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多时,丫鬟揭了帘子,齐三太太走了进来,见到荣筝,神情紧张地问道:「筝姐儿,你没事吧?」
荣筝含笑道:「有劳三舅母走这一趟,我没事。」
齐三太太终於放了心,「没事就好,当初我听见这事时可差点没给吓死。」
荣筝不免紧张的道:「姥姥也知道了?」
齐三太太说:「还瞒着她老人家,哪里敢和她说实话。好在你没事,不然只怕也瞒不了多久。」
荣筝道:「好在她老人家不知道,还请三舅母多瞒一段时间。」
齐三太太点点头。送走齐三太太後,荣筝不得不重新审视家里这些下人,好些事她不会让多余的人知道,於是下令只让自己信得过的出入她的闺房。
下午荣筱过来陪伴她,见荣筝虽然出了这等事,但好像和以前一样,说笑如常,她心下无不佩服。
「三姊姊,要是我遇上这样的事,还不知会吓成什麽样子。还是你厉害,竟然和没事人一样。」
荣筝苦笑道:「虚惊一场,就当是场劫难好了。」
「是呀,每个人都有劫数,劫过了,就会顺顺当当的。」
【第五十章端惠郡主上门做客】
不过三、四天的工夫,青云巷荣家三小姐曾经被掳、一夜未归的消息就传遍了大半个汴梁,一时成为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後的谈资,只是传言没有谱,传到最後已经衍生出多个版本。
至於案子,因为掳人的三个人已经死了,所以成了无头案,过去了好长时间仍是一点进展也没有。到後来荣筝也放弃了,指望这些捕快,还不如指望自己,不过她身边能用的人少,除了肖家兄弟,再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荣筝想来想去,最终给沐瑄写了一封信,请求他协助自己,毕竟此事他也是参与者。
此时荣筝伏在桌前习字,紫苏在下面的绣墩上做针线,其余的人都出去了,屋里静悄悄的,紫苏突然间压低了声音和荣筝说:「小姐,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您。」
荣筝一下子来了兴趣,搁了笔问道:「你查出内鬼是谁了?」
紫苏连忙说:「不是的,是另外一件事。」
荣筝不由得竖起耳朵。
紫苏低声道:「今天奴婢去太太房里拿小姐找的那个缠丝玛瑙碟子,出来的时候听见巧玉和红玉两人在耳房里叽叽咕咕的。小姐您吩咐我们随时多多留心,不免听了一耳朵。只听她们讲,上次李夫人来我们家打烂了个茶碗不见了,库里对不上帐。问是谁打烂的,那个红玉又说『还没成事就打坏了东西,果然是成不了。』小姐您猜猜她们说的成事指的是什麽?」
荣筝哪里晓得啊,茫然的摇摇头。
紫苏又道:「後来奴婢找人打听了,原来那天李夫人是来我们家做媒的。」
荣筝一惊,「做媒?说的是哪家?」
紫苏瞅着荣筝笑,「小姐也认识的人。」
她认识的人多了去了,她哪知道是哪一家。难道廖家依旧不死心?可是不对啊,廖家和李家一点瓜葛也没有,不可能是廖家。
就在荣筝胡乱猜想的时候,紫苏开口了,「是豫王府派来提亲的。」
荣筝无比惊诧,这事她怎麽一点风声也没听见,王府?豫王府现在就两个适龄的爷没有成亲。一个是沐瑄,一个是沐瑢,两个她都认识。难道是沐瑢?荣筝摇摇头,据说沐瑢是王妃的心肝,看不上荣家这样的人家。何况她如今的名声不是那麽好,王妃肯定不许,那麽就只可能是……
荣筝想起前几日她住在栖霞山庄,服侍她的浮翠和秋词对她的小心翼翼和毕恭毕敬,原来都是有缘故的。那麽沐瑄呢?这事他应该清楚吧,所以他才会冒那麽大的险来救自己?
