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宫老太太脚步有些踉跄，用力扶住了亭柱，没有作声。

她突然抬起头，警惕地看着沈清荷，「你到底想干什麽？你究竟有什麽阴谋？你想图谋我们南宫家的家业对不对？」

沈清荷没有回答她的话，她指着童童，「你看看她，这麽瘦，这麽多年来，她到底是怎麽过来的你知道吗？你还有没有良心？她是你的亲外孙女，你居然不管不顾？」

「住口！」南宫老太太突然喊叫起来，「我不许你胡说，我只有两个儿子，哪里来的什麽外孙女？你要是再胡说，信不信我让人撕烂你的嘴！」

沈清荷冰冷地看着她，「你连这样狠毒绝情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撕烂人的嘴又算什麽？我当然相信你做得到。可是既然犯了错误，你就要承担！证明两个人之间有没有血缘关系，我想并不难，且这南宫山庄现有的两位神医，你觉得他们会没有办法证明吗？不如我去找南宫羽看一看如何？」

「等等！」南宫老太太的声音变低了，「我们可以谈谈，说说你的条件……」

沈清荷嘴角扬起一丝冷笑，道：「我有两个条件，第一，药王谷。我跟你讲清楚，和南宫山庄合作，我没有图谋你们南宫家一分钱，资本你们一半我们出一半，利益亦是对半分成。

「还有，你知道那位老人家是怎麽死的？他生病却买不起药，一直拖着，最後这副残躯只剩一口气，然後被一把匕首了结在这南宫山庄，他为了什麽？无非是为了这个孩子。他又是因为什麽而死，无非是因为他没有钱买药。我建立药王谷，希望的是每个人都有钱买药、买得起真药，让世界上少死一个人、多延续一个人的生命，如此而已。」

南宫老太太别过头，泪眼模糊，她颤声问道：「你另外一个条件是什麽？」

「南月儿要嫁给南宫信，这是我第二个条件。」

南宫老太太倏然站了起来，眼中的泪水消失了，怒道：「你得寸进尺，这太过分了！这一点我绝对不答应！」

沈清荷冷冷一笑，「你当初自己做了错事，如今还要逼着你的孙子也做错事吗？我也不怕告诉你，如果你真的这麽坚持、这麽顽固，你的孙子已经准备要离开了。此外，对於这两个条件我是不会让步的。

「如果你不答应，那麽，我自然有办法让你在全天下的人面前，承认这个孩子的身分；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这个孩子我会照顾好，也算是帮你赎罪。我们的交易非常公平，好好想想吧！」

南宫老太太震惊的看着眼前女子强大的气势，态度是那样的坚决，让她不禁相信她说出口的话，没有做不出做不到的。

多年前她曾经见过沈亭山一次，他也是这样的人，他的女儿几乎跟他一模一样。

「让我想想……」她退缩了，到底是小看了她，没想到连南宫羽、南宫信都还不知道的事情会掌握在一个外人的手里。

想起两个孙子还不知道这件事，她心里略略的松了一口气。

「你……果然能一辈子守口如瓶？」她半信半疑道看着沈清荷。

「我说到做到。」她面目坦然。

「我明日早晨给你答覆，到时候还在此处见吧。」南宫老太太说。

沈清荷微扬唇角，道：「好，明日见。」

等沈清荷带着童童走了，南宫老太太彷佛掉了魂一般，失魂落魄的坐在亭子中。

她脸上浮出苦涩的笑容，荣华、富贵？她这一辈子都是为了什麽？

往事、曾经……一幕幕拂过她的眼前，最後，那满眼的血腥彷佛布满了她的眼……

「君山……」她喃喃念出了两个字，「君山……」

她的头靠在亭柱边，蓦然觉得心如刀绞，突然间「噗」的一声，鲜血吐了出来。

「来人……」她低低的虚弱的叫着，可是丫鬟走得远了没有听到。

「扑通」一声，她整个人从亭柱上滑落下来，昏倒在地上，装饰华丽的龙头拐杖「啪」的一下重重的倒在了她的身旁……

听到南宫老太太再次病倒的消息，沈清荷有些意外，南宫羽来找她的时候，神色凝重。

「你和我的祖母到底说了些什麽？」他问，他的确很想知道。

沈清荷一双明眸看着他，摇了摇头，「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秘密，我不可以说。」

南宫羽愣了一下，祖母有什麽秘密不可以说的？

「她说她要见你，她的情况现在似乎并不乐观，你不要说刺激她的话了。」

如果说有什麽愧疚，沈清荷并没有，那只是老太太内心有鬼，她自己的愧疚在作祟，与她何干？

而沈清荷进来看她的时候带着童童，南宫老太太躺在床上脸色焦黄，曾经的嚣张骄傲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样的衰老。

