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闯荡(2)
过了几天,刘青就去上那个影视表演班上课了。表演班的学习为期一个月,设了表演、台词、形体、声乐四门课,每星期上两次课,每次都是全天授课,上午下午,各上四个小时,每门课各上两个小时。来授课的老师都是话剧院的演员,平时没什么戏拍,到了讲台上,像到了舞台上,讲起课倒蛮卖力和投入。来学习的学员,大多数是比刘青年龄要小的,学表演的目的是要去考电影学院或戏剧学院表演系的;不去考的,有的是想要提高自身素质修养的;有的是当作爱好维持发扬的,纯属精神寄托和需要的。像刘青这样想以此去闯演员的人几乎没有。他们没有那做演员的梦想,觉得那离生活太遥远了,演员是吊在悬崖上的花朵,他们的美丽高高在上,是可望不可及的;他们只做一下那模拟的梦境,感觉一下就知足了;他们不会轻易放弃按部就班稳稳当当的生活,他们清醒地知道,他们该属于哪片领域,就该立身在哪片领域。因为要闯,抱了明确的目的了,刘青比那些不考学的学员似乎学得更起劲,更严肃认真。人家却比她学得放松的,当游戏一样,寓教于乐了。刘青对他们的心态,也有她的解释,看她们,总觉得是不如自己条件的,自己的条件是做明星的本钱,不用白不用的。在学习的四门功课中,刘青在声乐方面有些难得要领,学得不伦不类,声乐是要天生给优势的,只能无奈了,但觉得那是表演的附件,也无所谓。其它的三门功课,学起来觉得是“好学”的,学出来自然还算过得去。有几次老师还夸了她的表演,以她表演的给学员们做了典范。这个时候,刘青得意的想自己是能够驾御表演的。在学的过程,柳经理来过一次,私下里给刘青留了一个在北京的她的朋友的电话,说她那朋友在北京开了个影视公司,其中就办了个体演员会员所,她去了后找他,他们公司会为她联系参加拍摄电视、电影的机会。刘青想他们公司只要为她打开她进军影视圈的第一道大门,以后她就能摸出门道,逐步就能轻车熟路。对将来便充满了企盼。去北京之前,刘青意外地碰到了两个人,一个是乔晶晶,一个是戴斌。碰到乔晶晶是在服装批发市场。刘青想,她是去北京闯演艺圈的,应该多准备些衣服,好换着花样穿,就想买上七八件带走,图便宜,自然要去批发市场买了。这时候,刘青并不讲究牌子,也是没有条件讲究,觉得批发市场出来的服装和商场里多数服装的样子、质量差不多。那天,刘青是叫上秦中梅陪她一起去的。批发市场大货场似的,人多货多,看着乱哄哄的,转的时候,有人喊刘青,回头一看,是乔晶晶。乔晶晶穿着一条扎眼的花布喇叭裤,耳朵上带着大圆圈白银似的耳环,头发依然扎成了在师大附中时的歪“马尾巴”。刘青看她这副俗气的样子,想她肯定也是没有考上学的,她看不上乔晶晶,就没有向秦中梅作介绍,乔晶晶对秦中梅也不感兴趣,也没有问起。聊天中知道乔晶晶果然是什么也没考上,落榜后一直没找工作,帮着她妈妈看服装店,今天是跟着她妈妈来批发服装的。刘青说: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吃苦嘛。乔晶晶不屑地说:这算什么,我其实是在学本事,过不了多久,我和我男朋友也要开个服装店,到时,你们来我的店买服装,我给你们打五折。刘青心想:你那店猴年马月开呢!觉得她在吹牛,也没理会,也不感兴趣,却应付说了句“好啊”。乔晶晶问刘青在哪儿工作,刘青说了个半真半假,说要去北京一家公司。乔晶晶不以为然,说:这漂亮清高的人就是不一样,老是把自己搞得很体面。刘青不知乔晶晶是在夸她,还是在讽刺她,就当是刺她,反过来讽刺她说:北京的大门敞开着,你也可以去吗。乔晶晶不稀罕说:我觉得兰州就很好,在这儿能混好了,我就知足了,等我有钱了——。话没说完,她妈妈在不远处喊她,乔晶晶一摆手,说“拜拜”,风风火火跑去。秦中梅望着乔晶晶去的方向说:别看这种人大大咧咧的,他们往往没什么虚荣心,反倒真能把一件事做好。刘青觉得秦中梅是在变相说教她,说:你说我有虚荣心,做不好事?秦中梅本是一种本能的议论,看刘青多心,有点不高兴说:你太敏感了,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刘青表面笑笑,说开玩笑呢,心里却在较真,想:等我闯出来了,给你们瞧吧!遇到戴斌是在报刊摊。那天,刘青在报刊摊前翻看了一会儿杂志,然后买了《大众电影》,一转身,看到戴斌就在他身后,不动声色的样子,显然,他是盯她站了一阵的。两人面对面,说尴尬不尴尬,说自然不自然,却有一点惊奇似的,其实,居住在一个区,三年才遇上一次,有什么惊奇的呢?戴斌外观有了明显的变化,头发留长了,到了肩,穿得也有点“各”,前卫的样子。戴斌提出请刘青去坐一会,刘青说好吧。他们来到上次柳经理请刘青坐的咖啡屋。坐下后,戴斌点燃一支香烟,人靠着座椅,头微微有些向后扬的,样子透出轻松骄傲的气息。刘青看他,原来的那个戴斌的影子已经找不到了,她笑着说:看样子,你混得挺不错。戴斌笑笑,默认的样子,反问道:你呢?刘青说还可以,又问戴斌在哪儿工作?戴斌摇摇头说没工作,辞职后,一直在一个乐队。刘青吃惊地说:是正式的吗?戴斌不屑地说:正式不正式又怎样呢?正式的可能还没有我们景气,我们定期要去好几家歌舞厅演出,挣的比他们多。刘青尴尬地笑笑,觉得自己露了怯似的。戴斌问刘青模特做得还好?刘青说他怎么知道她做了模特?戴斌说去年在街上见过一次她们的“演出”,他看到了她,她没看到他罢了。刘青简单地说了些自己的情况,要去北京闯演艺圈的也说了。戴斌点点头赞同似的,却没有参与意见,说:北京是个好地方,我早晚也会去。沉吟片刻说:其实,我应该感谢你,要不然,我现在可能还在印刷厂。刘青说:你是为我离开印刷厂的?戴斌说:算是,也算不是。说是,的确是因为她的原因引发了他的想法;说不是,是因为他并不是为她这个人而走的,还是为自己走的。走了之后,他觉得走对了,他现在的状态应该是更能发挥他的价值,他非常得意这种改变。这么说,刘青也感到了他此时的状态,已经再也没有了对她的痴迷,反倒,她有了一种莫名的失落。从始至终,他们谁也没有问对方的感情私事,都是跟他们没关,无所谓的。临分手,戴斌给刘青留下了他的呼机号码和他家里的电话号码,说家里的电话是不久前才装的。刘青心想,她去北京了,这些号码对她没什么用了,却还是收好了。过后想,戴斌可能把她去北京当成了去比赛,比赛过罢,见了分晓后,她就回来了;回来,一定是她输了的。恍然觉得戴斌是不相信她能走向成功,还会回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