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支烟2
有一场舞曲,她的第一个音符从久远的过去开始奏响,有的时候,我以为那乐曲已经停止。我错了,只要一旦响起来,就永远不曾停止,无非是你是否愿意去回忆,是否愿意再把手按在琴键上。那一天我记得,当我醒来,我看着枕边躺着的莫安。我起身打开窗户。一缕阳光,穿透我心房。我忍不住想对她悄声言语:安安,我知道,即便我们不会相爱到永远,即便这必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残忍的伤害,我们依然永远无法分离。哪怕如今,我依然作如是想,虽然我遵守着自己的信诺,再也未曾联系过莫安,即便很多次一个人在夜里因为片刻的心潮汹涌而令泪水夺眶而出,即便有时候,简直心痛得象要死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形成的习惯,我开始醒得越来越早。凌晨4、5点时刻,有时我尚且辗转反侧,或者已从短暂的睡眠中醒来,走出房间,穿过走廊,经过大厅,来到厨房。我把灯开亮,明晃晃地令人睁不开双眼,便把灯光调灭,打开冰箱,拎出一瓶红酒。我打开音箱,坐在地毯上,注视那满满一杯恍若在微弱燃烧着的酒液,倾听雅纳切克的小提琴如同钢丝一般紧紧勒住心脏,简直要喘不过气来。每每最后,我走到阳台上,望着远处黑黝黝的群楼,和那几扇难眠的窗户泄漏出昏黄的心事。在清晨南方阴冷的天气里,我哆嗦着,将那半杯红酒一饮而尽。我在微醺里,静静等待着东方显露出温暖的光亮来,等待一缕阳光,穿透我心房。我承认,在这样的时刻,我会记起我的每一次毫无保留的同时掺杂着热情和空虚的迷恋,每一朵曾在我生命中怒放过的花朵。此刻,她们是否仍在安眠,仍能安眠?而我最为庆幸的是,在她们的最美丽的时刻,我同她们相遇。我的眼前浮现起每一张脸庞,微笑的,哭泣的,伤心的,欢乐的,寂寞的,忧郁的,可无论如何,此刻都令我心碎。我记得莫安她吐吐舌头性感又俏皮的模样,记得她夸我说:“你的眼睛很性感,你的嘴唇很性感,我就是喜欢抱着你。”我感到羞愧,因为她的形容和话语,依然挥之不去,执著地浮上我心头。那天清晨醒来,她抱着我说,“在你怀里有回家的感觉,看你熟睡的样子,我的嘴角会情不自禁地上扬,然后闭上眼睛,把头深深扎进你怀里,好幸福。”的确,莫安对我说过:“我喜欢你,喜欢你的一切,包括你的缺点,也都成了优点,喜欢你喜欢的,讨厌你讨厌的,想浸在你的身体里,被你醉倒了。”她也曾山盟海誓地说过“我要永远和小凡在一起!”两个月后,她也用同样真诚的语调对我说,“咱们还是别再见面了。”我只是伤心,仅仅如此。无数次在这些不堪回首的记忆里挣扎的时候,或许有一次,半昧半明时分,我给莫安拨过电话,她还未完全清醒的声音在那个叫做上海的城市,响起来,她说,小凡,你好。我说,安安,你好,你在哪里?她说,我也不知道。直到某天早上,我如往常一样,昏昏沉沉地打开冰箱,拎出瓶子,把剩下的红色液体全部倾倒出来,却甚至连半杯也盛不满。的确,那个容器,已经空了。我下意识地想起今天的日期,我记得了,今天是大年三十。假如这是一个带着暗示意味的巧合,似乎是在提醒我:这一切,该结束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舞会总在继续,舞曲总在变换,已经失去的无法挽回,无须执著,哪怕自欺欺人。新年即将来临,过了今天,那些日子,便更加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