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景见宸定睛一看,只见那头领墨发玉颜,风度翩翩,原来是连璧,顿时大喜过望,同皇后各自上马。
突然,南门「轰」的一声大开,大批兵马闯了进来,景见宸吃了一惊,仔细一看,原来是萧乾!
只见他身披金甲,手握长剑,金盔乌发,双目炯炯好似星辰,有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
「殿下!」萧乾喊道。
此时此刻,景见宸无法形容心里的狂喜,他坐在马上,挺直了腰杆,轻蔑的傲视着追赶而来的景见越。
此时此刻,在他的身後有十几万大军,他还怕什麽?
等到景见越追过来的时候,不敢置信的看着老二身後黑压压的人马,还有那如武神临世的萧乾。
萧乾是什麽人?他於万军之中能取人头颅,战得胡虏心惊胆颤……
看着萧乾、看着连璧、看着那个桃花眼的小厮、看着志得意满的皇后和满眼快意的景见宸,他终於明白,自己中计了。
以为可以瓮中捉鳖,结果那只鳖就是他自己啊!
景见越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捉住景见越者,赏黄金千两!」景见宸扬起手臂,一声令下。
身後,万千兵马呼应,如同雷鸣。
这一晚,变成了景见越一生的噩梦。
天色刚刚发白,他便被推入黑暗的天牢之中。
这里黑乎乎的,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只关着他一个人。
他颓然的靠在墙边,披散的长发遮住了半边脸,他已被摘去了金冠,脱去了锦袍,从天之骄子变成了阶下囚。
他想不通,自己为什麽会落到如此境地,明明他比景见宸聪明,比他果断、比他勇敢,为什麽?
为什麽连璧要背叛?他明明已经和宋蕊订立婚约,难道不怕遭人唾弃吗?
为什麽萧乾要帮景见宸?那臭小子明明那麽柔弱!
是谁?这个计谋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
他总觉得这背後有一只手,暗暗的将这些人组织起来,达到最终的目的,而这才是他最难以理解的地方。
那背後的手,是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长子景见越谋权篡位,逼宫杀人,荼毒生灵,赐鸩酒!景见越府中诸人,协同作恶者,斩立决,无关人等贬为庶民,终生不能入官籍。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次子景见宸仁德聪慧,秉性纯良,即日传皇帝位,望今後体恤苍生百姓,勤政爱民,扬我大隋国威,惠泽百姓苍生,钦此!」
两封诏书第二天一大早便颁布下来,昭告天下。
景见宸即位,大赦天下,当然,除了景见越和他的党羽外。
昨夜大皇子逼宫的消息,震惊了整个朝野和京城,很快又传到了全国,成为人们茶余饭後的谈资。
所有的朝臣皆是震惊,一想到大皇子大婚之时,自己的礼单还在那儿,禁不住浑身战栗,连腿儿都不能站直。
此时九五之尊的位子上,坐着的是景见宸。
他一张英俊的脸庞上满是肃穆,比从前更多了几分身为帝王的威严。
他头上戴着的是九重璎珞的帝冠,身上穿的是九条五爪金龙盘踞的龙袍,脚下踏的是龙飞九天的龙靴。
他坐在那里,气势万千,彷佛他天生便是做天子的料。
傲视宝座之下的所有人,袍袖内的双手禁不住颤抖,他真的活下来了!他真的成了皇帝,原本以为不可以的,原本以为做不到的,一切都成了真的!
那些逃亡生活彷佛就在昨天,如同噩梦一般历历在目。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张眉目若画、清雅如莲的脸,他突然好想念好想念她,此时此刻真想抱着她哭一场,告诉她自己有多麽的高兴。
原来,他真的可以做皇帝,真的可以成为最後的赢家!
