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暗流涌动

同样千里之外的贝市也在下雨，只不过没有魔都的爽快，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超五星级酒店里，一位面容干净，皮肤白皙而紧绷的老人看着显示器。

要不是定期做着高级的面部护理，这位年过六旬的老人怎会逆天的拥有四十出头的肤质。他正在专注的聆听视频会议中编码“Modu3”的汇报。

“按照您的安排，苏慕的交换生申请已经成功通过，两个月后将踏上米国的疆土。目前还了解到，其父苏建业一直刻意隐瞒向日葵死亡一事。另外，还有一件比较诡异事。自从向日葵死后，她每个季节都会收到其从米国寄过来的一张星空的照片。地址显示的是她的墓碑号。至于那些照片的样子，已尽在想办法复制。以上便是最新的情况。”

说这话的人周遭灯线太暗，看不清容颜。

“嗯，知道了，你去忙吧！”

老人此时面容安详，给人感觉平易近人。他把玩着右手食指上的玛瑙戒指，突然手顿了顿，这是他在思考时的一个习惯动作。

这一“顿”估计是思考有了结果。

他的嗓音有着一种不怒自威的低沉，和另外一个在线者“modu1”说道：“她考凯瑞这事你查出结果了吗？”

画面切换到另外一个参与者。

此人的背景是在一个可以180度俯瞰都市繁华夜景的地方。透过身后的落地窗，可以清晰的看见明珠电视塔。这里应该是魔都某个高层建筑物内。

没有一点污渍的衬衫领口，熨烫得笔挺的西装，修剪得十分整齐的指甲，加上即使是视角之外的Prada皮鞋里穿的也是质地极好的黑色袜子。他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精致且一丝不苟。

而这精致得一丝不苟恰恰映衬着他对老人的无比敬重。

针对老人的问题，他如实回答：“

按照您的指示，苏慕第一轮才艺面试的考核舞曲是《ISme》。所展现的风格和向日葵的风格极其相似，只是细节处理还有这粗糙。不过一天的时间能够编成那样也很不错了。

第二轮的面试，在明知面试要求的情况下，衣着不合规，面试官直接给了0分。

在陈承的力保下晋级。

之后她没有回复录取邮件，按照规矩被视为自动放弃。

幸亏老三破天荒的要求人资对没有回复邮件的考生一一核实，才发现她的邮箱录入有误。

总之，一波三折。好在最后还是顺利录取了。”

见老人的还在把玩戒指，视乎想听他继续说下去，此人连忙补充：“以往没有回邮件，人资那边都以学员粗心、不重视等理由直接取消资格。加上老一辈中很多人都信缘份这一说，所以，他们习惯的认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另外，陈承在面试官给0分后，强行硬让她通过的，这样做让老一辈们也是颇有微词的。”

“嗯，你怎么看呢！”

“老三和老一辈有冲突不足为奇，海龟还是有他们的职业操作流程，我觉得改掉一些陋习也不错。只是陈承掺和进来的原因不明。他两不是一直不和吗？在对待苏慕的问题上却惊人的态度一致。”

视频中的男子似乎看到父亲脸上一丝不悦的神情，立马停住，“总之，不管她什么目的，既然她刚来，我们静观其变，等着她的狐狸尾巴露出来的一天。”

“嗯，很好，按你说的去做吧。”老人关掉显示器，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思考。

刚刚句句针对老三的是大儿子，凯瑞的太子爷李柏穹。

他精心扶持的凯瑞接班人，做事还是不够老道啊！

片刻沉默后，老人拿起手机打给了排行第二的李柏楼。

“事情怎么样啦？”

“回老爷，查过了。面试官收了一个考生的面试贿金10万，恰巧那个考生排名只差一个名晋级，所以他想借机压低苏慕的考分。苏慕虽然服装不合格，但是面试的谈吐和音色都很好，给0分确实有点太过了！”

“嗯。”老人微微点头。

“陈承当天上午八点的行程里确实安排了一个新剧讨论会，地点是在公司。可是由于突然大雨，对方车辆发生刮擦事故，导致无法及时到达会场。经过双方沟通，会议延迟两个小时，改在对方公司见面。时间上是吻合的，他可能觉得等人无聊，就先去会场监考包间打发时间，恰好看到了苏慕面试的一幕。

进出车库路口都查看了，车上只有他一个人。苏慕是和她朋友一起来的。也查过之前三个月的语音详单，确定两人没有联系过。

另外，面试录像我也看了，苏慕确实有舞蹈天赋，即使我在场，应该也会与零分的判定起争执，毕竟公司一贯还是求贤若渴的。”

