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林绾怀孕期间,陈渊直直接往家里搬来了一个妇产科,专门请了两个医生回来,生怕她出点意外,好在孩子顺利的生了下来,林绾也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只是身体亏损的比较厉害。
“我想抱抱他。”
从孩子出生到现在,整整三天过去,林绾一直没机会抱抱自己的儿子,就是因为孩子的爸爸担心会累着他。
看着妻子可怜巴巴的表情,陈渊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儿子从他自己的小窝里抱出来,却再林绾伸手的时候,躲开了。
“你看看就行了,过一阵子再抱他。”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虚弱!”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看看就好,等再过一阵子你身体都恢复了,再抱他。”
这等,就是好几个月,其实家里抱孩子最多的,除了月嫂,反而是陈渊这个父亲,有点时候他在书房看文件,小小的陈季和就坐在他的腿上吐泡泡。许多属下,看见父子俩相处的样子都忍俊不禁,但又不敢笑出来,每天都憋得很辛苦。
一般情况下,一个孩子习字时最先学会的,该是他自己的名字,可陈季和拿着笔最初写下的名字却是母亲的。
“林、绾,这是你妈妈的名字。就算哪天,我老了,不记得她了,你也不能忘记,记住了吗?”
坐在一边沙发上看书的林绾,听到丈夫的话之后,眼里没忍住落了下来,把书页打湿,留下一个个斑驳的印记。
才三岁的陈季和听到这话,抬头看了眼父亲,似懂非懂的点头,在父亲的帮助下,拿着笔把那个名字写了一遍又一遍。
陈季和小的时候脾气还算不错,至少和熊孩子这个词完全沾不上边的,每天在家陪着母亲一起等父亲回来吃饭,那个时候他不怎么出门,因为陈渊大刀阔斧的在修剪陈家这棵百年大树,得罪了不少人,母子俩几乎都是在陈家的院子里玩耍。
“妈妈,妈妈,爸爸给我带了变形金刚回来。”
坐在大树下乘凉才林绾听到儿子的声音,不慌不忙的从摇椅上站了起来,看着意气风发的丈夫。
“你昨晚不是说,不给他买吗?”
陈渊不是舍不得钱,只是不想太惯着儿子,只是今天回家前,想到小家伙昨晚可怜巴巴的样子,又觉得于心不忍。
“我是怕他闹你,要是不给他买,他肯定整天缠着你,弄得你没办法休息。”
每天,林绾的任务就是陪儿子,教他读书、认字,教他画画,偶尔还把陈家的古琴搬出来弹一曲。
“你就是口是心非。”
见她当面拆自己的台,陈渊忍不住低头咬了她一口,羞的林绾急忙去推他。
“儿子还在这里呢,你注意点。”
闻言,陈渊看了眼在那边玩玩具的儿子,对家里的佣人吩咐到。
“照看好少爷,晚一点带他进去吃饭。”
说完,陈渊就揽着妻子的腰往里走,目的地自然是两个人的卧室,虽然他平时在生活中很霸道,做事也一向是被冠上了心狠手辣这个标签,但是在家里,尤其是床笫之欢时,陈渊真的温柔似水,生怕伤到怀里的女人,在他的眼里,林绾就是一尊易碎的琉璃。
后来,陈季和也发现了,只要他一玩玩具,爸爸妈妈就不见了,家里的阿姨也不许他进去找人,让他只能在原地生闷气。
“妈妈,你刚才去哪里了?”
看着扑过来的儿子,林绾忍不住嗔了一眼身边的男人,都是他的错。
吃饱喝足的陈渊倒是不痛不痒,笑着把儿子拉过来,把他放在椅子上。
“你妈妈刚才困了,去睡了一会儿。”
“那为什么不叫我一起?”
“你不是在玩变形金刚吗?一会儿要吃饭了,手洗过了吗?”
三言两语之间,陈渊就顺利的把话题拐到了吃饭的问题上,陈季和看看自己的小爪子,诚实的摇了摇头。
“没有!”
“走,爸爸带你去洗手。”
陈家每天都充满着欢声笑语,大家都决口不提林绾的身体,医生每周会来一次,但是检查之后的结果也只会告诉陈渊一个人。
这天,又是周四,医生来了,又走了。晚上林绾枕着陈渊的胳膊问他。
“今天,医生和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那,有没有说我还剩下多久啊,最近感觉明天都睡不够,真怕哪天就一觉不醒了。”
听了她故作平静的话,陈渊捏了捏林绾的脸。
“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睡不够那就多睡会,你放心,我会叫醒你。”
“先生,如果我不在了,你会给孩子找个妈妈吗?没有母亲的孩子,其实很可怜的。”
“你想说什么?”
