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江夕荷轻叹一声,无奈的低下头自言自语道:「我想也是,看样子我只能自己动手了。」说完,她拧头看向刚才将自己脸颊刮伤的枝干,露出坚定的神情,猛吸一口气后,闭上眼睛,大步往那树枝冲撞而去。
从先前就一直有种不祥预感的池少霆眼捷手快的把将她拉住,怒不可遏的朝她吼道:「你要做什么?」
江夕荷张开眼睛,眉头轻蹙的抬头看他,无奈的开口答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你这是在逼我?」池少霆怒视她。
「并没有。」江夕荷平静地回视着他,「我早知道不会有人帮我这个忙,但我总要试一试,因为靠自己动手不仅需要勇气,下手轻重也不好拿捏。」一顿,她又承认道:「其实我是怕靠自己动手,第一回下手轻了还得再来一次,却又失去再来一次的勇气而导致前功尽弃,这才会想请你帮忙,可是你若不愿意,我也绝不会强人所难,这是我的真心话。」
「我不帮就是见不了这种事,可是你却在我面前这么做,这不是强人所难是什么?」池少霆说。
「你可以背过身去,不要看。」江夕荷告诉他。
「我不做掩耳盗铃的事。」
「没让你掩耳盗铃,只是让你不要看,不要管。」
「在我还待在你身边的时候,要我不管这事是不可能的。你真要自残毁容就等我送你回家,等我离开管不着这事之后再去做。」池少霆真视着她冷酷的说。
他是气极了,才会故意说出这么冷血无情的话,怎知她听后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完全面不改色。
江夕荷对他摇了摇头,一脸诚恳的对他说:,「我不是故意要为难你,而是我必须在返家前受伤才能用意外来解释那个伤口,若是等我回家之后才自毁容貌的话,那不仅会拖累服侍我的丫鬟,我的下场可能会落到比嫁给张世凯还要惨,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你这是在恐吓我?」池少霆眯眼道。
江夕荷无言以对的看着他,实在搞不懂到底是她态度不够诚恳、词不达意,还是他理解能力或耳朵有问题,要不然怎么她说了半天,他都没能听懂她的意思呢?
她沉默了半晌,终于对他了摇头。
「算了,」她说。「你还是告诉我回家的路怎么走,我自个儿走就行了,这样你也可以先离开,眼不见为净。」
「我说过会送你回家。」
「我知道,所以我心领了,也由衷的感谢你。」江夕荷一本正经的朝他点了点头。「可是现在情况不同,我有一定要做而你却不让我做的事,咱们既然意见不合,还是分道扬镳的好。」
池少霆差点被她的不知好歹给气到说不出话来。
「我只是不想看你后悔一辈子。」他瞪着她说。
「我不会后悔。」江夕荷坚定道。
「你才几岁,辈子有多长你可知道?」池霆说着撇唇嘲讽一笑。「你可知一旦容貌被毁,你就必须带着那张被毁的容颜过一辈子,一辈子被人关心询问,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甚至一辈子被人嫌弃嫌恶。这种生活你能相像,能忍受吗?更甚至说不定哪天你成了亲,你的夫婿厌了糟糠妻,要以此为由纳新人进门,你能得下这口气,还能坚定的说你不后悔吗?」
「夫若无情我便休,有何好后悔?」江夕荷面不改色,毫不犹豫的接口答道。
池少霆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说比这么一席话来。
休?如此违反礼教与妇德的话,她怎么说得出口,还说得如此理所当然?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她明明就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怎么会有如此偏激的想法?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面容严肃,沉声问她。
「我不仅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和要什么。」江夕荷真视着他,双眼眨也不眨的答道,一顿后又说:「我以为我自始至终坚定不变的态度与决定,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池少霆静默了一会儿,问她,「你要的是什么?」
「我要张世凯和张家再也看不上我,要江家人觉得我再无任何利用价值,即便是贱卖也要再打上三折才卖得出去。」江夕荷遏制不住的冷笑?
「江家?」
他都坚持要送她回家了,迟早会知道她的来处与身分,因此江夕荷也不再隐瞒,大方的说出自己的来历。
「怀州太守江守田大人听过吧?」
「怀州太守?」池少霆遏制不住的轻愣了一下,「他是你的……」
「他是我三叔。我爹在江家三兄弟中排行第二,我是江家二房的嫡长女。」江夕荷向他吐露自己的真实身分。
怀州太守江家和张家。
池少霆轻愣了一下,终于明白了她的无奈、挣扎与执着了。
江家与张家在官场上的地位根本不可比,一个只是地方五品官,一个却可以在京城里横着走,这两家的亲事客气来说是联姻,直白说就是巴结。
而这位二房出身的江姑娘就是被选中的祭品,甚至是投石问路的一颗弃子,无论成败之后都无人会关心她的生死未来。
可是这些都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江家要她嫁的那个人是张家岀了名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纨绔恶少张世凯,这是活生生的将她推入火坑啊,难怪她会想以自毁容貌的方式反抗与自救了。
江夕荷从他蹙眉沉默不言就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一切了,遂开口问他,「现在容我毁容貌吗?」
池少霆沉默了一下才问道:「难道除此激烈手段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有,远走他乡,从此不再回怀州、回江家,不要让江家或张家人撞见或是抓到。」江夕荷一本正经的点头答道。
池少霆有些无言的看着她,问她,「你这是逃婚还是逃命?」
「都有。」江夕荷老实道,「你不了解江家人和张家人的品性,我若真做出逃婚的事,丢尽江家的脸事小,害江家得罪张家却是事大,江家人是绝对不会轻易饶过我的,不把我找出来挫骨扬灰是绝对无法令他们泄恨的。」
「他们是你的父母、你的家人。」池少霆皱紧眉头。
「有利用价值才是家人,没利用价值还坏了他们事的那是仇人。」江夕荷嘲讽道。
「你似乎对家人带着不小的怨恨,他们在这件事之前也曾经做过其它今你伤心失望的事?」」池少霆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没有期望又何来伤心失望?」江夕荷自嘲的,对他说:「你可知我昨日为何出现在甘泉寺后山中?因为我是被江家三房女眷联手骗到甘寺泉上香,又被我的母亲亲自带往后山,将我身边的丫鬟驱离,然后亲自将我送去与那张世凯私会的。」
池少霆遏制不住脸上吃惊与目瞪口呆的神情。
江夕荷继续语带嘲讽的说:「我不信我母亲没听过张世凯的大名,不信这件事主谋人是我母亲,更不信那些所有知情者会没听过张世凯吃喝嫖赌样样精的丰功伟业,可是却没有一个人事前给过我一个提醒或是句警告。你瞧,这就是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