面试视频老人也是看过的，那姑娘活生生的就像他第一次看见的向日葵样子。朝气蓬勃，灵气袭人，拥有与生俱来的吸引力，完全遗传了她的母亲的基因，甚至超越她母亲。

当然，还继承了她母亲的马马虎虎，不然面试怎么也不可能是个0分。

想到这，老人脸上的愁容慢慢淡去，轻声“嗯”的应了一声。

“至于邮箱错误，苏慕的字，呵！”对方冷笑一声，“和人不成正比。录入的姑娘看错也有可能。只是老三明明知道她已经是交换生，并且两个月后就出国。还将她录取，这万一她只是来玩玩不肯签练习生合同，岂不挤占名额，浪费公司的资源，有点不划算。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在赌，赌陈承会为了她使用老爷许诺他的钦点名额。”

“哈哈哈哈。”开怀的笑声从老人口中传出：“孩子，你这个‘除非’倒是有点天马行空。之前我确实许诺陈承，如果他答应在离开之前接三部男二的戏，带红三个新人，我就让他挑三个非明星的人走。目前他已尽选了陈择和方小棠，最后一个名额他会慎重的。再说他陈承也为我们卖命10年了，现在自立门户，娘家人到底还是要有点陪嫁的东西的。别让同行看笑话。”

“老爷，您说的对，孩儿知道了。”

寒暄两句，老人便挂断了电话。

同是一个女人生的孩子，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看着书桌上的全家福，大儿子柏穹抱在自己怀里，木槿抱着女儿柏玉，柏楼瘦瘦的身影站在自己旁边，显得有点孤单。

当年木家可是贝城四大财团之一。他李泰榕不过是个穷酸的新人导演，怎么配得上木家千金？若不是未婚就有了柏穹，木家人是断然不会让他娶这个可以让他少奋斗三十年的女人的，哦不，可能是四十年的女人。

全家福旁边放着一个用了几十年的银色保温杯。如此的廉价与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但是在他心中，它才是无价的！

当初选择木槿，便注定他一生都亏欠青梅竹马的白兰一个名份。

泡好的红茶已经完全冷掉，老人端起保温杯走出了书房。也许是有心事，背影显得有些苍凉。

——————

由于这场没完没了大雨，贝市机场航班也全部误点，乘客大量滞留。

熙熙攘攘的候机厅里，苏建业看着手机邮箱里的《笔迹鉴定结果》默不作声。

这是鉴定科的同事对18封信进行鉴定结果，由于不能给原件，所以只能对照片进行对比研究，得出结果如下：“

1、照片背面的字迹确认均出自何葵亲笔。

2、信封，字迹全部为打印。

3、照片泛黄的程度和背面墨迹清透情况，可以基本断定为同一时段书写。且前后不超过1个月。

建议：寄原件做破坏性实验。研究相片材质和涂料测定年代。”

这18封信在苏慕的眼里是母亲在和她分享世界各地美丽浩瀚的星空。而在他苏建业眼里这是一封封死亡邀请函。

因为在苏慕收到第一封信时，何葵就已经死亡。而这些寄信地址在微信地图上显示的是米国电影学院13栋1142室。但是实际上米国电影学院压根就没有什么13栋。只有在他对面的永生公园里有13片1142号。那里他去过，所谓的公园，其实是个公墓，这个数字显示的是何葵的墓碑。

何葵生下苏慕后一心忙着凯瑞的事业，日夜投身音乐剧的编排中。之后去了米国也就断了联系。若干年后，也就是苏慕高二那年，他接到米国那边的通知：何葵在米国死亡。死亡原因：心脏骤停。在国内应该称之为过劳死。

苏建业一直都知道她是个工作狂，可是真正接到通知说她为此搭上性命一时，怎么都接受不了。他要求带尸体回国做法医解剖，却被凯瑞抢先火化了，葬在那边。

与此同时，女儿告知他，收到了何葵的来信。

一张从米国寄过来的信，里面只有一张星空照片。背面简单的写着：我在这里等你！

那时，正值苏慕参加全国高中生舞蹈大赛。他不想影响她发挥，所以安慰道，这是她母亲给她的鼓励。

这寥寥数笔，就真被苏慕视为母亲在为她的舞蹈梦想加油。

也就那时候开始，她了解到魔艺有一个“米国影视学院”交换生计划，于是她突然开启学霸模式，去米国找母亲成为了她一直奋斗的目标。

看着积极向上的女儿，苏建业至今都没有告知她何葵死亡的消息。因为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想等她真的踏上米国的土地，他会陪着她一起去面对。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的几年里每个季度都会准时收到一封这样的照片。照片全都是不同角度拍摄的浩瀚星空。背面的语言都是“我在这里等你!”

