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四十五章交换来的恩与宠】
守云阁里,段芸心拿着钱庄的借条,左想右想也不知道姜桃花这套到底是怎麽下的,为什麽就能把她自己撇得那麽乾净?
「鹤儿。」叫了身边的丫鬟来,段芸心低声道:「你去查查,看这个贯通钱庄是不是跟姜姨娘有什麽关系。记得做得乾脆点,别让人发现。」
「是。」鹤儿颔首应了,飞快地出去。
折了芙蕖,鹤儿就是守云阁的大丫鬟了,把事交给她办,段芸心很放心,因为她擅长与人打交道,能不动声色地套出别人的话,心又细,定然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事情。
梅净雪已经折了个秦解语了,近期想必不会有什麽动作。为了拉拢她,自己也得花点心思才行。
屋子里灯火明灭,段芸心微微一笑,本该是温柔嫺静的脸,却被烛光衬得阴冷可怖。
与此同时沈在野跨进争春阁,抬眼就瞧见了软榻上熟睡的姜桃花。
今日发生那麽多事,这小丫头不知道动了多少脑筋,累也是自然。微微抿唇,沈在野伸手将她抱起来,往内室走。
睡着的姜桃花褪去醒时的虚假和尖锐,小嘴嘟着,脸颊红红的,看起来就是个小女孩儿,他觉得她也就这种时候最省心了。
将她塞进被子里,自己也跟着躺上去,沈在野垂眸看着她的眉眼,忍不住伸手轻轻逗弄。
「瘪泡……」眉头一皱,姜桃花嘟囔出声。
说梦话?沈在野一愣,接着就附耳过去仔细听。
「瘪泡,看四泥哥兔崽子!」
什麽玩意儿?嘴角一抽,沈在野眯着眼睛想了好半天,低声喃喃,「该不会是说『别跑,砍死你个兔崽子』吧?」
跟谁这麽深仇大恨啊,在梦里都要砍人家?
吧唧了一下嘴,姜桃花一个翻身就又滚到了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蹭了蹭,好似把口水都擦乾净了。
嫌弃地抽了抽自己的衣服,沈在野皱着眉,心里却觉得挺舒坦的。
忙了这麽长一段日子,终於能来争春阁里歇一晚上了。他想在这儿睡,也不是因为这姜桃花有多诱人,而是觉得被人当依靠一样牢牢抱着的感觉真的很不错。不过这种事,他是不会让抱着他的这个人知道的。
一觉睡到天明,姜桃花睁眼的时候,沈在野已经不见了,她也就不知道有人来过,只觉得昨儿睡得挺踏实的。
「主子,府里好热闹啊。」青苔从外头端着早膳进来,咋舌道:「徐管事一大早就跟秦解语吵起来啦。」
啥?姜桃花挑眉,「徐管事?」
听段芸心说,这个徐管事先前就好像对秦解语不满,还跟死去的那个暖帐有关系。不过具体是怎麽回事,她是不清楚的。
秦解语已经失宠,这落井下石的好戏她是没打算看的,谁知道刚用了早膳,顾怀柔竟然也过来了。
「姜姨娘知道吗?」顾怀柔满脸兴奋地道:「有不得了的消息传出来了,咱们院子里原来死过人。」
姜桃花错愕,「敢情你不知道这事儿?」
眨眨眼,顾怀柔撇嘴道:「我进府也晚,从哪里去知道这种事?看你这样子……难不成你知道内情?」
「我也只是听人说了两句。」姜桃花问:「现在外头都怎麽说的?」
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顾怀柔笑盈盈地道:「死去的那个暖帐,是徐管事的女儿,先前因为秦解语势力颇大,也就含冤忍辱了。如今秦解语被贬,徐管事可能是觉得时候到了,便写了状纸呈到了爷那里,带着证据告秦解语因妒杀人。这可是一场痛打落水狗的好戏啊,哈哈!」
这麽精彩?姜桃花咋舌,想了想却摇头,「有夫人在,秦解语背後的势力又不小,这一场戏徐管事未必能赢。」
「管她们谁输谁赢呢,只要不关咱们的事儿,我就高兴。」
顾怀柔掩唇一笑,眼里亮晶晶的,看得姜桃花直摇头,「你小心些吧,秦解语的下场在这儿摆着,以後想什麽都得收敛些,别全写在脸上。」
