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四
然而,她进了门,就被徐燕归带去了一个叫红颜院的地方。
「你挑一间房间住吧。」徐燕归大方地道:「这儿的女人都很好相处,你不用害怕。」
怔愣地看着这满院子的女人,顾怀柔有些抵触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必须住在这里吗?」
「自然,别的地方会有人冲撞你们的。」徐燕归道:「这里住的都是自愿跟我回来的女人,我也会照顾她们过好下半辈子。」
心口一沉,顾怀柔呆呆地转头看着他:「你说的照顾别人下半辈子……原来是对谁都可以?」
「不对吗?」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徐燕归道:「我只是想对你们负责而已。」
顾怀柔怔愣了许久。哑然失笑。
她就说么,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不看女人脸的男人,还以为他是真心喜欢自己,结果人家对谁都一样,并不是对她特殊。女人在他眼里,大概就是多供一碗饭的存在吧。
可笑的是,她还当真以为他们是相爱的。这种感觉太糟糕了,就像你兴高采烈地跟旁边的人在讲故事,讲到快结束的时候,才发现他一直没有听,你就跟个傻子一样,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围围亩才。
「怎么了?」徐燕归侧头看她。微微一顿:「你在不高兴?」
他见过的女人实在太过了,也足够了解女人的心思。顾怀柔是喜欢他的,他能感觉到,但……他还不至于这么快被人收服吧?
「是有些不高兴。」顾怀柔低声道:「我可以做你身边的贴身丫鬟吗?不住在这里。」
有这样想法的女人很多,徐燕归都没有同意,但顾怀柔情况有些特殊,她的脸毁了,跟别的女人在一起,难免会被嘲笑排挤。
想了想,徐燕归还是同意了,带她去了自己的院子,让她住在侧厢房里,每日替他更衣即可。
这样一来,燕归门上下很快就知道门主收了个丑八怪当丫鬟。
「您这是有多想不开啊?」一个心腹坐在主屋里打趣:「红颜院里随便挑一位都比她好,她这样罩着黑纱在您院子里飘来飘去的,您不觉得跟见鬼了似的?」
徐燕归一愣,他最近心情很好。完全没注意到这一点:「一个丫鬟而已,你们那么在意做什么?」
到底是他的女人,他不可能不护着。
不过,来说的人多了,他就有些动摇了,坐在屋子里看着四处打扫的顾怀柔,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让她不在主院。想来想去,徐燕归就想了个最笨的法子。
第二天清晨,顾怀柔正打了水往主屋走,还没走到,就看见个婀娜美丽的女子,穿着跟自己一样的丫鬟衣裳,端着水进了主屋。
有些没反应过来,顾怀柔怔了怔,跟过去看了看。
「大人,奴婢凤舞伺候您更衣。」
「嗯。」徐燕归将醒未醒,起床像往常一样张开手,凤舞便温柔地替他更衣,期间不免挑逗,徐燕归都温和地笑着,还捏了捏她的脸。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顾怀柔垂眸,无声地退了出去。
他这是身边不需要她的意思了吧?蹲在偏僻的地方,顾怀柔想了许久,振作了一下精神,往厨房而去。
她不是那么轻易会放弃的人,脸不好看,那她还可以做其他的。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徐燕归突然觉得饭菜好吃了不少,本想夸奖两句的,却听得下头的人来说:「爷,那个丑八怪去厨房帮工,惹得几个厨娘纷纷要离开。」
丑八怪?徐燕归一愣,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说的是顾怀柔,当即便有些不悦:「最近的饭菜很好,哪个厨娘要走就随她,我燕归门不缺人。」
下人愣了愣,将这话原封不动地传达了下去。顾怀柔听见了,眼睛亮得如同黑夜里的星辰,做起菜也更加有精神,帮徐燕归做的同时,偶尔也替别人改善一下伙食。于是渐渐的,燕归门的人也没有那么讨厌她了。
到底是闺女子,顾怀柔会的东西很多,给他做饭、缝衣裳、做新袍子、绣香囊荷包、纳新鞋。徐燕归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后来渐渐的也就习惯了,对她的态度也始终温和而包容。
顾怀柔想,这样继续下去,会不会有一天这人离不开她,进而喜欢上她?
