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呜——呜——”阴风呼啸,伴着来自黄泉的鬼哭,雕龙刻凤的青铜古剑锈迹斑斑,早已没有一千八百年前现世时的风采。

蓝袍道人回头看了看二里地外送行村民手里的点点火光,转身踏入了这片死亡之地。也难怪,这种地方连黑白无常都不愿意涉足。没有鬼差勾魂,可怜里面冤死的亡魂也只能永世不得超生了。

云层掩住了血红的圆月,天地登时暗了下来,死寂中,一团团青色的鬼火从村庄之后的祠堂内冒出,成八卦图状将蓝袍道人围住。

蓝袍道人缓缓从身后拔出青铜古剑,咬破右手食指,在剑身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咒文。

“大胆孽障,贫道乃天界神君,奉天帝敕旨,剿除人间恶鬼,尔等盘踞在此百余年,已吸尽九千九百九十九人的精血,罪大恶极,入了魔道,实是饶尔等不得。”蓝袍道人一抹嘴角的鲜血,金色的文字环绕在身侧,仗剑朗声说道。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银铃般的笑声交相辉应,吵得蓝袍道人眉头直皱,金光外无数张狰狞的面孔笑嘻嘻地盯着她,其中一位红衣女子最为扎眼:“我当那群不要命的老东西找了什么世外高人来,原来是个女人!”

蓝袍道人一抬头,俊秀的面容划过一丝冷冽的笑意:“贫道既敢受人钱财,便自谓可以替人消灾。你这不出山门的孽障,只怕那些高人还得尊贫道一声师祖。”

“哼,不知是天庭上哪位神君,犯了什么错得罪了天帝,给贬来了凡间。哈哈哈哈——”红衣女鬼妩媚地一摆手中腐烂得不成样子的丝巾,娇滴滴地说道。

“哈哈哈哈——”

“贫道虚号灵钰,俗名花想容。”蓝袍道人手中的剑不经意间紧了紧。

红衣女鬼一怔,绝美如牡丹的面容上似喜似悲:“原来你就是花玥帝君的那个病秧子外孙女儿,上任不足三天便犯了天条的太阴星君。只可怜了华云上神,当年凌风一剑是何等风致……”

蓝袍道人将眼一眯,瞳孔之中精光大盛:“华云上神也就罢了,原来我灵钰神君的名头如此之大,你这凡间女鬼竟也能知晓。”

“闲话少说,小神君,你可想好了,现在离去,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红衣女鬼一面说,一面做起法来,无数发丝化为灵蛇飞窜而来。

花想容闻言呵呵冷笑,伸手松开发髻,在剑身上绕了两绕,口中喝道:“破!”

再怎么说花想容也是天上来的神女,修为不会差到哪去,神终究是神,只要投个神胎就能平白多出八千年的灵力。千万黑蛇应声立刻化为飞灰。

“小神君,你说这神的精血与仙人又有什么不同呢?”红衣女鬼轻笑着,鬼火簇成的阵法悠然转动,鲜血从花想容咬破的手指中流出,如若红色的绸带,穿连在一团团青光之间。

花想容见状不由得冷笑,盘腿坐在阵中,手指轻抚剑身:“只怕你受不起天庭众神的精血。——苍天在上,弟子灵钰得天所授,替天行道,乞伏上苍恩慈,助弟子一臂之力。急急如律令!”

血丝突然金光大盛,女鬼苍白的脸上暗影浮动,单薄的身子四散而碎,犹如漫天飞舞的彼岸花,青色的鬼火也不见踪迹了。

“上神饶命……上神……”

“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是会遭天谴的。”花想容抬头一看清明如初的皎皎圆月,又想起了广寒宫中轻柔似水的细细香风,潇洒爽朗的袖担风月。到了人间,才知天上神女的自在和乐。做人,倒也有些个难处。

她冷冷地看着那些对她跪地相求的鬼魂,长叹一声:“本君不是佛,度不了众生。你们的罪行冥界自有论断。——开!”

黄泉路由近及远,青石一行接着一行直铺到天尽头拔地而起的鬼门关,引路的白纸灯笼分在道旁,一队阴兵身披斗篷,悄无声息地走来,一步接着一步,令人心颤。

花想容烧了天界的牒符,冲众阴魂三躬行礼后头也不回地离开:“黄泉路上无归路,忘川河畔无度船。若问归路何在?勿嗔、勿恨,善缘得自在。”

甩甩袖子,飘然飞去,身形却并没轻快多少。那红衣女鬼身上有太多的秘密,而她身上那种魅惑迷离的气息与冥王的何等相类?但一切已随她的灰飞烟灭而成了永久的谜。

“神君,留步。”

声音带着些许愠怒。伴着四大神兽的嘶吼,阴惨惨的泉路变成了厚重方朴的殿宇,珠帘之后坐着的,想必就是冥界之主冥子殇了。

“臣下离恨天灵钰神君花想容,拜见王上。”花想容按天庭仪制,恭恭敬敬地冲冥子殇一礼。冥官们则识趣地退了出去。

“花想容,好名字。你们天界为什么非杀曼儿不可呢?”沉默半晌,冥子殇一掀珠帘走了下来,手中的扇子呼呼作响,“你难道没觉察她身上冥王的气息吗?”

四周的黑雾又沉了几沉。花想容垂着头,淡淡地说道:“回王上,臣下此行,是受白村四千老少所托,与天庭并无关碍。而且是这女鬼对臣下先下的杀手,臣下无暇顾及其它。”

冥子殇叹了口气,半蹲在花想容身前,一抬扇子拔开女子耳边笔直下垂的长发,认真地说道:“唉……本王知道她行事不端,也知道身为冥王喜欢她是不应该的。可若换做你,你能放下吗?”

“臣下能。臣下曾当着天界众神的面,亲手在三生石上抹去了自己的名字,永生永世不会再有姻缘。”花想容看着眼前若有若无的月白色的袍角,神情平淡,仿佛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

“你……对不起小神仙。”冥子殇活了一万年,也算是洪荒古神了,现在寻思来也觉无趣,“本王一时气极,无意责难于你,这扇子送给你当做赔礼吧。”

“王上好意,臣下不敢。”

“偏你们天界规矩多。拿着,本王知道你们阴阳先生的行规,多超度几个阴魂,也算是你的功德。”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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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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