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阿×小姐》第二章41
"那夜",确实,天气糟透了。(头一天当地的报纸就有气象预报:在混沌一团的天空上,将有小雨和阵雨,夜间,有时伴随电闪雷鸣。)我继续写道:越过皮肤的界限---进入她的记忆,进入了她的柔软的身体,进入沉沉的黑暗---我深深地恋着那光滑的常要溜走的四肢---现在,我同时在她的体内又看着她,死亡第一次让我相信了**---在那儿,我看见自己在那儿,重新睁开眼睛---现在,没有任何声音。我坐着感受着椅子的硬度。没有任何东西从我眼前经过,在整个期待中,没有任何东西经过。没有雷声,没有闪电,没有什么。什么也没有。我只是握着一些碎片,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夜是黑的,我记得在那儿夜也是黑的,夜昏暗而黑,混杂、迅速地,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笨重地在黑暗中说道:我看见自己在那儿,曾经能够遗忘自我的地方。人总是有点迷失,我迷失在昏暗中,模糊中。我对她讲过,对她说了外面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看不出,我能扯多远就扯多远。我本来要说什么,我说了什么,什么也没说---现在,我不记得了。没有任何声音。就在写的同时,一条狗,我说过一条狗它吠叫起来,仅仅出于神经紧张。没有回声,当一切消失时,一切变得模糊不清。夜很黑,黑靠近我,它扔给我一些砖头般的碎片。它砸中了我,如同我曾扔了一支钢笔砸中了一只落在窗台上的苍蝇的脑袋,结果,它死了。但我在继续。那整个一夜我都在想,一种仿佛时间停止的模糊感,却没有什么值得控制的东西。那一夜。床上。在黑暗中我躺在百合花铺理好的床单上,柔软而舒适。我躺着,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烟雾,直到把剩下的几支抽完。抽完了,我的沉甸甸的脑袋减轻了负担。我平整地躺着,沉寂,天花板一片漆黑。一切几乎是稳定的混合,既不忧郁也不邪恶只是沉寂地黑,尽管外面时断时续地下着雨。安宁。但这时,我听到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黑暗中我感觉有人钻进床来。带着一种气息。片刻之后,我听到起伏的呼吸声向我靠近,"我睡不着"。婷婷说,她说的时候吐出的热气传到我身上。静。她轻轻地笑着,扭动着身体再靠近一些。她坦率地伸开四肢,我爱你,像我曾经遭遇的鹦鹉她说着。她瞧着,似乎,在窥伺我脸上的某个表示。"唔,"我微笑着低语,"你知道……"她扭了一下腰,她的头发温暖,似乎还微微带着一点湿气,散落到我的肩上。她把被单蹬直了,把身体翻转过了,轮廓鲜明的**抵到了我的身体上。她笑了,像在跟我捉迷藏。"我郑重声明,"她轻声说,"我爱你……"似乎带着轻度的幻觉,或者与幻觉相似,或者还是玻璃窗下的气闷?她说着,一面轻拍我的面颊,发出轻微的呼声。我确定我没有忘记,没有,一切都很真切但又模糊,带着几分迷惘---她的头发松开来,白天是发髻或辫子,晚上松开,但经梳理过洗过,柔顺。"是的……"她又靠近一点,双膝碰着我的双膝,然后蜷曲起来,"你高兴吗?"她笑,轻声,脸对着我,双臂交叉在胸前。我不知道,我说,傻瓜。我抬起胳膊,笑,笑得很有节制。静。她屏住气,缩进被单里,下巴抵着我的胸口。她不知是否笑了,热气打在我的胸口上。我轻抚她的头发和绸料睡衣。她在黑暗中寻找我的双唇。她找到了。被单将整个头部蒙住,黑漆漆,嘴唇贴在了一起……停住了。头伸在外面起伏地呼吸着,她的热气混合着我的热气。靠近。她的双膝挤着我的双膝。紧紧地挤在一起。我抚摩着她的背,"你非常勇敢,"我说,我说的时候外面闪电。她把脸紧贴在我的脖子上,呼出的热气使我发痒。她吻我的脖子。如此准确地,又找到我的唇。她再次气喘吁吁,我感觉着她温暖的头发滑过我的颈脖。"你想抚摸它们吗……"她喃喃低语---"等一下,我把睡衣解开。"