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光想着,她全身就直发烫,真与他彼此紧挨着同,血气真要烧至沸腾。

「咳咳……兄长先歇息,我……小弟我还有事……」

天啊,竟慌乱到对他自称「小弟」?!

她从未想要女扮男装,但被他时时挂在嘴上的「愚兄贤弟」一闹再闹三闹的,闹到她都昏头,真要跟着「同流合污」了。

「贤弟还有何事欲办?」他的口气充满关怀。

她费劲儿动脑子。「……要练功。对,还要修习兄长所教的那套『激浊引清诀』,每晚都要练的,所以兄长先睡吧,我自个儿练一会儿再歇息。」她是打算练一练就直接守着火堆过夜。

「那好,为兄陪你练功,你陪我睡。」

惠羽贤眼角又重重抽跳。

一扬睫,恰与他四目交会,他目光清亮坦率,薄唇带笑,似对今夜能与「贤弟」同车共眠一事甚是期待。

可我不是什么「贤弟」啊,我是……是……话在唇齿间踌躇,却觉此际解释起这些更为尴尬。

也许正因为她是「贤弟」的身分,相处起来少了男女之防,他才能如此自在。她会亲口跟他挑明的,但还不是时候,所以……同眠就同眠吧!

她是江湖儿女,她要大而化之,她要不拘小节。

为武枺盟办事的这些年,在外行走之时遇上大雨连夜,也不是没跟一堆人挤过客栈通铺或破庙,在她旁边的人,身上虱子、跳蚤乱窜,她也能老神在在地定神养神,所以今夜的「考验」真不算什么,对,真的不算什么……

她抿抿唇,略艰涩地吐出一口气。

「如此就有劳兄长了。」

两个时辰。

夜深极,荒野上各种声音渐渐隐去,唯有风依旧大。

他以气御风,再借地形之利,在这个小小背风处无形地扫出一个圈,将车和马、他和她皆圈进此圈当中,风仍来回穿梭,却不似圈外的风那样,能吹得人眼晴生疼。

凌渊然掀开两房墨羽长睫时,与他面对面盘坐练功的男装俪人犹浸润在浩瀚武学里,她面客平和舒然,麦色肌肤上流动的微光彷佛淌开的奶蜜。

为兄陪你练功,你陪我睡。

实没料到这样的话会从自己口中吐出。

那当下一脱口而出,他不清楚脸是否红了,但耳根涌至脑门的热潮却能用感受,心音亦有错拍。

此次再首,待她的心境确有不同。

一而再、再而三去试探逗弄,是想知道她会不会干脆吐实了……不过眼下看来,似乎还有的等。

他晓得自己也挺恶劣,若由他直接问出,不让她闪避,事情很快便能解决。但他偏偏跟她一起这般迂回曲折,好像被她小牛般的倔脾气和憨劲莫名其妙感染了,非要她主动「认罪」不可。

当年缩在他怀中瑟瑟发抖的孩子,已长成顶天立地的彪悍姑娘,胆气过人敢在急流中断水救人,不得已深陷江湖中,又能不被世俗框架圈套住。

今日野宿荒原,见她照顾马匹动作熟练,收拾起用具迅捷利落,在外走踏以天为盖地为庐的时候肯定是多的,因此才能如此自在从容。

在南离山脚下时,他希望的,是她能够得一世安乐。

受他所托的那对老前辈夫妇确实将她养得很好,也教得很好,只是如今见她陷在冮湖这个大泥淖里,被锻炼成钢,犹能保有一颗赤子心,他内心模糊地有种厘不凊的滋味,似感到骄傲欣慰,亦觉得不是滋味。为武林盟卖命十年。

这十年啊,属于女孩儿家最美好的花期,她全要留给这片江湖。

无形圈中的气场忽然一荡,微火被吹得再次闪亮,也吹得她发丝轻扬,清美面庞上长睫似蝶翼颤颤,显露出几分无辜神气。

他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她提到「酱烧羊肉」那道菜肴时的神情——

而说到无名客栈的酱烧羊肉时,她肯定不知自个儿笑开了。

那发亮的眼睛弯弯,颊上的笑涡显将出来,红唇如菱,红菱儿一打开,露出白白的贝齿……嫣然一笑惹人心悸,她却全然未觉。

而他,却是极想看她吃着那道菜肴时的模样,定然更惹人心悸。

周围的气流在一阵轻荡后归于平静。

他唇角微微一牵,徐合双目,再次进到内功心法而复始、始末相连的行气运转中。

穹苍之下,野原之间,星月光辉已稀微,篝火仅剩余烬未尽。

盘膝对坐的两具身景宛若入定,宛若两座年代久远的石像,宛若两抹薄如蝉翼的身影。

这一夜,身为「愚兄」的某人陪伴自家「贤弟」练功至天明,呼吸吐纳容天地之惠,气行奇筋八脉融满身馥华,练得可说诚意十足、无比认真。

至于同车而眠的事,欸,他到底还是心软了,没能逼迫她到底。

一路西行,马车在第七天的午后遇上乘清阁的一队人马。

见那阵仗,驻地为营、有规有模的,连供肉供乳用的羊只都赶来一小群圈围着,根本是老早就等在那儿,准备恭迎阁主大人大驾。

随阁主大人下了车,惠羽贤与众人见礼。

乘清阁的众位好手虽待她为上宾,杰度恭敬,言语有礼,她却觉时不时有目光探觑过来,似对她有满满好奇。

然而当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回首去捕捉,那些好奇的目光「飕」一下全不见,闪得飞快,大伙儿该做什么做什么,全是忙得没空抬眼的模样,让她越想越怀疑,其实从头到尾全是自己多虑。

马车一抵达此地,立时有人上前向阁主大人汇报,那位下属声音压得虽低,说得甚快,惠羽贤仍清楚听见他道——

「昨儿个开了,谷里尽是异香,几里外都闻得到,老祖宗特意发话,说不怕死的就上,上回那群没长眼的马贼闯进谷里,都整一个年头了,连人带马尸骨无存,还道许久没拿活人喂食,这次让它饱餐一顿也好。」

什么东西「开了」?花吗?香气竟能传出几里之外?她暗暗想着,忽觉真有股淡淡香气浮动,却不知从何而来。

不过对于乘清阁下属话中提到的「老祖宗」,她确实好奇。不知这位「老祖宗」的真实身分为何?而被「老祖宗」拿活人喂食的,又是谁?

凌渊然听取属下汇报之际,她跟着一名十一、二岁模样的小姑娘到羊皮大帐内。

小姑娘是牧族人,名叫珂玛,圆圆脸蛋生得十分讨喜,似乎是个爱笑的、喜欢热闹的,还是个挺爱说话的,惠羽贤跟她相处不到两刻钟,小姑娘边伺候她净脸净手、奉上新鲜茶奶,一边已把自个儿的出身,以及自觉有趣的事儿叽叽喳喳全吐实了——

「我阿爹对这一带很熟很熟的,蒙着眼睛都能摸岀路来。我们是牧族人,一直都在苍海连峰这儿过活,但有时也得帮帮乘凊阁的人,帮他们找路、弄吃的喝的、养马等等。阿爹说,以前的老阁主对我们牧族有恩,如今是年轻阁主掌权,咱们跟乘清阁依旧得好来好去,缘分才能长久。」

清脆甜嗓忽地压低,嘻嘻一笑。「而且每回帮忙做事,阁主给的酬金挺多的,阿爹说可以多买几头小羊、小牛,可以给姆妈买些好药材补身,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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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娶嫣然弟弟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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