然而燕归门里有个人,很爱嘲讽她,叫落山,从她进燕归门开始就爱叫她丑八怪,每天没事做了就会来挑衅她,说徐燕归心里永远不会有她什么的。刚开始顾怀柔还会生气,到后来也就淡然了,随意他怎么说,她都当没听见。
但是这天,落山说:「姜桃花的死期好像要到了吧?」
顾怀柔一震,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什么死期?」
「姜桃花中毒,快到毒发身亡的时候了。」落山道:「她可是门主唯一真心爱过的女人,门主现在一定很难过。」
「……」徐燕归,也喜欢姜桃花?
顾怀柔有些傻,黑纱下的表情看起来又蠢又可怜,落山皱了皱眉:「你这丑八怪,还不相信不成?门主那儿有姜桃花送的白玉簪,他一直跟宝贝似的藏着呢,你要是不信,可以去看看啊?」
白玉簪?顾怀柔下意识地问:「在哪里?」
落山眼神微动,突然就笑嘻嘻地道:「在门主房间的抽屉里,我再告诉你个秘密吧,那簪子是中空的,里头有门主写给姜桃花的信,一直没送还给她的。你只要把那簪子从中间敲断,就可以找到信。」
顾怀柔听了,没吭声,落山睨了她两眼,转身就走了。
这样的女人看起来多可悲啊,脸毁了,只能在暗地里为人做事。做的事人家还未必领情,她还傻兮兮地觉得有希望。
这希望不留也罢,为自己而活不好吗?围围史巴。
顾怀柔蹲在原地思考了很久,现在没有姜桃花跟她商量,一切都要她自己来做决定。那信可能是徐燕归内心真实的想法吧,那她是看。还是不看?
脑子里还在想着,脚下已经动了步子。徐燕归出门了,他的主屋正好是空着的。她跟以前一样进去,也没人拦着。
落山没有骗她,在抽屉里当真是有一支白玉簪的,看起来是女人戴的款式,她瞧着也觉得眼熟,多半就是姜桃花的东西了。
她曾经很高兴他不是沈在野,这样他的心里就还有位置留给她来争取。然而现在看见这个。顾怀柔有些绝望。
桃花是很好的女子,得人喜欢是理所应当的,但……要是徐燕归也喜欢她,那自己就真的没机会了吧。毕竟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自己都是不如姜桃花的。
洁白的玉簪就捏在她手里,顾怀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按照落山说的,去门口的石阶上,寻了石头将这玉簪猛地从中间砸断。
「啊!」有人尖叫了一声。
吓了一跳,顾怀柔抬头看过去,就见凤舞正捂着嘴,瞪大眼看着她。
「你竟然毁了门主最喜欢的宝贝?!」
毁了?顾怀柔摇头。她想解释只是想取个东西出来,结果低头一看。
这玉簪分明是实心的。哪里有什么书信,断了就是断了。
怔了怔,顾怀柔下意识地回头看了远处的墙上,落山在那儿站着,笑得幸灾乐祸,转身就跑了个没影。
她被骗了。
嘴唇有些发白,顾怀柔呆愣地被凤舞抓了起来,簪子被拿走,她整个人被推进了厢房,锁了起来。
好像闯大祸了,顾怀柔蹲在房间里想,徐燕归真的很喜欢姜桃花的话,那这簪子就是很重要的东西,毁在她手里,他会让她好过吗?
有些紧张,顾怀柔想跑。左右看了看,收拾了点盘缠,就打算从窗户口爬出去。
「怎么?」落山在窗外守着呢,看她打开窗户,立马就笑了:「想走?」
一看见他顾怀柔就没好心情,一声不吭地越过他就去爬墙,但她这样不会武功又总是规规矩矩的女人,哪里会飞檐走壁?爬了半晌也没能爬过去,看得落山蹲在旁边笑,笑够了才过去帮了她一把,带她离开了燕归门。
一落地,顾怀柔便径直往外走,落山不高兴了,追上她道:「我好歹帮了你的忙,你一句谢谢也不说?」
「要不是你,我也不必离开这里。」顾怀柔低头道:「两清了吧,山长水远,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