她解开隐秘的暗扣,衣服滑落到地毯上,顷刻间全身裸露。我来不及阻止。我看不清,黑暗中,平滑如蜡般的肌肤穿透我的心房。"如果有烛光,"我想,"感觉会更美好……"黑。她身体的气息,一阵阵涌入我的肺中。她的脊柱弯曲起来,腰缩在我的身体里,胳膊将我搂紧。我寻找她的脸,黑暗中,并注视她。看不见,尽管,但还擦亮了眼睛。被她的微笑擦亮了,我试图攫住,一种仿佛多水的笨拙。她只是我身上柔软的一团,围绕着我体内膨胀着的空虚,相汇合。停住。她让我抚摸她的胸,她的已经沉甸甸的如蛤壳一样敏感的**。我抚摸,并舔食着她脖子上的热气。抚摸,接着我的动作稍稍粗鲁起来。黑暗穿透她的前额,她的两颊和我的两颊都在膨胀,周围的一切都在颤动。不再有其他东西,其他东西都不存在了。抚摸。她挽紧我的胳膊。在沉闷的空气中,她的头发几乎蹦跳着摩蹭着我的脖子---事实上,这令人愉快。袒露的如新鲜水果的**,在我手里。然后是她的肩膀,接着整个上半身,上抬。"你喜欢吗?……"她呢喃道。"傻瓜……"她的脸向后仰起重重地喘息着,胳膊盲目地朝我摸索,似乎想捂上我的嘴。不再说话,我们感到热,热浪潮涌,空气像毯子一样紧裹着我们的身体。每寸肌肤都黏滑淌汗。她亲吻我的身体,似乎对方就是一杯果汁,冰凉爽口,而要饮对方解渴。她的那双脚裹住被单,被单全裹在她的脚踝上,她还用小腿肚和大腿后侧夹住什么东西。喘息……以一种兴奋的焦虑期待着同时又抗拒。缓慢地,胡乱地,她不再抗拒,一条腿,接着另一条腿,两腿张开了……"我想你进去……"她梦呓般地呢喃道。我说:不。但进去了,终于。她猛地抓紧我的双肩,掐,咬住。她的呼吸紧促,越发地紧促。那么,我想退出来,我知道,但---冲了进去!好了。我不时地寻找她的目光,而她,她现在关心的只是进入她体内的东西,深入到最里面,在黑暗里,在她心灵的深处---我身体的一部分。"快……"她低声呢喃。第一次,我知道,她,对欢快的绝望的追逐,好像要摆脱,但被攫住,在摆脱与攫住之间,生命瞬间熄灭。熄灭的眩晕,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担心她突然就那么死去了。怜悯,我说,欢愉最后变成了怜悯,看起来是如此不幸。我不敢再粗鲁一些,轻唤她的名字,她的胳膊在黑暗中轻晃,抵挡在我面前。一种仿佛时间停止的模糊感。但我隐约记得她的第一声叫唤。一声因疼痛也可能是因为恐惧而低鸣。颤抖。是她还是我自己还是我们一起在颤抖?我努力回忆透过孤独而黑的窗户,我试着把它描写下来。绝望的阵阵潮涌,我可以这样说吗?她蜷缩在我的身体里,被我的胳膊搂住。黑暗中,她仍在战栗。在黑暗中,我说:她令我疼痛。她依然喘气,我说已经停下来,她的胳膊轻晃着我,搂紧---同样的。她说疼痛已经过去。她停止了摇晃,松懈下来,慢慢地,终于放开了,那声音,嘟哝着。我无法听清她嘟哝什么,于是,我虚构出来,说:一场情爱的挣扎已经过去……疲劳使我的信念变得更加脆弱,迷惘,我曾愉悦地投入到某桩事情中去---我能说"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吗?此时,我仍深深地沉浸在某桩事情的激情里,像独自寻找黑暗的出品的那份执着。"你爱我吗?""……"我似乎感到不知所措,我克制着,将她搂紧。动作。词语。接着渐渐的空虚出现在那儿,就像现在我开始描述一样,停滞于某处。我说,或者试着缓慢一点说,"傻瓜……"最好立刻停止。停止了。同时我开始注意到自己的缄默。但她说着,她重复那句话,如鸟儿一般毫不犹豫:"我爱你……我爱你……"接下来是沉默。我对此有强烈的印像,我思忖着她是否说了那样的话。但我明显地感到疼痛。一切变得模糊不清,逐渐消失,没有回声。但我在这儿,我在继续,当一切消失时,我始终抬着一只胳膊,并注视着胳膊的侧影在苍白的格纸上移动。当时,我说---我是否像条激动的狗?我很难分辨得出当时我的表情---神情忧郁而且蠢?我想起来就觉得滑稽可笑,我试着笑笑,泪掉下来,抬起胳膊的动作仿佛是为了驱赶一只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