“我听家里的人说,那个阮小姐,还在等你。如果……”
林绾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渊打断了。
“没有什么如果,你不是说睡不够吗?咱们睡觉吧。”
说着,便伸手关了灯,大手一勾把她抱在怀里,靠着她的脑袋闭上了眼睛。
“绾绾,没有人能代替你在我和儿子心里的地位,谁也不可以。”
“我知道,我只是想有个人能照顾你们。一个家里,总得有一个女人吧。”
“咱们家,有你就够了。”
听了陈渊固执的话,林绾无奈的摇头。
时间一晃,几年又过去了,而林绾的生命也即将走到终点,那些日子,陈渊总是特别暴躁,虽然在她的面前,一直比谁都平静,可林绾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佣人说丈夫深夜抱着酒瓶子哭的事了,第一次她发现自己真的很舍不得这个世界,舍不得那个男人。
这天,陈家来了一个客人,那是林绾第二次见到阮娉,发现她还和当年一样,一样的漂亮、一样的高傲。
“陈渊不许我靠近你,所以我希望你有什么话能长话短说,我不想给阮家惹麻烦。”
现在的陈渊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能站在原地任她阮娉打耳光的男人了,阮家的衰弱已经是人人皆知的消息,而陈家在一步步吞并了其他家族后,走向了辉煌。
“你坐吧,今天是我请你来的,他不会为难你。”
两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因为同一个男人,把命运交织在了一起。
“陈夫人,今天找我来,是有什么指教吗?”
无论是人畜无害的林绾,还是手腕强硬的陈渊,都对阮娉的人生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她恨他们,也怕他们。
“指教谈不上,只是想和阮小姐聊聊天。”
那天,两个女人在屋子里说了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接近一个小时的谈话,影响了两代人今后的命运。
晚上,陈渊回来听佣人说了今天的事,直接发了火。
“我怎么和你们交代的,不许让那些人来见夫人,你们一个个都觉得自己命太长了是吗?”
“是我请她来的,和他们无关。”
听到她的声音,陈渊心里的怒火在瞬间消失不见,转身跑了过去,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我不是和你说了,在床上休息,出来做什么?”
听着丈夫心急如焚的声音,林绾抿着嘴角笑了。
“我听见你在发火,就出来看看,别怪他们,是我找的阮娉。”
陈渊没心情听她说那么多,直接把林绾打横抱起来,转身往卧室走,她越来越轻了,他额心也越来越疼了。
等把她塞回被窝里,陈渊这才准备好好聊聊今天的事。
“你找她来做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聊聊天,毕竟我们俩这辈子都被你坑惨了,虽然我比她好一点,但总还是有点共同话题。”
林绾不肯说出自己到底和阮娉说了什么,陈渊也不可能掰开她的嘴逼她说实话,就只能这样不了了之。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陈渊没有回家,林绾抱着熟睡的儿子,默默地流泪。
“孩子,不要怪你爸爸,是妈妈的错。”
第二天,陈渊出轨的消息传的满天飞,林绾看着面前有些狼狈的男人,平静的弯起嘴角笑了笑。
“恨我吗?”
“绾绾,你比我想的还要狠。”
清晨醒来,陈渊发现怀里躺着阮娉,两个人都是赤*身*裸*体,他气得差点掐死她,可那个女人却带着得意和恨意的看着他。
“陈渊,你该想想,我是怎么知道你的行程的,我又是怎么把药放进你的杯子里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看着双眼猩红的男人,阮娉不知道该笑他傻,还是该哭自己蠢。
“你以为,这个计划单靠我一个人,是可以实施的,陈渊你未免太看得起我阮娉了。”
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所以不管不顾的开车回来,却在见到林绾的那一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直到听见她问“恨我吗?”
“先生,这是我在离开这个世界前,能为你和孩子做的最后一件事。陈家需要一个夫人,你需要一个妻子。阮家大小姐很好,也许她不是真的爱你,但是为了你,她也已经等了很多年。而且阮家需要陈家的帮助。”
陈渊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个每天坐在树下看书,笑起来像个孩子的女人,已经把什么都算计到了,把他的后半生也算计了进去。
面对平静的不像话的妻子,陈渊最后夺门而出,林绾叫来佣人扶自己下床,到桌子跟前,写了两封信,两封都是给陈季和的,其一是她留给孩子的祝福,那封信会在陈季和结婚的时候由陈渊亲手交给他。
其二,是林绾在向儿子解释,他的父亲为什么会出轨,这封信是要陈渊在孩子十二岁的时候后给他。
只是那封信被陈渊永远的锁了起来,直到他临终前,陈季和整理父亲的物品,才看见了那封信,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有一个丈夫,为了保全妻子在这世间美好、纯质的形象,甘愿被自己的儿子,误会了一辈子,这一生,他是她的丈夫,就算是到死的那天,也得护着她。
陈季和永远都记得,父亲对他常说的那句话,“在家里,妈妈是女人,我们要保护妈妈,不可以让别人欺负她,就算是妈妈犯了错,我们也要学会原谅,替她承担所有的责难。”
小时候,陈季和没有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看见那封信,他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