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才几日不见,你倒又像个闷嘴葫芦了。」刚到的月珍公主同旁人打过招呼後,便对着薛媌开了一句玩笑,她这一句说完,殿中的几位小姐和宫人均都笑了起来。
薛媌知她说自己无趣儿,倒也没太往心里去,对於别人的打趣,她向来是一笑置之,再说这里也都是差不多大的女孩,再来计较就更没意思了,不过还是回敬她一句为好,她虽有些任性,却还是个爽朗的女孩,薛媌做过她四五年的伴读,当然比别人还要熟惯一些,就是说个过头的玩笑话,彼此也不会介意。
「哪能个个如你这般风趣,倒不枉你养了这个画眉。」薛媌这话便同样有着打趣月珍的意思。
「瞧瞧,月珍,她也就只与你淘气。」旁边秘书少监的次女陶芷如,见薛媌出人意料地与月珍斗起了嘴,她便也凑上了一句,她不说还好,说完倒让月珍索性在嘴头上要争个上风。
「随她吧,说不准以後我还得唤她一声皇嫂呢,那可指不上我哪位皇兄替我收拾她呢。」月珍这一句说完便是放肆的笑声响起。
这屋中均是待嫁之人,又都是旧识,平日说笑本极平常,且本朝并不拘泥於诸多的世俗条框。
许是因为国力日渐强盛,且与外族多有往来,这民风越发的开放起来,就连宫中的宫人也比前朝活跃许多,但即便如此,薛媌还是被她们笑得红了脸,只因她在家中父亲管教得极严,常挂在嘴边的便是要她时刻约束好自己的言行,不可有太过的举止,也不许小家子气的同人使性子。
因此对於月珍这样露骨的打趣,她自然是有些羞恼,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未有一丝气愤的形状显出来,只是如常的笑了笑,未再开腔。
「怎麽,被月珍说中了?你倒是说说,月珍的哪位皇兄才配得起你。」不知为何,佯作天真的陶芷如这追问下来的话,总让薛媌觉得她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想来怕是她自己心里有人了,却想着套自己的话来做个心中有数。
其实她就算是知道自己心中放的是李重非又能怎样,身为皇子,他注定是妻妾成群,不对,以後若是得登大宝,那便可後宫三千。
「自然个个都是人中之龙,我这等庸脂俗粉岂能配得起。」薛媌心中这样想着,因而说出来的话便极是惶恐,脸色也是尊崇万分。
「别太过谦了才是,要真是庸脂俗粉,今日也到不得这锦辉殿了。」陶芷如有些不快的接了过去,她最见不得薛媌谨小慎微的样子,总像是怕说错话似的,自己不过是想听她夸夸几位皇子罢了。
「这话极是,我听母后前几日说,可真是要给三哥挑人呢,你们别太不当回事了才行。」月珍此时倒正色起来,说话间那脸便转向了薛媌。
「说起婚事,我倒听说圣上可为你费了不少的心思。」陶芷如见薛媌言语乏味,便同直言快语的月珍聊了起来。
「没影儿的事呢。」爽快的月珍听她这话,倒少见的有了一丝扭捏,招手让宫人过来为自己更衣,藉以掩饰她心中的忐忑不安。
「我可听说萧家的大公子得你父皇的意,就不知皇后娘娘舍不舍得你嫁与他。」陶芷如的信儿倒是来得快,也不知她打哪儿得来的,薛媌自问爹娘就少有这样对着自己诉说宫中之事的时候。
「谁能受得了他那块冰,亏得父皇当他是个人才。」月珍不屑的说着这话时,还做出一副受冻的样子,为她换装的宫人都被她逗得抿嘴儿笑。
「我见你二皇兄倒是与他走得近。」陶芷如这话说的倒带着些微试探的意思。
薛媌正换着舞衣,不知为何,听陶芷如这稍显小心的语气时,心中便是了然的轻松,看来她是对李重正留了心。
「还不都是一样冷着脸,像两个争吃食、赌了气般,互不服软。」月珍看来是真不喜太过严肃的男子,要不然也不会实诚的连她二哥都带上地损一通。
「哪有这样说自已兄长的。」陶芷如的语气是极不赞同月珍如此贬低二皇子。
