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战;海湾战争;波黑战争(12)
亲爱的妈妈、爸爸、奶奶:随信寄给你们些照片,希望你们喜欢。其中有一张是从《生活》杂志上剪下的,是关于战时进攻的场面。那是我曾见到最好的,它是《生活》杂志一篇美菜大屠杀报道的附照,这也是我第一次读这本杂志里的文章,给我的印象很深。你们能把《生活》杂志对美菜事件的早期报道文章寄给我吗?我看的那期是1月17日的,封面是一只羚羊的照片。杂志上说还刊登了几篇评论,尤其是那些关于越战的,让人深思。也有些文章完全是胡说八道。一个上尉说美菜事件是缺乏纪律性造成的,简直是胡扯。他怎么能愚蠢到这个地步,是灰心丧气和郁闷导致了类似美菜事件的发生。有个学生说得很对:“我觉得不能因为他们错杀了3个人,就惩罚他们。处在那种情况下,杀人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在这种规模的行动中,有许多事情是看不清楚的。有情报说那座山设防严密,只有北越部队,越共和他们的家属住在那儿。这种情报会让你觉得心安理得地去杀人。我们这有一种说法,就是“安全胜过一切”。进发途中,每个人都很紧张,只要有人朝天上开一枪,大家就会以为双方已交火,自己在遭受敌人袭击。你不能冒险行动,他们可能把武器和手榴弹藏起来了。在原理上,为达到目的,附近的任何平民都可以牺牲。接下来就是枪声四起,每个人都在射击,大家都失去了控制,像一伙暴民一样。没有人指挥,所有的非美国兵都成了假想敌人。等你发现那个人到底有武器还是个普通农民的时候,你可能早已经中了他30发子弹了。《生活》杂志上说得对,我们没有遭遇敌人的火力,行动中也无人受伤。但是到了第二天早上才意识到这些已经太晚了。那些人让你以为你听到的枪声是来自个人的,可就是这些人要了我们40000的人命。你必须一直都要按照“枪声来自敌人方向”这一假定行事。等你发现事情的真相时,通常都是太迟的。比如说,我们听到迫击炮声,有时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弄清到底是哪一方的迫击炮。我们自己有4架迫击炮,但是在野外的时候,你怎么能确定炮声是来自敌军还是我方战士呢?你不能用10分钟去一个一个地检查,以弄清真相,你必须假定那是敌人干的。我并不想抵消美菜事件的过失。毫无疑问,那里是发生了一场屠杀,这好比一个人惹怒了一头狮子后,另一个人走过来只是想表示一些爱抚,但后者却被狮子弄伤了。那些认为部队应该一直保持克制的人不过是对人性要求太高。他们这些人呆在舒适的家里告诉你要有自制力,不要感情用事。他们能这么说是因为他们不曾见自己的朋友踩中饵雷,不曾见自己朋友的尸骸装进胶皮口袋被运回家。我倒是想请教他们怎么写信给一个阵亡战士的妻子或父母。是“请节哀,你丈夫/儿子死了?”或对他朋友说:“请节哀,与你同吃、同睡、一同巡逻的朋友死了,不要怨恨?”这些人还会说:你不能因为少数人的行为,而怨及大多数的无辜者。而就是他们这样的家伙,会因为一些人闹暴乱或部分人懒惰,就诅咒所有的黑人。有人休假归队。正当大家都在看他的照片和他开玩笑时,他四周看了看问道:蒙特呢?说笑声立即停止,大家谁也不应声。终于有人告诉他:“蒙特在两周前踩中了饵雷,死了。”然后大家就都走开了,留下这个人独自悲伤。告诉他不要恨越南人民?我做不到。这不是一出肥皂剧,这就发生在我们排里,我们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是战争,我要让国内的每个人都知道这里发生过的事情。你不能要求一个人为了一个可能没携带武器的越南平民而冒生命之险。尤其是在美菜这个地方,他们已经得知只有敌人的部队和家属住在村子里。这种要求太过分了。你不能要求一个人因为觉得命令是错误的,从而拒绝服从。你不能在这个时候要求他求助于法律的裁决。如果当时有人不服从命令,美菜事件没有这么大的影响,那他现在也许被判处在监狱里服刑50年。那时,国内就不会有人站出来为他辩护了。他们会骂他是胆小鬼或其他类似的屁话。我们这里天气凉爽,白天里很暖和,晚上会迅速凉下来,每天晚上都有星星可看。没有工业,没有机动车,自然也就没有烟雾污染。每天雾气都很重,你会看到雾气在山谷间流动。我会拍些照片的。鲍伯1970年2月2日在越南这个乱世还有另一种恐怖的事:有相当惊人数目的美国士兵正在被自己人屠杀。由炮火造成的无意伤亡在任何战争里都被看做是不可避免的遗憾之事。但令美**方关注的是这几百起死亡被认定为是蓄意的,即瞎指挥的,或有虐待士兵的军官被属下故意杀害(虽然杀伤手榴弹是最常用的武器,但其他方法也有人采用,所以“蓄意杀伤”这个词有些过于笼统)。在越战的最后几年里,部队缺乏团队凝聚力,纪律松散,再加上越发严重的吸毒问题和种族矛盾,蓄意杀伤事件的发生频率达到最高点。1970年4月,一个驻在古芝和西宁的步兵,在写给家在威斯康星的父母的信中提到了部队中的误杀和蓄意伤杀这两件事(为了尊重**,我们这里对这名战士的全名不予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