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孟蓁蓁心里也清楚,就算能帮,夫人也不会帮她。但她当真是走投无路了,只能坐在这里哭。
此时的沈在野已经站在了朝堂上,向陛下禀明了一系列的重要事情之後,脸色不太好看地退回一旁站着。
皇帝关切地看着他,「听闻沈爱卿痛失一子,也当节哀,莫要太难过了。」
「多谢皇上关心。」沈在野叹息道:「微臣还是想为那无辜的孩儿讨个公道。」
「这是自然。」皇帝点头:「若真有人如此蛇蠍心肠,别说是你,朕都看不下去。」
当今朝上,连家事都能惊动皇上的,也就沈在野一人了。文武百官心里都有数,一旁站着的各个与沈府联姻的人,也就难免忐忑。
下朝之後,沈在野身边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众人都关心那没了的孩子是怎麽回事。
沈在野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在下已经让人将凶手抓起来了,必定会讨个说法。至於与凶手有瓜葛的人,沈某也绝不会继续留在府里。」
众人都是一惊,嘴上纷纷应是,心里还是祈祷千万别是自家女儿。
「孟大人。」沈在野侧头,看着旁边这圆滚滚的胖子,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这次你恐怕要跟我好生谈谈了。」
孟太仆一愣,看懂他的眼神之後,脸上瞬间惨白。
其余的人都松了口气,纷纷告辞先走,独留孟太仆一人,战战兢兢地看着沈在野。
「丞相?」
「刘记乾果铺,害我没了长子不说,昨日晚上又死了个丫鬟。」他低头,一张脸背着阳光,显得分外阴沉,「这笔帐,我会好好算清楚的。」
这话一出,孟太仆吓得双腿发抖,差点直接跪了下去,「相爷!您这是在说什麽?怎麽会扯上刘记?」
沈在野冷哼,睨着他道:「原来大人还不知道,我府里的顾姨娘之子,和蓁蓁院子里的丫鬟,都是死在刘记乾果铺的果脯上头。也不知道他们做的是什麽买卖,竟然在腌制的果脯里放茺蔚子。相府这两条人命,沈某若是讨不回个公道,那这丞相不当也罢!」
说完,一点犹豫也没有,甩了袖子就走,任凭孟太仆在後面怎麽追怎麽喊,也没回头。
景王在不远处看着,心情大好。
「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他笑着对身边的谋臣道:「看来孟太仆在咱们丞相後院里的女儿是保不住了。」
不仅他女儿保不住,他的官职也有可能保不住。
有谋臣拱手道:「恭喜王爷,瑜王又失您一子。」
「哈哈哈。」穆无垠大笑,看着沈在野远去的背影,眼眸里尽是欣喜。
京都衙门的人已经在相府门口等着了,一见沈在野回来,京兆尹迎上来便道:「丞相,刘记的人已经被关进了天牢,铺子也查封了,里头甚至有不少逃漏税的勾当。」
「很好。」沈在野引着他进府,去主院里坐下,神情严肃地道:「既然还有这等违法之事,又害了人命,那大人就看定个什麽罪名吧。」
这京兆尹是个有眼力的,看了看丞相的脸色,当即便道:「害了人命事大,东家定然是要偿命的。至於逃漏税之事,丞相觉得,还要不要往上查?」
「当然要查。」沈在野一脸正气地道:「你只管查,有什麽拦路的石头,尽管往我丞相府里踢!」
「下官遵命!」京兆尹领命而去。
沈在野就在屋子里坐着等,果然没一会儿,孟蓁蓁就哭着过来了。
「爷!」她进来便跪下,眼睛肿成一片,万分可怜地抬眼看着他道:「您开恩啊!腌制果脯的也不是刘记东家本人,怎麽能将人命算在他头上呢?」
低头看着她,沈在野脸上一片冰冷,「你不来,我倒是差点忘了,那刘记的东家,跟你家是有姻亲关系的吧?」
孟蓁蓁一愣,连忙道:「有是有,但他妹妹也只是家父的一个妾室,关系不深的!」
微微眯眼,沈在野看着她,目光锐利地道:「竟然有这样的关系,我一开始还不知道。本还想不通刘记怎麽会往果脯里放茺蔚子,如此一来,倒是能想明白了。」
