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巅峰之上(2)
有一薛姓妓女,与之交合如饮蜜浆,帝出游江湖与她相遇,深入蜜浆几难自拔,于是封她为薛贵嫔贵嫔:皇帝侍妾,地位比妃次一级。,日夜在蜜浆中啜饮不停。忽一日想起如此美妙的蜜浆还有其他男人曾经品尝,百感交集,于是亲自动手,用锯把她锯为三截。那血淋淋的人头被帝包好藏在怀里去参加宴会,宴会**时掏出来抛到桌子上,人头旋转,全席大惊失色而且呕吐。帝又用薛贵嫔的腿骨做了一个琵琶,边弹边唱:“佳人难再得,抚乐何怅茫!”泪水分数行冰冷地流下。出葬时帝蓬头垢面地跟在后面,放声号哭,响如闷雷。皇亲国戚中的妇女,大部曾被帝逼奸。帝曾在皇后娘家的宅院中用响箭射中岳母的面颊,接着又把血流满面的岳母的屁股痛打了一百马鞭。如同黑暗中飞来的冷箭一样难以预测,王公大臣常受到帝的武力戏谑,右丞相杨?被帝倚为膀臂,但帝每到厕所大便时,总要杨?手拿擦屁股的厕筹在旁恭候。杨?有一事不合帝的旨意,被帝塞进棺材放在灵车上,搁了一个晚上。从此右丞相得了个一紧张手就打颤的怪病。左丞相斛律金的身子是帝练武时常用的镖靶,帝持长矛纵马驱驰,用矛尖刺向斛律金前胸三次,斛律金屹立不动,帝认为他壮勇,赏赐绸缎千匹。其余因劝谏触犯天威的大臣和平素被帝所讨厌的人士,常被帝在谈笑间腰斩勒杀,又哪可计数。一次出游前,帝曾先命长矛骑兵围杀送行的文武百官,因醉酒忘记,于是让百官逃过一劫。皇太子高殷温柔敦厚,有美好的声誉,帝嫌太子“汉人味”太浓,过于柔弱,于是手把手教太子亲自处斩人犯,来锻炼他的胆略。太子心慈,面对人犯肉乎乎的颈脖,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帝一连催促三次,太子仍手软得无法举刀。帝大怒,亲自用鞭杆撞击太子,太子当场惊厥过去,醒来后得了口吃的毛病,精神时疯时好。为孱弱的太子铲除威胁,于是上升为帝的首要使命。两位雄武的亲王永安王高浚、上党王高涣首先被关入地牢。帝亲临地牢,放声高歌,命二王合唱,二王惊惶恐怖且内心哀痛,不觉歌声颤抖,帝也觉悲怆,为二王流下了热泪。歌毕泪毕,帝亲自用长矛猛刺高涣,又命卫士刘桃枝同时向铁笼中的二王捅戳。长矛每次刺入,二王便伸手拉住,用力折断,哀叫悲号,惨过猛兽绝命前的疯狂挣扎。帝下令乱投木柴火把,把二王烧焦成两具黑炭。下一个该轮到亲弟弟常山王高演了。帝在醉酒时寻衅,把高演打成重伤瘫痪在床,高演心中愤懑,于是闭门绝食。皇太后得知后,也随即绝食,而且日夜不停地哭泣,眼皮肿成五月的鲜桃儿。帝心中唯一的不忍就在于太后。昔日太后曾因帝酗酒发狂用手杖责打帝,帝一脚踢翻太后所坐的小凳,令老太婆仰倒受伤。酒醒后帝大为惭愧,命人堆积木柴燃火,做出要跳进火堆**的架势,太后流泪起身,把帝拉住。帝那时有多么高兴啊:“还是老娘疼爱我!”仍命令卫士痛打自己脚板心五十下以示惩罚。这次见事态如此,帝又一次感到了害怕:“这小子如果真的死掉,老娘那一关通不过!”于是亲临高演家求和,危机暂时平息。白天是如此地令人热爱,夜晚又是如此地令人恐惧。每到黑暗处,帝便看见鬼物像透明的缓慢的闪电四处飘摇,又常听见屋后有奇怪的声音在哭泣。越是恐惧,帝就越爱杀人,可杀人越多,帝又越在蓝色的烟云中恍恍惚惚地看见以前割下的头颅们聚在一起飞舞而且欢笑,偶尔嘻闹着向帝吹来阵阵凉透骨髓的寒气。虽然想尽千方百计抗拒死亡,可挡不住**一节一节变成枯木。近来帝已无法吃进饭食,每日唯有饮酒数斗充饥,另用王道人炼制的紫石散当茶点,可肚肠又在一块一块地石化——莫非大限终来,气数将尽?东海藐姑射之山,它是那样的遥远而不可企及,唯有牛头马面在烟云中任意缠绕……“到头来,一切用尽,还是难免一死。”在这落寞的巅峰,在飞翔的嬉戏之后,在向死亡挑战的尝试最终受阻于犹豫和恐惧之际,帝厌倦了,脚步踩在一堆神鹰的翅膀上面来回地蹂躏,他以战场的果断预告自己末日的来临,把往事像一盏烈酒一饮而尽。群臣早被驱逐,浪一般地退在百十丈外,唯有常山王高演被留在山顶。小时候先父曾令兄弟们解开一团乱麻,众兄弟忙得不可开交,唯帝拔剑将乱麻剁断,先父从此认为帝能做大事。可惜现在对于常山王这团乱麻,已无法使用宝剑了。帝缓缓地对常山王说:“我不听太后之言,为酒所伤,时日已经不多了。可惜太子懦弱,必定落入你手。”常山王仍然卧虎般伏在地上:“皇上……”帝低沉地一挥手:“你骗不了我,看你多深沉。夺由你夺,但千万不要杀他。你要永远想到,我为何一直没杀你!”帝随即下山,常山王紧蹑其后。漫山遍野的蚂蚁滚滚而下。二十天后,帝高洋高洋:北齐文宣帝,公元550~559年在位。薨,时年三十一岁。文武百官大声干嚎,只有右丞相杨?一人流出了眼泪。太子高殷随后即位。四个月后,常山王高演在母亲的支持下发动政变,废高殷自立。不久,高殷被人用毒酒鸩杀在床边。皇太后得知后,从此不与新帝高演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