但是她看起来是平静的，并没有痛恨沈清荷的样子，似乎想通了什麽。

「过来，我看看。」她望着童童说。

沈清荷把童童带到了她的床前，南宫老太太目不转睛地看着外孙女儿，她有一双大眼睛，很像自己，至於其他的五官，或许像她的父亲吧。

「你叫童童？」她轻轻地抚摸着她额前的头发。

童童轻轻的点了点头，「嗯。」

「你知道我是谁吗？」

童童摇头，接着又说：「你是坏老太太。」

南宫老太太苦笑着，「的确，我是个坏老太太。」

她轻轻地喘了一口气，看起来十分的虚弱，她并没有看沈清荷，而是抬头望着雪白的纱帐顶，轻柔地说：「我以为我可以做到，但是我终究做不到，我以为我可以忘记他，但还是不行，他是我害死的，我对得起南宫家，但是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我早逝的女儿……」

沈清荷有些惊讶，她以为以老夫人的铁血心肠，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没想到北幽先生的死让她变化这麽大。

「或许你只是尘封了对他的爱，你不敢面对，你只是太懦弱了。」沈清荷客观的说。

南宫老太太沉默良久，才说：「对，每个人都觉得我很强悍，但是只有你说我懦弱。就像你说的，我太懦弱了，不敢面对我的女儿、不敢面对我的爱人、不敢面对我的外孙女。只是我没想到，我的女儿死了、我的爱人死了、我的外孙女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我也是一个人，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所以，正如你所看到的，我输了，只是我现在才明白而已……」

「你在说什麽呀？」童童瞪着大眼睛盯着南宫老太太，「我为什麽一句都听不懂？」

「不需要懂，因为做错事的人不是你。」她伸出手，枯瘦的手指摸着童童的头发，温和的说：「你应该叫我『外祖母』，来叫一声看看。」

童童转头看着沈清荷，她点了点头。

「外祖母……」

童童天真地声音响起，瞬间，南宫老太太的眼泪夺眶而出，「好，好孩子……」

南宫老太太抬眼看向沈清荷，「你是一个厉害的女子，我答应你的所有条件，你也要答应我，这是一个秘密。虽然，我在你的面前认了童童，可这不代表我会抹黑南宫家的脸，更不可以让我的孙子听到这个秘密，除非你答应，否则，你休想我让步。」

沈清荷想了想，说：「好，交易达成。北幽先生临终的时候把童童托付给我，既然你不愿意她留在南宫家，我会把她带在身边，就像自己的妹妹一样。」

可以看出来，这是老夫人最大的让步了，南宫家的脸面对於她而言，比生命更加重要。

「谢谢你。」南宫老太太没想到沈清荷竟然接受了他的委托，她不过是一个外人，做的却比自己这个亲人多。

她从枕下拿出了一块金灿灿的如意锁，戴在了童童的脖子上，说：「你虽然不是南宫家的人，但却是我的外孙女，这个金锁代表你矜贵的身分，从今往後，你绝不会比任何人低贱。」

说完她叮嘱沈清荷，「在这如意锁里我锁着一样东西，当她成年的时候你就拿出来，当作我送给她的嫁妆吧，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话。」

「好。」

做完这一切，南宫老太太闭上了眼睛，觉得实在太累了，低声说：「去把羽儿叫进来，我有话跟他说，你们出去吧！」

沈清荷便牵着童童走出去了，她的嘴角微扬，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小姐，你是怎麽做到的啊？」南月儿得知自己可以嫁进南宫家的消息时简直喜极而泣。

沈清荷微笑不语。

在外人的眼里，她不过和南宫老太太两次谈话便搞定了一切——药王谷的事可以顺利进行，而南月儿也可以嫁入南宫家。

「这是我和老夫人之间的交易。」

南月儿好奇得要死，但沈清荷就是什麽都不愿意说。

这时，窗外传来呼喝的声音，两个人往窗外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那是连星在练武，而连星的身旁居然有一个小人儿在模仿，还模仿得有模有样。

南月儿跳出来笑道：「哎呀，连星你收徒弟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