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奢侈就奢侈吧,她吃完之後又买了两个烧饼,准备带回家给小虎子吃。
想起小虎子,她就想起他早上的尴尬模样。他突然换了环境,尿床也算正常,靠他自己慢慢调节应该也会好的,可就怕万一……
傅折桂想起了一个治小孩尿床的偏方,往西边的药铺走去,买了两钱枸杞、半斤红枣,一下子就花去五十文。
看来无论在哪个年代,看病都是最贵的。
傅折桂本来还想给自己看看的,这麽一看还是算了。这身体她也知道,就是寒气太重,就算吃药也只能慢慢调理,不可能一蹴而就,她知道几个驱寒的办法,可以先用用看。
她去市场买了两斤鸡蛋、半斤红糖,又买了一大包花椒跟生姜,就大包小包的,有点提不动了。
过两天再来吧。她这麽劝着自己,在离开市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买了两根肉骨头。
小虎子那个猪油拌饭不能再吃了,再吃非把他吃成小胖子不可。
对了,还有答应小虎子的云片糕,什麽都能不买,这个一定要买,不然小虎子一定会很失望。
得,彻底超载,女人啊,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傅折桂一边自嘲取乐,一边往回走。
很奇怪,她回去时拿着那麽多东西,走得却比来时还快、还轻松,就像一只飞翔的小鸟一样,没一会儿就到了五柳村。
一进李家所在的巷子,她就发现情况有点不对,李家门口怎麽围了这麽多人?
「那媳妇我见过一次,不像是那种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我听说傅家在到处借钱呢,说是要上京考试。」
「还是赶紧报官吧。」
「这李家这是犯了什麽邪,倒楣事一件连着一件,我看啊,该去庙里拜拜了。」
众人纷纷小声议论着,傅折桂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人们发现了傅折桂,他们不约而同的让开了一条道路,露出院子里的情形。
张氏平时总是将自己收拾得乾乾净净的,可今天头发没梳,脸也没洗,正催着李二郎、李三郎拿家伙。
李二郎手里拿着麻绳,李三郎手里拿着锄头,都有些犹豫的样子。
田氏双手叉着腰在一边煽风点火,後面李小妹拉着小虎子踌躇的站在那里,十分热闹。
「你还敢回来!」张氏一见傅折桂,立刻红着眼冲过来。
傅折桂手里拿着东西,不好躲闪,一下被抓住了胳膊,抓得她生疼。
她有心想甩开张氏,可周围这麽多人看着,万一伤到张氏,便成了媳妇打婆婆,她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只能压住心底的怒火,回道:「我为什麽不敢回来?娘,你这是干什麽?」
「别叫我娘,我们李家没有你这种下作的媳妇!钱呢?你把钱放到哪里去了?」说着张氏就往傅折桂的腰上摸。
这一摸,正好被她摸到傅折桂花剩下的四十五文钱。
「钱真的在这媳妇身上……」周围一片譁然。
「还不快把她给我绑起来!」张氏气得手直抖。
李二郎、李三郎拿着绳子凑了过来。
那条绳子足有小孩手臂粗细,用这个东西绑她,拿她当什麽?傅折桂怒火上涌,眉眼倒竖,「谁敢动我?!光天化日,你们说绑人就绑人,还有没有王法了?」她义正辞严,单薄的身体像火山一样,好似藏着无尽的能量,下一刻就会爆发。
李二郎、李三郎慑於她的气势,竟然真的停了下来。
「你们这两个不争气的,两个大老爷们还怕她一个女人。」张氏捶了两下李二郎、李三郎。
「他们是怕一个『理』字,天地有正气,凡事都要讲理。我到底犯了什麽错?你们竟然想绑我?!」傅折桂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准备跟李家人好好理论一番。
天天不给她好脸色看、欺负她也就算了,现在这算什麽,真当她是软柿子啊!