这是什麽意思?孟蓁蓁身子一僵,呆愣地看着面前的人,半晌之後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道:「爷,此事跟妾身半点关系都没有啊!」
「你觉得我会信吗?」站起身,沈在野看着她道:「你们在这後院里做什麽,我都是一清二楚,平时不想多计较,没想到这次会出这麽大的事。蓁蓁,大魏的第一条律法是杀人偿命,你知道吗?」
倒吸一口凉气,孟蓁蓁哭都哭不出来了,「妾身没有……」
「你的丫鬟,是死在你自己手里的。」沈在野闭了眼,「而我的第一个孩子,也是间接死在你的手里,你说,我该怎麽处置你?」
「不……」孟蓁蓁慌了,伸手就扯着沈在野的衣摆,眼神恳切地道:「爷,妾身伺候您也有一些时日了,您难道觉得妾身会杀人吗?」
拂袖挥开她,沈在野抬脚就往外走,「湛卢,叫衙门的人过来……」
「爷!」孟蓁蓁大喊,眼里满是绝望,「您对妾身难道半点感情也没有吗!到底是伺候过您的,您怎麽能这样无情!」
沈在野抿唇,回头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状似隐忍地叹了口气,「罢了,蓁蓁,你自己回孟家去吧,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其余的事情我也就不追究了。」
孟蓁蓁傻了,呆呆地跌坐在地上,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说什麽好。
这算什麽?他要赶她出府,竟然还成了恩赐了?而她,居然也不知道该拿什麽话来反驳。
怎麽会变成这样呢?
「爷……」心里一阵翻腾之後,孟蓁蓁勉强站了起来,双目含泪地看着他,「妾身可以离开相府,但是您能不能……能不能网开一面,饶了妾身的家人?」
沈在野皱眉,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许久之後,才轻轻点了点头。
「多谢爷恩典!」孟蓁蓁屈膝行礼,又慢慢起身,扶着丫鬟的手,跟失了魂似的跌跌撞撞离开了。
下午时分,太阳正好,沈在野打开了静夜堂的门。
姜桃花正对着桌上的白菜豆腐叹气呢,一听见动静,飞快地回头。
「爷!」看清来人,她欢呼了一声,跟只风筝似的就飞扑进了沈在野的怀里,搂着他的腰就开始撒娇,「妾身能出去了吧?」
沈在野睨着她,淡淡地道:「不能,我只是过来看一眼。」
「骗人!」皱皱鼻子,姜桃花道:「要是事情没结束,您才不会有空过来呢。既然结束了,您还忍心把妾身关在这儿啃萝卜白菜啊?」
一边说,身子一边扭,扭得沈在野差点绷不住脸。
「姜桃花,站直身子,好好说话!」
「是!」立马收回双手背在身後,姜桃花笑咪咪地看着他,眼里全是亮光,「妾身恭喜爷。」
跨进主堂,沈在野轻哼了一声,将门关上,「你又恭喜我什麽?」
「恭喜爷达成所愿啊。」姜桃花跟在他後头,跟个牛皮糖似的贴着他,「事情既然结束了,那该出府的人定然就出去了,该撇清的关系,爷也能一并撇清了。」
「哦?」撩了袍子在蒲团上坐下,沈在野斜了她一眼,「你又知道爷要跟谁撇清关系了?」
「这不简单吗,肯定是孟家啊。」姜桃花一脸理所应当地道:「要不是孟家,您怎麽还会让妾身把梅子送去顾姨娘那边呢?」
摆明了是帮梅净雪一把,将顾怀柔和孟蓁蓁都给诓进去。
眼神微沉,沈在野心里颇有些不开心,看了她好一会儿,终於开口道:「你这女人,每次都说些不清不楚的话,瞎碰乱撞的想猜我的心思。今日你倒是把话说清楚了,也好让我看看,到底是真看透了什麽,还是不懂装懂。」
姜桃花也在旁边坐下,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您这是给妾身出考题?」
「那你答得上来吗?」
「答上来了有奖?」
「自然。」
这个好!姜桃花盘腿坐好,随手捏了个小木条就在前头的空地上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