还有多少封这样的信？

它想传递什么信息？

真的是来自死亡的邀请吗？

还是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这是她本意吗？

还是有幕后有推手在操控什么？

是谁一步步引诱孩子进入那个漩涡？

一串的疑问压得他这里年几乎透不过气。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打断了他的思绪。手机提示有陌生号码发来：苏慕已被凯瑞录取，抱歉。

这个结果让他心神不宁，明明自己已尽让人动手阻止她录取，可冥冥之中还是录取了。

人生最痛苦的不是求而不得，而是看着失去，却无能为力。

年轻的苏建业，看着妻子进去凯瑞一步步远去，他没有阻止；看着她一步步成功，他只能祝福；到最后一步步失去联系，为时晚矣。

而如今他们又将再次抢走他的女儿吗？

现在的苏建业，已尽有了四年的准备，哪怕是牺牲性命也要护苏慕一世周全。

叮玲，电话响起，显示“女儿”。

他接通电话的同时脸上的愁云立马散去。

“首长，抱歉的通知您，您的女儿没有通过面试，呜呜呜。”电话那头的苏慕委屈的撒着娇。

“说了，你的字太丑！”虽然知道女儿在逗他，他倒是愿意配合着挖苦她。

“哼，哪我成功的申请到了交换生，又怎么解释呢？”显然苏慕在挖坑等着苏建业自己跳。

“外国人看不出中国字丑啊！！”苏建业可是专业平坑的主。

“告诉你，凯瑞也录取我了，交换生申请也通过了。这和字丑不丑没有关系！”苏慕得意之情，隔着话筒都感受得到。如果她是个气球，这会儿估计都吹爆了！

“那还不是因为我基因好啊！”在自我肯定方面他们苏家果真是有其女必有其父。

“无法和你正常聊天了，拜拜！”

苏慕挂断电话后，不到一分钟收到父亲的短信：之前错过了太多送你上学的机会，这次送你去米国读书，吃大餐，做为补偿。

看着这段话，她回了个“收到”，喃喃自语：首长，什么时候开始玩煽情套路了啊！

——————

贝市的雨还有得下，而魔都停雨后正是空气清爽好时节。

一个高层无边界的游泳池里，一位劲瘦精壮的男子在来回畅游着。

仰俯自如，劈波斩浪，身手矫健。

岸边端着碗清汤面，配一罐啤酒的是陈择，外号：胖子。

这个点能够让他陈胖子端着碗面伺候的男人也只有大明星陈承了，谁叫他们才把凯瑞派来的生活助理给换掉呢？

“哥，你老是把生活助理轻易的换掉，这样不好吧！倒不是我不愿意半夜三更陪你在这里赏花赏月赏泳姿，只是我也是有老婆的人。哎，你这个没老婆的人不会懂的。”很是委屈的胖子，边吃边叨唠。

埋头游泳的陈承不见有任何反映。

胖子又低声说道：“你说你看上那姑娘啥了！有必要为了她，和那帮老迂腐对着干吗？都要走的人了，干嘛惹事，害我擦屁股。”

又游一个来回，整间房里回荡着划水的声音和胖子的嘀咕。

胖子有个技能，他聊天不需要你回应，他都可以自嗨。这不他又在自言自语说道：“不过你差点就白费力气了，因为人家压根就没有回复邮件！”

陈承的身影从泳池中抬起，双手一撑上岸。

擦干头发和肌肉线条匀称的身体后，穿上浴袍问道：“结果呢？”

胖子咽下口中的面，“你原来在听我说话啊？我一直以为我在自言自语呢？”

陈承坐下，低头含了根烟，一甩火机点燃。火苗跳动，他轻吸了一口，然后手指夹着烟，抬眼看着他。

池水荡漾，波光粼粼，映衬着他深邃的眼眸，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有一句没一句的搭上：“只听了最后一句，说结果！”

“按照凯瑞以往的风格，不回录取邮件就是死罪。但是，哥！还是你眼光好啊！你居然和三爷看上同一个人。他一句话，让要蔡玲他们去核实邮箱。还真是填错了。现在连你的袒护都成了三爷的指示了！”

陈承抬手吸了口烟，然后用尾指捋了捋刘海上还零星的水珠：“胖子，查下她。”

胖子精神一振，打开手机里保存的图片，特别自豪的说：“身为你的经纪人兼好兄弟，怎么不为你把妹做好准备呢！

苏慕，女，21岁，有个男朋友。她是舞蹈比赛第一名保送魔艺舞蹈系的。由于成绩优异已成为“米国大学”交换生。父亲是苏建业是省公安厅骨干力量，你猜猜她母亲是谁？”

“何葵，外号向日葵！”陈承双手往脑后一枕，双脚搭在椅子上。

“你查过还问我？”胖子身子往椅子里一靠，将手机往桌子上一丢，重新端起那碗面。

屋内又静了一会儿。

陈承熄灭烟头：“我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