秀才,那也是要吃饭的。”
又忿忿不平的说道:“你这夫子!你既然知道你祖上也是庄稼人,那你现在还这样的看不起庄稼人?我看你这就是忘本!亏你还是学堂里的夫子呢,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几句话就将周夫子的一句无心之语上升到了忘本的高度上去,然后又啪的一下将这顶忘本的大帽子盖到了周夫子的头上去。薛嘉月对孙杏花的这份本事简直叹为观止。
周夫子原就是个做学问的人,旁人看到他的时候也都敬重他的学问,都对他客客气气的,他几时被人这样说过?当下一听孙杏花骂的这话,他只气的浑身发抖,伸手指着孙杏花:“你,你......”
“我什么?”孙杏花不耐烦的打断他,“咸吃萝卜淡操心,我们家的事,有你这个外人什么腿事?左右我们以前没欠你的束脩吧?你还巴巴儿的跑上门来做什么?我们还要赶着去打谷场打麦子,要是耽误了,你给赔啊?快走,快走。”
竟是要撵周夫子走。
周夫子越发的气的狠了,一张脸都面如金纸一般。而且还被气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身子都在左右摇晃着。
就见薛元敬一个箭步上前来扶住了周夫子,急切的问道:“夫子,您怎么样?”
一面又回过头去看了孙杏花一眼。
孙杏花就只觉得他这眼神冷冰冰的,刮骨剔肉一般,只看的她心中发慌,心生恐惧,一时竟然不敢再开口说什么了。
又听到薛嘉月在说道:“娘,既然夫子亲自过来说,你就让哥哥继续去学堂读书吧。至于家里的农活,我可以多做一点。”
谁都没有想到薛嘉月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特别是薛元敬。当他转过头来看薛嘉月的时候,因着心中实在震惊的缘故,一向冷漠的脸上竟然都有了诧异的神情。不过这诧异也只有短短一须臾的功夫,很快他又恢复了平常一贯对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冷淡脸。
薛嘉月见了,心中多少觉得有些成就感。她觉得她这一波好感刷的还是不错的。想必以后薛元敬心中会真的对她有所改观。
孙杏花也觉得惊愕。不过等她反应过来,就见她两步走过来,高高的扬起右手,然后啪的一巴掌就重重的打在了薛嘉月的背上。
薛嘉月吃痛,忍不住的身子瑟缩了下,口中也轻嘶了一声。
就听到孙杏花在骂道:“你倒是会逞能!你做什么农活?见天的横草不拈竖草不动,只会馋。看到吃的你比看到亲娘还亲,双眼冒着绿光就冲了过去。饿了一冬天的狼一样。叫你做事,倒跟头要死的骡子一样,打三鞭子下去都走不了一步道儿。就这样你还说家里的农活你多做一点?要是靠你我还不要累死?”
顿了顿,又骂她:“吃里扒外的东西!就是头白眼儿狼。这么多年养你都白养了。我还不如养条狗,还知道在外人面前护着我呢。”
越骂到后来越不堪入耳,薛嘉月恨不能抬手堵上自己的耳朵。一面目光又看着薛永福。就见他站在一旁,脖子缩的跟一只乌龟一样。眼珠子咕噜的转着,就是不开口说话。
很显然他心中也是不想要薛元敬继续去学堂读书的,所以才会容忍孙杏花现在这样的闹。
薛嘉月见了,恍惚中只觉得薛永福的样子和她上辈子父亲的样子重叠了起来,心中不由的发寒。
果然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这样的男人简直不配为人父亲。
孙杏花还在喋喋不休的骂着,关键时刻,就听到薛元敬的声音慢慢的响起:“都不要再说了。这个学,我是不会再上的。”
他的声音听上去和平时一样的冷淡,并没有特别愤怒的意思。但薛嘉月看他双颊紧绷着,额头上的青筋都梗了起来,就知道他现在心中必然是十分愤怒的。
她默默的没有说话。有孙杏花和薛永福这样的父母在,做子女的说什么话都是没有用的。
而说完这句话之后,薛元敬就扶着周夫子的胳膊,温声的同他说道:“夫子,学生送您回去。”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还听到孙杏花在背后扯着嗓子喊:“你要送他回家?等你送了他回去,再回来,这一天也就过去了。打谷场上的麦子就靠我和你爹来打?你想要累死我们两个,然后这个家就都是你的了?”