「我这不是给你看而已吗?」顾怀柔一脸放心地道:「你又不会害我。」
还真是全心全意相信她了?姜桃花轻叹,要得这人的信任也真是容易啊,幸好自己当真没想对她做什麽,不然顾怀柔也不知道要倒了多少次楣了。
午膳用过,正要休息的时候,青苔却神色古怪地过来道:「主子,外头有人求见。」
心神一动,姜桃花抬眼问:「徐管事?」
「……您是算命的吗?」青苔忍不住道:「这都能猜到?」
「唉。」姜桃花无奈地摇头,「人既然都来了,你就去请进来吧。」
「是。」
当下後院只剩三位姨娘,段芸心明显已经站在梅净雪那边,而梅净雪定然是要护着秦解语的,所以徐管事能来求助的,也只有她一个。
姜桃花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看着面前跪下的徐管事,她开口问的就是,「你进我这门,可带够了让我甘愿帮忙的筹码了吗?」
徐管事一愣,也没想到姜桃花会猜到她的意图,缓了缓神,恭恭敬敬地朝她磕了头,「姨娘若愿意相帮,老奴定当结草衔环以报。老奴地位不高,只是个管事嬷嬷,然而在这府里也有两年了,曾经救过爷的性命,爷也颇为器重老奴,所以报答的机会定然是不少的。」
也就是因为她救过沈在野,所以在那件事之後,还能在这府里继续活下去。
姜桃花听着,来了点兴趣,「管事可愿意把当年秦解语做的事,仔仔细细给我说一遍?」
「这个不难。」徐管事抬头,严肃地道:「只要姜姨娘点头,姜姨娘想知道什麽,老奴就说什麽。」
姜桃花想了一会儿,笑着点头,「只要管事是占着理的,那我便愿意相帮。」
徐管事自然是占着理的,缺的只是个有身分的人撑腰。听姜桃花这麽一说,徐管事心里微松,捏着手道:「事情要从一年半之前说起了。」
一年半之前,相府後院之人还没这麽多,却是秦解语一人独大。沈在野宠溺,任她在後院为所欲为,秦解语便为难折腾其他被沈在野宠幸过的女人。当时有个暖帐连续伺候了相爷两日,颇得相爷喜爱,秦解语知道之後,便将她叫去海棠阁,动了表面上看不见的私刑。
这暖帐就是徐管事的女儿,名逐月。出身不高,所以只是暖帐的名分,但为人温和体贴,沈在野是有意升她为侍衣的。不过自秦解语动刑之後,沈在野就没再宠幸过逐月,改宠了其他的人。
也不知是谁去秦解语耳边碎嘴,说逐月告状,所以沈在野连海棠阁也一起不去了。秦解语听後大怒,再次对逐月动刑,只是这回可能是没把握好分寸,逐月就死在了海棠阁。
出了人命自然是大事,然而秦家家大业大,迅速派人来料理了逐月的後事,顺便将消息封锁,不允人再提。
徐管事心里无比愤恨,恨不得马上冲进海棠阁杀了秦解语给逐月抵命!然而她没用,根本靠近不了秦解语,沈在野也似乎想大事化小,安慰了她一番之後就将这事揭过了。
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没人再记得死去的逐月,只有徐管事这个亲娘每日活在不能替女报仇的煎熬里。但如今,机会终於来了。
「姨娘若是能护住老奴,替老奴说动相爷,老奴愿意余生皆为姨娘所差遣!」一磕到地,徐管事声音微微哽咽,「老奴之所以还活着,就是想看杀人凶手的下场!」
姜桃花听得唏嘘,起身下去扶起她,低声道:「既然管事肯信我,那这个忙我定然会帮。只是相爷的心思难测,秦家又毕竟是九卿高门,就算秦解语如今只是暖帐,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所以你要等,不能太着急,明白吗?」
徐管事一怔,点了点头,苦笑道:「老奴何尝不知相爷心思难测呢?先前那般宠爱逐月,可逐月被人害死了,他竟也能不闻不问,任由凶手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