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容芜鼓着脸默了默,然后用公筷忽然夹起一只虾,放进酱料盘里滚啊滚浸啊浸吸足了汁,然后伸到了庾邵面前,「喏,张嘴!」
庾邵看在眼里,眼角抽了抽,还是乖乖张开嘴,吃到后立刻露出夸张的表情叫道:「哇,好咸好辣!夫人你这是谋害亲夫吗?!」
「……庾邵!」容芜面飘绯云,本来想斥责的声音被他的表情一逗,也怎么也气不起来了,噗嗤一笑举起酱料盘,「你再装,再装就把这一盘都喝下去!」
「夫人饶命,饶命啊……为夫还要留着命剥虾呢!」
笑闹着用完膳,两人这才向姬洳所说的那个丝绸铺子走过去,终于在西市找到了那个名叫「栖凤斋」的两层店面。
当时姬洳讲到这个名字,还红着脸解释道蒙拓说她就是那偶落在他家铺子的凤凰,如今他想将这只凤凰留下来……
姬洳说的深情,但不知为何容芜听在耳里竟觉得微微的怪异,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与庾邵对视一眼,容芜走进了这家丝绸铺子。里面有三三两两的客人,见有人进来了,一中年的女子前来招呼道:「姑娘想看点什么料子?昨日刚来了一批新的,正适合年轻的姑娘家。」
容芜环顾了一圈四周,装饰的倒也大方整洁,看起来生意也不错,倒也算是过得富足人家。
「姑娘?」
「……嗯?我,我来找人。」
「找人?」
「嗯,我是受人之托,来见蒙拓。」
那女人怔了一下,上下打量着容芜,因她还带着头笠并不能看清楚容貌,又向她身后看了看,迟疑道:「姑娘……可是一个人来的?」
容芜不解,也向后看了一眼,见庾邵站的离她比较远,好像也在看着什么料子并不认识她一样,她虽疑惑,但还是默默点了点头。
看女子的神情像是松了口气,转瞬又换上了一副忧愁模样,对她点点头道:「阿拓病了……请姑娘稍等。」
进去不久后,一身高瘦长的青年跟在她身后走了出来。青年面目英俊,但却显得格外苍白,看见容芜后急走两步想要抓住她的模样,却在跟前被一只有力的手给拦住了。
青年一愣,与身后的女人对视一眼,不是单独一人来的吗?
「姑娘……这位是?」女子也没想到,出声问到。
「路人。」庾邵淡淡答到,推开青年的身子警告道,「小兄弟这般冲撞姑娘家,不合礼数吧?」
青年这才反应过来,面色急切道:「公子误会了,在下并未想冒犯姑娘,只是太心切了!」说着又看向容芜,「在下蒙拓,姑娘是……受何人所托?她,她可有说什么?」
容芜也一直在观察着他,从他的神情中看不出异常,沉思了一下,还是从怀中取出了那封信递了过去。
蒙拓接过来,迫不及待地拆开看了,看到最后眼眶都红了,强忍着握紧了拳,起身朝着容芜深深一揖道:「多谢姑娘大义,蒙拓与阿洳感激不尽……」
容芜吃了一惊,也起身道:「公子不必如此。」
「姑娘……可是昌毅侯府四姑娘?阿洳跟我提过的,这里没有外人,姑娘若不舒服可将头笠去掉。」
这话说的体贴,但当容芜四下一看,见那三三两两的客人不知何时已经不在铺子里了,心里不由一慌,看到庾邵还站在一边后这才安心了些。
那中年女子为难地看着庾邵,他那浑身的气势往那里一站,就让人不敢上前赶人……
容芜还没开口,就听庾邵又漫不经心道:「小兄弟这话又有意思了,你既不认识这位姑娘,哪有就让人家随便摘头笠的道理?再者了……」庾邵看着容芜挑挑眉,「我看她充其量就是个小丫鬟罢了,什么四小姐……小兄弟怕是想多了吧?」
蒙拓听着神情微变,接着沉下脸道:「公子又是何人?在下铺子今日不再待客,公子还请改日再来吧!」
「那可不行,我这人吧……就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这店铺奇怪,光天化日之下就要关门,留一个姑娘在这里是何居心?该不会是……黑店吧?」
庾邵最后几个字说的又轻又尾音上调,容芜心里好笑,面上却一紧,正色道:「这位公子请慎言,我来此处找这位蒙拓公子有事,如何能随口污蔑人家是黑店?」
庾邵轻瞪了她一眼,哼声道:「你这小丫头不知好歹,爷好心帮你反倒落了埋怨!罢了,爷也不掺和了!」说罢一撩衣摆转身走了出去。
容芜收回视线,对着蒙拓轻声道:「让蒙公子见笑了。信也送到了,若公子无事,小女子也就告辞了。」
蒙拓也不再看庾邵,见容芜起身要走急忙道:「姑娘请稍等,可容在下回一封信,请姑娘转交阿洳?」
「可。」
蒙拓进去写好信,千恩万谢地交个容芜,亲自将她送了出去。
容芜目不回头离开,直到走进一条小道后,才有人从一侧闪了出来走在她的身侧。
「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庾邵伸手接过书袋提着,若有所思道:「那个丝绸铺子,被人盯上了。」
「被谁盯上了?」容芜一惊,恍然道,「你是发现有人,这才装作与我不认识的?」
「嗯。」庾邵应了声,「刚刚我先出来一步,粗略看了下,最少有四人在周围分散着。阿芜,你去见那个蒙拓……究竟是何事?他口中的阿洳,可是姬晏的妹妹姬洳?」
见此事不简单,而庾邵又已经猜出了大概,容芜便不再隐瞒,简略地向他说了个大概,然后蹙着眉问道:「你觉得,这个蒙拓……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简单的人。」
「此话怎讲?」
「他与那个老板娘虽是母子相称,但眼神交流间却不似母子亲昵,那做母亲的倒像是个下属。」庾邵淡淡道,「再者,你方才说蒙拓是西北军中的,可慕容左将军的军纪却绝没有养病可以回家养的道理,我看那人也不似病入膏肓了,除非是军中有不浅的关系在,如此又怎可能只是个寻常小兵小卒?」
「阿洳说他在军中人缘很好,她的火长经常派他进城办事……」
「哼,小小火长可没有那么大的权利,这套说辞也就是骗骗你们这种闺中小丫头吧。」庾邵眼神微眯,冷笑道,「他既敢对姬洳说是在西北军中,那他这个身份就一定能经得起姬晏的调查。除此之外,应是还有人为他铺平了路,才能让他做起事来这般放的开。不然军中整日晨跑晚练的,有军衔的将官都寻不出个机会回家,能让他还有时间与姑娘家培养感情?」
「依你这么说,那个蒙拓接近阿洳一定是不怀好意了?」容芜一惊,掏出怀里他的回信皱眉道,「这封信……还是不要给阿洳了吧……」
「不,要给,还要装作不知情的给。」
「那怎么能行?我不能欺骗阿洳!」
「好啊,那你现在就把信给撕了,然后回去告诉姬洳那个蒙拓是骗子,看在这种全凭猜测的情况下她会不会相信?」庾邵说完,见容芜苦着张脸,叹口气道,「这是有人想利用姬洳呢,也不知最终目的为何,如今只有将计就计。你今日表现的就很好,他们应当认为你斥责了我便是相信了他们,也不会打乱他们的下一步动作,我们静观其变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