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天堂有爱我要活下去(3)
我常常会想,却总是想不通,想不透,也想不明白,在出事时散兵曾叫过我名字的,那么他接下来对我说的话是什么呢?我怎么会不记得?我记得在面对危险的时刻,他曾叫过我三次,第一次在那木错,他说“摩卡,如果等会他们对我动手的话,你一定要记得先跑出去,不要管我。”第二次在那个断桥上,他说“摩卡,别磨蹭了,我留下你快走。”可是第三次,我只记得他说的一个开始--“摩卡……”,是他的话没有说完?还是我在他说话时便昏了过去?就这样,他最后想要留给我的话成为了永远的谜,成为了永远没有结尾的言语。我不能侧卧,不能翻身,不能坐起,我能做的只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每当双腿疼痛时,脑海中便浮现出散兵的影子,他在对我笑,也在对我说:“摩卡,坚强起来,我在天堂看着你。你一定要站起来,来看我。”“我一定要站起来去看你!”泪水已经流干,剩下的就是残存的爱的信念。如果没有这个信念,心如死灰的我将永远没有站起来的那一天。手术后的第三天,我终于忍不住让爸爸拿起纸笔,我口述着让爸爸代笔帮我完成一个故事《一个妖精的前生今世》,我用心的去写了,只是不知道完成的文字是否符合散兵当时在羊卓雍错畔边的构思。于上天我是感激的,散兵在拉萨火化那天,我还在鬼门关口游荡,也许是上天怜我,不想让我睁着眼面对这种骤然的分离。如果亲眼面对他的死亡,我想我会哭得昏死过去,悲痛欲绝,忽然想起这四个字,我知道如果眼睁睁的看着散兵的尸体被推进去火化,我的心一定是悲痛欲绝的,现在我终于明白,这世上还有除了撕心裂肺,悲痛欲绝外,还有一个词语更可以表达痛苦,那就是生离死别。(3)“海涛,你知道他葬在哪里吗?”再次与海涛通话时,我做完了手术,经过一个多月的初期恢复,被父母接回家中。“只是想知道他葬在哪里。”我故意将自己的语气放轻松,不给海涛压力。“当时在拉萨火化了,骨灰被他叔叔带回了贵阳。”海涛告诉我我们从拉萨回成都的时候与散兵和他的亲人们搭乘了同一班飞机。“等我可以站起来的时候就去贵阳看他。”忽然知道我与散兵的骨灰居然是同一班飞机回家时,我的心如刀绞。“我知道你会这么说,也会这么做的。”海涛说。“为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会这么说?”“凭我对你和散兵的了解吧。”“谢谢你海涛。”我忍住自己,不可以哭。“摩卡,不管怎么说我都希望你坚强起来。”海涛还是忍不住安慰我。我故作轻松的告诉海涛,别担心了,你看我不是挺好的吗?他也好,四月时候我会去贵阳看他,相信他也很好,住的地方应该很安静,没人吵他。说到这里眼泪再也忍不住,还是掉下来。我只会看到散兵那一处荒凉的坟墓,又怎知他在天堂过得好还是不好。“我很想知道散兵最后有说过什么。”我一直想知道散兵唤我之后的话语。“他当时已经神质不清了,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在找你。”海涛说。“那我呢,我怎么样?”“你那时早已经昏迷过去,于是我们骗他,摩卡在,摩卡就在你身边,然后他相信了,安静了。”海涛长长的叹了口气。放下电话,我的脑海一片空白,他居然在生命最后一刻还在找我,他居然跟我坐了同一班飞机回家,那么是我送他,还是他在送我。或者注定了我们从不同的方向赶往西藏,却朝着一个方向回家。阿姨送我的一份出院礼物,笔记本电脑。当叔叔看着我打开电脑时,才告诉我一个坏消息,我原本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在出事那天也跌落山涧,当场报废,里面的资料也统统尽毁。叔叔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表情是遗憾的,我没有因为丢失了稿件而伤心,同失去的散兵相比,这些都已经不重要。我不能忘记的是自己留在电脑里的小说的最后一行文字,是摩卡的话:我会记得你,也会在这里等,一年等不到,就等十年,如果十年的光阴都等不到你回来,那么我就用这十年来学会忘记。众人离去的时候我突然想,这是不是天意,当我精心杜撰一份完美的爱情版本的同时,上天也给了我这样一份凄美的绝版。是不是太美的爱情就无法久远?是不是太完美的归属都是神话?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宁可与散兵从未曾相遇过,那样我就可以祈祷他是健康快乐的。(4)父亲为我钉了一块木板来固定笔记本,我躺在床上打开电脑连上网线的时候,直接搜索散兵的名字。一直等着这一天,从在医院知道散兵去世的消息起我就一直在等,我要回家,在网上寻找散兵,他是学计算机的,同学们一定为他建起了网上灵堂。果然,我很快找到。网页一点点的下载,慢慢的屏幕上露出他的眉,他的眼,他的脸。是他,真的是他,凄凉的哀乐阵阵,心如刀绞,散兵,我终于找到了你。看着他的同学的留言,从那些文字中寻找散兵去西藏前的影子。我看到了那个在上海的刑巍--散兵一路上通话的同学,也是他在散兵离去的第三天建起了这个灵堂。看着刑巍写给他的信,我的泪,再也抑制不住地落下,颗颗滴落在键盘上。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