连宗远傲然站在群臣之首,他是功臣,如果没有连府的兵马,皇后和景见宸可谓是生死难料。
身後的群臣一个个窃窃私语,都说连相当真是老谋深算,棋高一着,原来投诚是假,背後插刀是真。
站在连宗远身边的连璧更是引来朝臣的议论。
所谓虎父无犬子,果然也是个极厉害的,这次解除国家之乱,一番筹画用了最少的人马,获得了最大的利益。
景见宸微微蹙眉,看着连宗远,问:「此时宋将军怕是带着兵马离京城不远了,连相有何对策?」
景见越被关进了天牢,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宋将军和他的二十万兵马,很快他就要兵临城下了。
连宗远微微蹙眉,看了看旁边的连璧,对景见宸说:「陛下,听听子衿是怎麽说的吧。」
他如今只想退休,将位置传给儿子,什麽事都往连璧的身上推。
在朝臣的眼里,连璧俨然已经算得上是小连相了。
连璧略思索片刻,说:「三招即可。第一招,景见越的鸩酒即刻便赐下,那麽即便宋将军的二十万兵马到来,也已经没了指望,气势定然没了一半。」
景见宸点头。
连璧又说:「皇上已经登基,宋将军起兵就是造反,可是他的家人都在京城,皇上不如将宋夫人和宋家子女请入皇宫做客,这是第二招。」
他禁不住想起了宋蕊,自己有愧於她。
景见宸眼中露出赞许之色,又问:「那第三招呢?」
连璧勾唇一笑,「第三招,找一个说客,讲明皇上的条件和优待,游说宋将军,便可以兵不血刃了,宋将军如果被说服,便再来一个杯酒释兵权,拿走他手里的兵符即可。」
景见宸挑眉,「那麽,谁来担任这个说客?」
连璧道:「最合适的人,莫过於萧乾。」
一听这个名字,景见宸蹙眉,「可是……」
萧乾是他的靠山,如果萧乾出事,那他这大隋江山可就岌岌可危了,他才当帝王,怎麽能拿肱股之臣去冒险?
一旦宋将军杀了萧乾,那麽萧乾手下的守备军兵马又能有谁来调遣?宋将军打了进来,又有谁能够抵御?
萧乾可谓是棋盘上的车,横扫天下,不可或缺啊。
连璧看出他的顾虑,「皇上难道忘记了?当初大皇子八度围追堵截,都没能杀掉萧乾,他还是护着皇上回到了京城,难道到了宋家军里头就有去无回了吗?何况,萧乾是出了名的万人敌,千军万马之中也能来去自如,我看陛下当真是多虑了。最重要的是,宋将军自视英雄,所谓英雄惜英雄,萧将军前去,反而是最安全的。」
景见宸听罢,觉得这番话很有道理,於是点了点头,「好,那就让萧乾去。」
漆黑的天牢门口传来了声响,景见越低垂着的头缓缓抬起,有些不适应那突如其来的光线。
「是鸩酒吗?」他凄凉的扯下唇角。
真快,快到他还没来得及和新婚的妻子圆房。
他恨,如果不是连璧怂恿,他也不至於这麽快逼宫,等舅舅的大军一到,再怎样他也能求得一个全身而退,划地为王啊,最差最差,也是一个两足鼎立的王侯,不至於一败涂地。
他真是恨透了连璧,恨那个背弃盟约的家伙!
如果现在来的是连璧,他一定狠狠的臭骂他一顿。
他歪头看着来人,隔着密密的铁栏杆,那里出现了一个不算高大的人,身材纤巧,像个女子。
他疑惑极了,怎会有一个女子到天牢来看他?
那人身着青色锦袍,玉面如画,头束银冠,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他藉着光芒细细的看过去,登时眼瞳瞪大,僵硬的直起了腰,「你是……」
「难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何青?」他眯起眼睛。她是那个女扮男装的何青,当初在凌州时为了景见宸和他作对被他抓住,後来是连璧换回了她,也是因为那件事,他才和连璧结下了梁子。
「你来干什麽?」他冷冷道。此人是敌非友。
「我来看看你的下场。」沈清荷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你……」景见越大怒,「我堂堂皇子还轮不到你一个女子来嘲讽!成王败寇,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沈清荷心情很好,笑着对他说:「哦?那你觉得到底是谁让你变成了寇呢?又是谁一直在帮景见宸呢?」
听到她的话,景见越顿时惊呆了,他一直找不到的那个幕後推手,难道……
不可能,他不敢置信地摇着头,怎麽会是一个女子、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造就自己的失败?
「景见越,我告诉你我的真实身分——」她扬起了下巴,「我不叫何青,我叫沈清荷,我是凌州第一富豪沈亭山的嫡女,也是定国公府的外孙女。」
景见越蹙眉,他没想到她的身分不简单。
「而且,我沈清荷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我很记仇,但凡侮辱我、欺负我的人,我定会记得清清楚楚,头一个,就是你!」
景见越看着她的脸,竟觉得背心发凉,他依稀记得她曾经发的毒誓——
景见越,你今日这样对我,你一定会後悔的!终有一日,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当日她狠狠的诅咒,如今做到了,多麽可怕,这个女人她居然做到了!
他现在终於明白什麽叫做最毒妇人心。
「难道……连璧是为了帮你?」景见越心惊,「那萧乾呢?」
沈清荷微微勾唇,「你还不知道一件事,景见宸是我的朋友,连璧是我的先生,萧乾是我的未婚夫,还有那个桃花眼的独孤傲是我的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