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这却是穆滨城目前最喜欢琉夏的地方,两个人要旗鼓相当,生活才会有趣,如果一方完全是另一方的附庸,只怕双方都无法获得心灵的愉悦。这是穆滨城从自己父母的感情上获得的感悟。

【第三章巧遇李家三少爷】

从府衙角门外转过一道弯,就有一条繁华的街道,现在是正午时分,在街上走动的人很少,整条街上唯一热闹的地方就是一家酒楼。

他们的目的本来就是吃饭,径直向酒楼走去。

夥计倒是热情的将穆滨城和琉夏迎了进去,用随身的抹布擦擦桌子,请他们坐下。

可是琉夏感觉有许多人在偷偷的看她,她扯扯自己的衣袖,当然知道别人看她的原因。

酒楼里不是没有女人,无论是有丈夫陪着出门的女人,或是专门抛头露面的女人,她们都起码将自己打扮得乾净周正。

琉夏倒是特地把脸洗乾净了,可是衣服太脏,她又没有换洗衣服。

这世上穿脏衣服破衣服的人多得很,可这里是府城最繁华街道上的大酒楼,琉夏的脏就显得十分异样了。

穆滨城很快点完菜,一道红烧肉丸子,一道锅巴肉片,一碗时蔬汤配米饭,非常简便的一餐。

点完菜夥计走了,穆滨城看到琉夏的窘境,轻声说道:「吃完饭,我们就去买衣服。」

「谢谢你。」琉夏真的很感激他。

穆滨城说:「今天是我们成婚的日子,我家中也没有长辈,礼节都可以省略,但是你既然嫁给我了,衣服首饰还是要置办一些的。」

他们说话的功夫,饭菜还没有上来,倒是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赵大的声音从酒楼外面远远的传来,「兄弟,你太不够意思了,怎麽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赵大也察觉出穆滨城身上非同寻常的气质,自然很想跟他结交。

穆滨城看到人已经追到这里来了,也没有赶人走的道理,就请他一同吃饭。

穆滨城点的菜上齐後,另外还要了三个大碗,装着堆得冒尖的白米饭。

酒楼的一楼大堂里的米饭都是按碗收钱的,每碗饭都有定数,不管你够不够吃、吃不吃得完。

当然二楼雅间那些成套的酒席又另当别论,给贵客盛饭也不会用这样粗糙的大碗,然而对於安国的普通百姓来说,很多人还吃不起白米饭呢。

琉夏拿起一碗饭,对穆滨城说:「我吃不完。」

「你先吃吧,剩下来的我吃。」穆滨城说。他不是浪费的人,打仗的时候粮草跟不上,主帅也有饿肚子的时候,况且,一碗饭还真不够他吃。

琉夏听到穆滨城这麽说,也不讲究什麽谦让客气的礼数就自己先开吃了,谁让赵大当面说过嫌弃她的话。

赵大看看桌上有两道荤菜,倒没说什麽不满意的话,但是看有菜无酒,只有米饭,就对穆滨城说:「这好歹也是你们俩成婚的日子,怎麽连杯喜酒都没有?」

「夥计,来一壶酒。」赵大随即站起身来,招着手大声吆喝道。

他坐下来对着穆滨城继续满眼嘻笑,黑黝黝的脸蛋上露出两排白皙的牙齿。

赵大对穆滨城说:「成婚嘛就是要喝酒,要热闹,要喜庆。」

酒很快上来了,赵大一直在努力的活跃气氛,三个人的一顿便饭,硬是让他一个人闹成了一出唱作俱佳的大戏。

他给穆滨城和自己分别倒上一大碗酒,开始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并且将自己的那点老底倒了个乾净。

他是历城本地人,从十年前开始当兵,起先跟的人还不是当今陛下的军队,後来他跟随的将军兵败,军队溃散,几经辗转,他才来到征西军的队伍中。

然後他在穆滨城的面前吹嘘自己在军中担任十夫长,曾经亲眼见过征西大将军。「将军身高足有一丈,穿着一身油亮的黑色铠甲,手持一柄三尺长的铜鞭,威武不凡,敌军远远望见了他都要吓得发抖。