薛元敬停住脚,不过他没有回头。
薛嘉月就见他身子站的笔直的,山中的一株青松一般。便是有再大的雪,再大的风,那也是丝毫压不弯吹不倒的。
薛嘉月也不知怎么,忽然就觉得双眼有些发烫。她忙低下头去。
倒是周夫子回过头来,目光在薛永福和孙杏花的身上扫过。然后他开口沉痛的说道:“老夫自三十岁上开始坐馆,教了无数的学生。元敬是我见过天资最聪颖的学生。他日后前途无量啊,可现在就被你们这么,这么给耽误了。”
说着,他长叹一声,转身身由薛元敬扶着慢慢的走出了院门。
等到了村口,周夫子就停下脚步,看着薛元敬说道:“我早听闻你父亲给你娶了个继母,风言对你不好,但我没想到她竟然会让你辍学务农。你父亲他,他竟然也一句话都不说。孩子,他们这真是,真是要耽误你一辈子啊。”
薛元敬抿着唇没说话,不过他心中觉得很感动。
自母亲过世,再没有人这样的为他着想过了。周夫子对他真的很好。
他就抬头看着周夫子,目光坚定沉稳:“虽然我无法再去学堂,但我若想读书,在家里也是一样可以读的。夫子放心,我绝不会从此就丢下学业的。”
周夫子听了,就欣慰的点了点头:“你若有此志向就再好也没有了。你文章的火候已经到了,若你想下场考秀才,那必然是能考中的。”
考秀才一共要考三场,分别是县试、府试和院试。考生非但要去县里,最后还要去省城。自然路上是需要盘缠的。周夫子想想刚刚薛永福和孙杏花的样子,只怕他们必然不肯拿出这盘缠来。于是他又说道:“若你有什么难处,只管过来找我。你是我的得意门生,我总不想看到你埋没的。”
薛元敬没有说话,不过却深深的弯下腰,对周夫子行了个大礼。
周夫子叹息着,伸手扶了他起来,又叮嘱他:“你现在就回去罢。你那个继母,罢了,男子汉大丈夫,何须同一个无知村野妇人计较?好好的攻读你的学业才是正经。等往后你考中了进士,做了官,她必然会后悔今日如此对你。”
薛元敬点了点头,一脸正色:“夫子的教诲,学生记下了。”
周夫子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一声,然后才转过身往前走。薛元敬站在原地,直至周夫子的背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他这才转身往回走。
不过到了家一看,只见院门上面一把大铜锁。想必是薛永福他们没有等他,径直去打谷场了。
薛元敬在院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两扇院门板上面贴的一副红纸对联。
他母亲年前才去世,按照这里的习俗,去年过年的时候这院门上贴的对联是白纸的。但谁想到年后父亲就娶了孙杏花。新人进门,自然不会门上还贴一副白对联的,晦气。所以就要将原本的白对联撕下来,贴上红纸的。
薛元敬还记得当时他站在院子里,怀中抱着他年幼的妹妹,看着薛永福脸上一团高兴的撕下那副白对联,贴上了这副红对联。当时他就觉得心里都是刺骨的寒意。
便是现在看着这副红对联,薛元敬也觉得很刺眼。
于是他就伸手,慢慢的将这副红对联从门板上撕了下来。然后都扯碎了,走到前面的水沟里,将这些碎纸全都扔了进去。又珍而重之的从怀中掏了一样物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