「犯了什麽错?」张氏眼睛一转,「你手里拿的什麽?」
「我……」难道是因为她花钱买东西,张氏不满?可是这些都是她赚的钱,应该不至於啊。
趁着傅折桂犹豫的功夫,田氏拿起那些东西查看起来,看完就像抓到什麽把柄一样,她将那些东西举了起来,「娘、大家,都看看这是什麽?鸡蛋、肉骨头还有一大包云片糕跟红枣,这是咱们平常舍得买的东西吗?偷来的钱果然花着不心疼啊。」说着,她又去拿那个装着夹袄的包袱。
「别动,这包袱里的东西弄坏了你可赔不起。」傅折去抢那个包袱。陈嬷嬷说过,这夹袄可值五两银子呢,弄坏了,她拿什麽赔?
她这话一出,周围又是一阵耳语。
田氏颇有种抓住傅折桂痛脚的感觉,一用力就把包袱抢了过来,打开包袱,里面那件水红色的锦缎夹袄差点闪瞎她的眼。
「众位看看,看看,这衣服是什麽料子的?就这一件,少说也要几两银子,傅家这个小娘皮还真舍得。这麽多东西加起来要多少钱?她自己又有多少钱?家里的银子不是被她偷走,还能是被谁偷走?」田氏拿着夹袄,唾沫横飞的对众人嚷嚷着。
傅折桂到现在才明白是怎麽回事,原来李家丢了钱,还怀疑是她偷的。
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又有点好笑,将夹袄的袖子举起来,笑道:「大家看,这件夹袄是脏的,谁买衣服会买这样的?这衣服是唐家的陈嬷嬷让我帮着洗的。城西柳条巷唐家,大家应该知道吧?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唐家问。至於那些钱还有买的东西,都是唐家付给我的工钱。」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睛,一看就不是谎话,众人这才细看那夹袄。
「咦,这衣服确实是别人穿过的,你们看这衣领,还有点痕迹。」
「唐家可是咱们文王县数一数二的大户,听说跟京城里还有联系呢!」
「对了,我想起来了,这小娘子是给唐家洗衣服的,我以前见过。」
众人七嘴八舌,一下子洗脱了傅折桂的冤枉。
田氏气得乾瞪眼,来了句浑话,「谁知道唐家有没有跟你串通好。」
傅折桂笑了,「唐家门口的一块砖都比咱们一家子值钱,人家会跟我串通?」
众人哈哈大笑,笑田氏无知加愚蠢。
田氏争不过,跑到了张氏那里,「娘,你说怎麽办?」
这时张氏冷静了些,也没有那麽重的戾气了,但还是道:「就算这些东西不是你用偷的银子买的,也不能证明你没偷钱。咱们家就这麽几口人,银子昨天晚上还在,今天却没了,不是你偷的是谁偷的?」
「不可能是外面来的小偷吗?」傅折桂反驳。
「不可能,那人别的地方都没翻,就拿了我的银子,肯定是内鬼。」
「内鬼?那咱们家也有好几口人呢,凭什麽说是我拿的?」
「我把家里都翻遍了也找不到银子,这个早上就你出门,肯定是你把银子带出去了。」
「对,听说你哥正到处借银子呢,肯定是你偷偷拿回去贴补娘家了。」田氏想到了这点,又来了精神。
「我娘家是缺钱,但这个锅我娘家不背,我更不背。」傅折桂挺直胸膛,扫过张氏、李二郎、李三郎、田氏和李小妹,偷银子的人就在这几个人里,那人拿了银子还冤枉自己,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既然咱们说不清楚,不如去见官,让知县老爷来断断这件事情。」
「去官府?」张氏有些迟疑,她这辈子还没去过官府呢。
「对。怎麽,娘怕了?」傅折桂故意刺激张氏。
「谁怕了,去就去。」张氏立刻下定了决心。
「娘,还是不要去官府吧,家里出了贼本来就是一件丑事,再闹到官府,还不……」李二郎有些担忧。
张氏又犹豫了,李家的名声已经够臭了,再闹下去,他们以後怎麽做人呢?
现在怕名声不好了,那刚才冤枉她的时候怎麽没想过这些?傅折桂悠悠的道:「二弟,你这麽说,是做了什麽亏心事,不敢去公堂吗?」
她一句话就把李二郎推上了风口浪尖。
李二郎没想到她会这麽说,被气了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