「莫不是你对二皇兄有意?要不然怎麽他和什麽人走得近都知晓。」月珍恶作剧的笑道,她其实不过是随口玩笑,但薛媌知道这话真是会让人心惊的。
「不过是听人说的罢了。」果不其然,陶芷如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头也随即低下,藉着摆弄舞衣带子不再搭言。
「谁说的,我怎不知?」月珍不依不饶的还想继续淘气。
一旁的宫人低声催促道:「贵主莫再调笑,快些换装上殿要紧。」
「千语的琴抚完了不成?」月珍麻利地更换舞衣,跃跃欲试地伸了伸手臂,还真有几分翩然欲仙的姿态。
因本朝朝野上下均好歌舞,是以她这个公主也不甘学无所用,非要凑今日这个热闹,美其名曰为母后助兴,倒让人觉得她是至孝之人,其实还不是她争强好胜的喜欢玩乐。
「哪会这样快,她才刚刚上去。」陶芷如大概是不喜欢别人太出锋头,那语气中颇有几分不以为然的意思。
薛媌倒没有陶芷如那般小气,她只觉得姚千语处处比人强,无论琴棋书画、歌音舞技,想来也只有姚千语这般的妙人才配得起三皇子,当真是金童玉女、羡煞旁人,自己也只配给姚千语端茶递水就是,看来今日不出意外又是姚千语艳压群芳了。
「宴後记得去我的宫中,咱们几个弹棋乐上一乐,你们再回府。」月珍穿好鞋子刚迈出几步,便又回头向众人道。
「那自然好,有些日子未同你对棋,手都生了,也不知还比不比得过你。」
「你就是不吃不睡的再练上一年,也不是我的对手。」
「倒真要和你较量一番,输了就拿你的画眉做彩头。」
「怕你不成,来就来。」
节日的气氛感染了每一个人,她们这几位千金也不例外,兴高采烈地边走边说笑,向锦辉殿行去。
因心情愉悦的关系,薛媌这一次的舞跳得还算顺当,至少没滑错步子,身段姿态也没有像平日里那般僵硬,这也是她为何要与众人一同献舞的缘由,如若由她独自献艺为这盛宴助兴,怕是只能写一幅字了。
但这大节下的,众人图的是喜庆吉祥的欢乐,自己若真是煞风景地上前挥毫泼墨,旁人即便嘴上是夸赞,可那心里还不得把大牙酸倒,还只当自己是个好出锋头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字写得好一样,且宫里宫外的女眷会些舞技在本朝可是平常,怎麽着也不能让人取笑了去。
月珍公主的凤阳宫中,不时传出几声娇喝,让还在宫门外的二皇子李重正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里面声音最大的可不就是自己的妹妹。
母后也不想着细心教导於她,这公主的脾性哪能如此,不知道自己身後的萧缜受不受得了她,反正这样的女子给自己可要掂量掂量,想到此处,李重正不由得重了重脚步,让还在宫内恣意玩耍的人有个警醒,来人了,收敛些。
「二哥不必每次来都如此,知道你武功高强,可也不要踏坏我凤阳宫才是。」
李重正没想到迎接自己的是月珍的调侃,他无奈地背起双手轻咳了一声,藉以掩饰自己的兄长尊严未被人重视的失落。
「大节下的还不放人回府,只管陪着你玩乐。」李重正的这一句听在月珍的耳中便还是在摆兄长的架子。
「难得今日到了一处,当然要热闹一番才是,你不也是要人陪着?」月珍不输口的撇了下嘴角,她心知肚明,二哥带着萧缜过来无非是父皇的意思,趁着宫中聚宴时机,让他与自己多往来几次,这也是本朝的开明之处。
虽说男女婚事还少不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青年男女相处的时机却是极多,当然这也还有月珍深得宠爱的缘故,若是那不得宠的,也就草草的招个驸马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