「不过军中还有一种不切实际的谣言,你可不要轻信,不知道是哪个兔崽子在诋毁将军的威名,说他其实生得很俊秀,皮肤比寻常的小娘子还要细嫩,敌军见到他都不忍心对他动手。

「我是亲眼见过将军的,大将军气概伟岸,是真正的大丈夫,也不知道谁吃饱了撑着,竟然流传出那麽荒唐的流言。」

听到赵大讲了许久征西大将军的事,穆滨城一直静默无言,他不知道如何跟别人一起讨论自己。

赵大说到关於征西大将军,心中实在愤愤不平,他以为穆滨城一定会附和他的话,可是穆滨城光是慢条斯理的吃着菜,听他说着,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场面一时间因为沉默而弥漫起一股尴尬的气氛。

赵大没有让这样的尴尬局面维持太久就识趣的转移了话题,讲到自己这十年来走南闯北的经历,其中许多掺杂着犹如志怪话本一般的奇异情节。

赵大说了很多,所以当他问到穆滨城对将来的打算时,穆滨城也很给面子的如实告诉了他。

穆滨城说:「我爹娘都不在了,我就想回我爹的家乡,他在那里有间房子,我回去就能种地,或是打猎为生。」

赵大听了穆滨城的话,将眼睛睁得溜圆,满脸的不可思议。他说:「我家原来是在这城里,当初就是因为爹娘死了,吃不上饭,我才去当兵的。

「不过兄弟,你听我的,在城里随便干点什麽都比在乡下种地强,我劝你就跟我在城里混吧。

「你老哥我自问有些门路,我们兄弟一起在历城混,一定会混出名堂来的!」

穆滨城知道赵大这样说也是出於好意,但是他既然选择归隐山林,就不可能再去争名夺利,於是他没有说话,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赵大明明没看到穆滨城有什麽表示,但是心中不由自主的就打起了退堂鼓,他竟觉得害怕,就像有一股冷风在他的心里飕飕的吹,吹得他心口发凉,头皮发麻。

赵大自问是久经沙场,杀过人、见过血的主,可是一对上穆滨城的眼睛就觉得有些胆怯,所以他死命的贴上来,想要拉拢穆滨城,然而穆滨城一个沉默的表情就轻松的将他镇住了。

穆滨城不同意留在历城,赵大也不敢强求。

话锋一转,赵大又开始劝起酒来了,最後在赵大的劝说下,就连琉夏也喝了一小杯酒。

别看他长得一副粗鲁相,讲起故事来可是活灵活现,前因後果清楚明白,又擅长气氛渲染,一般的说书先生恐怕都比不过他!

他说到在荒山野岭走夜路的事,其中夸大的阴森感让琉夏觉得又害怕又想要继续听下去。

「青幽幽的一个大月亮挂在头上,风吹得影子在地上乱晃,蟋蟀叫得那叫一个惨哟!没有人说话,当时我只能听到许多乱糟糟的脚步声,还有自己的心在扑通乱跳,不知道从谁开始,越走越快,脚步声也越来越快,呼吸和心跳的声音也越来越快……就这样走上一夜,人的精气神全都聚在脑袋瓜顶上,不停的走,就像感觉不到累一样。」

琉夏听着这些陌生的故事,有些入迷了。

穆滨城没有劝阻,也没什麽不高兴。

其实下层人之间,男女大防并不像上层人之间那麽严重,穷人家的妻子女儿都要出门干活,不可能禁止她们跟男人接触。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可是太太小姐们才能享受的高级待遇,琉夏曾经作为一个低贱的丫鬟,每天为主人东跑西颠,甚至比寻常不上街的农家女子接触的男人还更多些,而且也没有人会对一个丫鬟的妇德做出什麽要求,比如三少爷的通房丫鬟如如,她家里的人其实是教唆鼓励她和主子相好的。

可就算是这样,琉夏能够出门的机会也很少,一次是跟着二太太回娘家,二太太的娘家在离历城两百多里的凉城,当时太太小姐坐在马车上,琉夏步行跟在旁边。

马车摇晃固然会使人感到不适,可是琉夏走了一天的路之後,发现自己的脚底板都磨出了几个大血泡,休息一晚再上路之後,琉夏的记忆里就只剩下如何忍受每走一步都要经历钻心的疼痛。

此外还有一个外出的机会,就是每年李家都要到历城外普光寺上香祈福,那时全家老少都要出动,可是因为去的次数太多了,琉夏对普光寺周围的景象已经不大提得起兴趣了。

琉夏所有的出行经历都没有给她留下美好的记忆,而赵大的故事则不同,这些故事十分紧张刺激,往往是开头惊险,到最後却能化险为夷,更显出故事的精彩。

一顿饭吃到最後,桌上的菜已经吃光了,琉夏的那一碗大白米饭果然没吃完,琉夏看看碗里的饭,又看看穆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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