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革时代知识分子的私人记录
1949年是不平凡的一年,它注定要承载历史变革中的兴衰荣辱,在胡风笔下,饱满的激情洋溢在《时间开始了》的组诗中,对于新政权的领袖,他写出了这样的句子:**/一个新生的赤子/一个初恋的少女/一个呼觅的难主/一个开荒的始祖……对于10月1日**广场上的盛大场面,他兴奋地描述道:海!/欢呼的海!/歌唱的海!/舞蹈的海!/闪耀的海!/从一切方向流来的海!/向一切方向流去的海!/劳动着,战斗着,创造着/从过去流来的海/劳动着,战斗着,创造着/向未来流去的海!而在杨刚、子冈、浦熙修、李普等人笔下,大时代的宏大气势澎湃而来,胜利的喜悦、欢腾的情绪飞扬着,仿佛一曲慷慨激昂的交响乐,震撼着每一个听众的心灵。
在这些历史的背后,每个人却生存在自己的际遇里,它游离于我们今天熟悉的视线之外,却真实无疑地发生着。《1949年:中国知识分子的私人记录》就是宏大叙事背后的个人写真,它栩栩如生地将张元济、柳亚子、胡适、梁漱溟、胡风、沈从文等人定格,交叉显示出知识分子群体中不同个人的复杂心态,为读者展示出一幅立体的图景。张元济,一个见过光绪、孙中山、袁世凯、蒋介石、**“五位第一号人物”的政协委员,在83岁高龄时从上海赴京出席政协会议,与**、周恩来见面,往来时耿耿以国力民生为念,以自挽联“及身已见太平来”吐露自己的心态。身在台湾的包天笑先生这一年记下的日记则是台湾物价猛涨、通货膨胀的全过程,在冷冰冰的数字后面,是民众生活的苦难,他用“其实中国人天天过愚人节”这样的话感叹国民党统治的时代。
发生在特殊时期的悲喜剧在这一年交相上演,令人目不暇接。在旧政权灭亡、新政权诞生的更替之际,知识分子的心态更为复杂。大部分知识分子跃跃欲试,希望能在新的政权下取得一定的政治地位,以施展平生所学,柳亚子踌躇满志、情绪亢奋,而“不失书生本色”的宋云彬也为政协代表的名额忐忑不安,“深恐有人先得我鹿”。至于作家沈从文却由于自觉先前开罪过左翼文化旗手郭沫若,在1949年到来时而惴惴不安。此前,他从郭沫若1948年一篇火药味十足的《斥反动文艺》中预感到了某种气息。三四月份,沈从文“用剃刀把自己的颈子划破,两腕脉管也割伤,又喝了一些煤油,”其精神已近崩溃。而后,他被停止北大教职,到历史博物馆工作,“指点解说,抄写说明”。在这些生动的细节下,知识分子们在变化面前呈现出复杂而矛盾的心理,他们既不甘被边缘化或成为新形势下的旁观者,又夹杂着见证历史、慨叹千秋兴亡的情绪,同时也夹杂着希冀和企盼。
在1949年,选择留下的知识分子无一不是满怀着对这片苦难深重的土地的热爱,无一不是怀抱着对国计民生的殷切关怀。这种真挚的感情,使得他们个人与国家之家始终保持着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他们更期望,中国从此能走向富强,人民从此能过上好日子。有许多人并不奢求政治地位,也并不汲汲于名利,他们只求为新中国的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这种朴素的愿望,伴随着他们在现实面前的犹豫、彷徨、欣喜、狂热……构成了《1949年:中国知识分子的私人记录》在盛大场面后展示出的另一种历史轨迹。寻着它,我们将感受到另一种经验,它隐匿在无声的世界,等待着我们的体悟和发觉。
《1949年:中国知识分子的私人记录》作者:傅国涌著长江文艺出版社2005年1月定价: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