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是啊,他是故意的,谁要她昨天偷偷亲他……
明明喜欢他,却又老爱闪躲他……他却连自己在哪儿见过她都想不起来……
脑海中闪过昨日电话中落雪跟他说的话——
她的未婚夫死了。
就在不久前……
不过听说她从来就没喜欢过那个男人,两个人甚至很少见面,所以,如果她肚子里真有了孩子,应该也是别的男人的……
是谁的呢?
霍东齐不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人,可是这个问题却一再地在他的脑海中出现,让他昨天整夜难眠。
早上天刚亮他就决定回自己的办公室去,可人才走到停车场,双脚却又自动地走回病房里,因为想起昨夜她那带泪的容颜,竟就是不想这样走开,把她一个人丢在冷冰冰的病房里。
她救了他一命……
他告诉自己是因为这样,他才老觉得对她愧疚和挂怀。
这么多年来,他挂心的永远只有慕悠晚,而自从华流苏那日一身是血的躺在他怀里后,似乎有一些东西慢慢地改变了……他不想承认也不能掩盖住那些变化,不只他,还有悠晚。
或许因为太深浓的无力感让他感到沉重与疲惫,他竟在很多次的无意识中,想来寻找此刻他牵在手中的女人,和她在一块儿有一种奇特的轻松与自在,看她笑,连自己都会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幸福。
想着,手机再度响起,霍东齐拿起手机看了一下就放回口袋里不去理它,它却还是响不停。
「不接吗?也许是重要的电话——」
「不是很重要的。」他轻轻地说。
「以后你也会不接我的电话吗?」华流苏突然抬起头来看着他。「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打电话给你的话,是如果。」
他笑了。「也许也会呢。」
「是啊,因为不是很重要的人。」她也笑了,却笑得苦涩。「可是如果哪一天你打电话给我,我没有接,那不是因为你对我而言不是很重要的人,而是我的胆子太小了。」
「华流苏……」他实在不喜欢看她这样笑。
「你要记住我说的话,不要忘了,嗯?」他始终想不起来她是谁,她其实也不怪他,因为那天他太醉了,而她……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她。
手机又响了,可这回响的是华流苏的手机。
她接起,耳边冷冷地传来一句——
「你最好做好跟着夜焰的准备,不然,就把孩子给拿掉……」
她惊吓的把手机给关了,脸色一下子苍白似雪。
该死的……他竟然也知道了?他不可能查出来的!医院的系统都被她骇了,而且有的数据也改了……如果他知道了,那就代表是夜焰告诉他的……
夜焰为什么要跟落雪提起这件事?为了撇清他跟她的关系,说她肚子里已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或者是夜焰私下叫落雪调查她的事,想查清楚她肚子里孩子的爸是谁?他为什么想知道?是因为关心?还是怕她因为救了他一命而缠着他,甚至成了他的负累?
该死的……
她竟然没想过夜焰可能根本不想来看她,一切都是因为「报恩」这两个字,所以他才对她这么好……
可笑呵!她竟然让自己陷入这种悲惨的被同情的境地!
她望向霍东齐,霍东齐也正看着她,她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红红的脸在刹那间转为苍白,现在整个人都在发抖。
霍东齐眉头轻蹙。「你怎么了?是谁的电话?」
她不理他,甩开他的手,蓦地转身跑开——
她真是没脸见他了!
几分钟之前,她还因为可以这样跟他在一起而感到非常快乐、非常幸福,却没想到这些可能全是自己单方面的可笑想象……
「华流苏,你不能跑!」他追上去,边追边叫。
「不用你管!」她对他吼。
「你怎么了?告诉我!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帮你——」
「我不需要你帮!你也不必对我这么好!我救你一命也不关你的事,是我不希望看见你受伤,你不必因为这件事来看我、关心我,还对我这么好,真的一点儿都没必要——」她边跑边叫喊着,也不管他究竟听没听见。
此刻,她的心中布满了难堪及自我的厌恶,直觉地想把这个男人赶走,不,该说是远离这个男人!
霍东齐在转角的一棵大树下追到了她,把她重新拉近身边。
她娇喘吁吁,苍白的脸更加苍白,他担忧的从头到脚把她看了一遍。「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就说不必你管!」
「华流苏!」他有点生气了。「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了?如果不想要,我现在马上带你去医院拿掉他!」
闻言,她瞪着他,委屈得眼眶都红了,鼻子也红了。
他……竟然叫她拿掉孩子?该死的他……
她的泪掉了下来,哭了。
霍东齐的心因她的泪水而揪紧,却还是冷冷地瞅她。「医生说过你差点保不住孩子,如果你想要他,你就要好好爱你自己,照顾好你自己,只要有一丁点不舒服就要马上跟我说,听见了吗?我不希望你有事!」
华流苏哭得更凶了。「为什么?就因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根本就不希罕当你的救命恩人!」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是我不希罕你当我的救命恩人。」他伸手温柔地替她抹去泪。「而且,我一点都不感激你,所以,别拿我对你做的一切当成是我的知恩图报。」
可,如果不是这样,那又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不只她想问,连他自己都想问自己。可是,现在并不是恰当的时候,一切都显得有些乱七八糟的。
「现在,告诉我刚刚是谁打来的电话?他说了什么?你又为什么对我生气?事情是我引起的,还是跟我有关?」霍东齐瞬也不瞬地瞅着她。
她摇头,不想说。
「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他的嗓音更柔了。
她还是摇头。
「霍东齐……我想,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既然你没把我当恩人,也没打算玩什么「知恩图报」的游戏,就不必再对我好、关心我,甚至来看我什么的……我不喜欢这样。」她一鼓作气地把心里的话说完,却没胆子抬头看他的表情。
闻言,霍东齐一愕,说不清此刻的心情是什么,有点气、有点恼、有点郁闷,或者还有一股莫名的怅然,总之不管是什么,都没一个是好的。
他皱眉,却不语。明知道她在说谎,却不能再对她说什么。
「你在车上等我,我去买东西。」他把她带回车内,转身走开,对她说的那句话沉默以对。
隔着车窗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华流苏心痛得乱七八糟,也开始哭得乱七八糟。
怎么办?心怎么会这么痛呢,会不会就这样一辈子不会好?
夜已深沉。
纽约郊区的霍家大宅里,纳月容手持着盛着红酒的高脚杯,十分优雅的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园子里刚移栽种下的新品种玫瑰。
一名年纪超过半百的男性长者则神情严肃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神略微沉重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他是美国白宫幕僚纳伟恩。
「一切都乱透了!他一个女人接一个女人的,究竟把我放在什么见鬼的位置上?现在还干脆不回家了!」纳月容大大的喝了一口酒,指甲因恼怒而深陷进肉里,因极度的压抑才没让自己失控的吼叫。
「女儿,你们本来就不是因为相爱而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