今生她顺利避开了廖家,却和沐瑄有了交集……荣筝不相信,不相信自己会嫁给一个注定要出家的人。
紫苏料定荣筝已经猜着了,点头含笑道:「就是沐大爷。不过听说这事不成,所以上房把消息封得死死的,我们这边一点也没听见。」
「原来没成啊。」荣筝觉得松了一口气,随即又问:「是太太拒绝了这门亲事?」
紫苏冷笑道:「她哪里能做这个主。听说她倒是很乐意,只是老爷那里不许,她也没办法,这事只好不了了之了。」
从提亲到拒亲,荣筝全被蒙在鼓里,一点也不知晓。事後她惊出了一身冷汗,要是她在浑然不觉的情况下被定下亲事该怎麽办?那她也太被动了,等到自己想反抗时就已经晚了,看样子马氏那边也该有个自己人才是。
「紫苏,你和巧玉交好吧?你看能不能和她再拉拉关系,以後有什麽和我们比较有关的要事,让她和我们说一声,也不至於蒙在鼓里,好不好?」
紫苏却觉得为难,如实道:「巧玉这个人很有心计,她又得太太的赏识,让她偏向我们这边只怕有些难。」
荣筝道:「那边的丫鬟们你再看看有谁我们能拉过来的。」
紫苏仔细想了想,笑道:「这个得慢慢斟酌。」
荣筝道:「暂时还不急,不过我们房里的老鼠却要尽早抓到的好。」
「我们屋里什麽时候有老鼠了?」肖王氏刚走了进来就听到这麽一句。
荣筝连忙站了起身,含笑唤了一声,「奶娘!」
肖王氏笑道:「老奴过来瞧瞧小姐,听你们刚才说老鼠,这屋里当真进老鼠了?」
「谁知道呢,捉住就好了,奶娘不用操心。」
肖王氏看了一眼桌上已经写好的几张字,她虽然不大识字,但觉得荣筝的字确实好看,便笑道:「等到以後过年了,老奴向小姐讨几幅对联回去贴贴,也沾沾喜气。」
荣筝连忙道:「我不会写对联。」
「用红纸裁了,写上吉利的话就行了。小姐的字写得这样好,不显摆显摆太可惜了。」
肖王氏说得高兴,荣筝不想让她失望,便胡乱的应了。
然而到了夜间,荣筝正要就寝时才猛然记起,这事不对呀,黄太太不是请了二舅母做媒,想要把黄夏娟许给沐瑄,二舅母也答应要帮着走动看看,怎麽会演变成这样?难道沐家没有瞧上黄夏娟?可是怎麽就瞧上自己了?
过了一日,沐瑄给荣筝回了书信,说调查的事正顺利进行,请她放心。
荣筝握着信纸,看着上面行云流水般的字迹,不免细思,在这门亲事上,沐瑄到底扮演着什麽角色,如今两家的事没有成,难道沐瑄都不尴尬?他还这样尽心尽力的帮自己。
荣筝觉得自己欠他一个很大的人情,可这份人情她一时半会儿还不知道要怎麽偿还。
三月十七,对於马氏来说,这天不过是普通的一天,但早起的时候因为心情好,还多喝了一碗豆浆。
管事媳妇进来回话的时候都是好事,又收到荣江的家书,说钱知府因为母亲病故,告了丁忧,可能要升迁了,可谓是喜事连连。
等到她午睡了两刻钟起来,突然见周嬷嬷匆匆进来禀报,「太太,端惠郡主来了。」
马氏一怔,端惠郡主怎麽会来荣家?她有些慌张地道:「郡主来做什麽?」
周嬷嬷说:「老奴愚见,多半是因为三小姐。」
马氏嘟囔道:「老爷不是没有答应这门亲事吗,她怎麽还来?」虽然这样说,但郡主驾临,她也丝毫不敢懈怠,吩咐丫鬟给自己重新梳了个头,换了身见客的衣裳。
端惠郡主已经被迎到花厅上喝茶了。
马氏让周嬷嬷扶着走了进来,一踏进门,就见靠背椅上坐着个素服淡妆的贵妇,马氏连忙行礼道:「民妇马氏给郡主请安。」
端惠郡主微微颔首道:「快快请起。」接着又道:「突然造访,有些失礼了。」
马氏又让丫鬟去请荣笙过来给端惠郡主行礼。
端惠郡主并不在意,只道:「你们家三小姐呢,怎麽不见过来?」
马氏陪着笑脸道:「郡主是要见我们筝姐儿吗?我马上让人去请她过来。」
当马氏身边的丫鬟来报说端惠郡主要见自己时,荣筝还有些惘然,心道郡主怎麽来了?不过直觉告诉她,多半是为了沐瑄的事,因此匆匆的梳洗梳妆,便带着紫苏过去了。
一进花厅,荣筝立刻行礼道:「见过郡主!」
端惠郡主对别人不感兴趣,两眼只在荣筝身上,点头道:「起来吧。」她是听过马氏这位继母的品性,她还真没什麽话能对马氏说的,因此说道:「荣二太太,我有几句话想要单独问问荣三小姐,不知方便不方便?」
马氏心道,原来真是冲着这个臭丫头来的,可是什麽话不能当着她说?她不免有些郁闷,但郡主已经开了金口,她难道还能说不?当下心口不一的道:「方便,怎麽不方便。」接着又瞥了荣筝一眼,和颜悦色的嘱咐,「三小姐,可别在郡主面前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