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边》十二(2)
转过两条街,进入一个小巷。这小巷颇具古典风味,茶色的石板路上湿漉漉的,到处生满青苔。几声犬吠不时从破旧的墙院里传出,时光一下子静谧下来,仿佛浑然未觉这巷外有一个喧嚣的城市。左拐,右拐,曲曲折折地走了一段路,二人来到一户小院门口,蒋程上前拍了拍腐朽的朱漆大门,少顷,里边传出一个沉闷的声音:“谁呀?”蒋程说:“我,程子。”门呀地一声开了,走出一个少年。江远细细打量这人,见他瘦高个,皮肤黝黑,一头黄发,两耳上还挂着耳环,一开口,满嘴的烟味。此刻,他正光着上身,左肩上搭着一条毛巾,正午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光华耀眼。“这就是飞哥。”蒋程忙给江远介绍,又指着江远,“飞哥,这是俺兄弟江远。”“飞哥。”江远不情愿地叫了一声。邱飞匆匆扫了他一眼,转身:“进来坐。”邱家的院儿不小,南侧摆着十余盆花,都在盛开,北侧停着两辆摩托车,地上泼的满是水。三人进屋,里面布置的甚为简陋,一个大吊扇,扑踏扑踏地费力地扇着风。邱飞给客人倒了两杯冷水,就一屁股坐在门前的躺椅上,脸上现出闲适的样子。蒋程问:“飞哥,刚才做什么呢?”邱飞说:“天气热得很,我在院子里擦了个澡,靠,真他妈爽!”“近来一直在家吗?”“当然。学校把我开了,我爹又不让我上学,天天就这样闲在家里——混天潦日呗。”说完蒋邱都笑了起来。江远想笑,可他怎么也笑不出来。他暗暗惊异在邱飞这号人的嘴里,竟也能吐出“混天潦日”这个词。这时,邱飞已点燃了一支烟,又递给蒋程一支,问江远要不要,江远客气地摇头:“谢了,我不吸的。”之后蒋程与邱飞又谈了相当长时间的话,无非是谁的小弟被另一帮揍了,谁的女朋友被别人抢了,哪帮又同哪帮火并了等等,这其间,江远一句也插不进去,只能干坐着,心焦如焚。这样煎熬的光景大概持续了一个钟头,蒋程终于切入正题——“飞哥,我这次来是有个事要请你帮忙。”“说,尽管说,咱兄弟不外。”“是这样,”蒋程指着江远说,“我这兄弟得罪了三班的刘少,那小子竟让他星期六带100元钱来,还说不然就找人揍他。”邱飞缓缓吐出一个烟圈,不屑道:“哼,就刘少那傻B,我要不是给他大哥仇艺迅面子,早就狠治他一把了。他说找人,他能找谁?”“听说是十九中的孟舟。”“什么?孟舟?哈哈哈哈!”邱飞突然笑了起来,不屑的神情愈显夸张。“操,我道是谁,却是孟舟那丑脸!”蒋程说:“怎么,飞哥认识他吗?”“还记得你瑞哥吗?上学期我与他叫了十几个兄弟去十九中堵那小子,那小子竟是个连狗都不如的货色,当场就求饶,你瑞哥还是拿钢棍暴揍了他一顿,没过几天又收了他两百块钱,后来孟舟一见肖瑞就吓得绕道而行,便如老鼠见了猫一样。”顿了一顿,又道:“这事儿吧,我去跟刘少说说,叫你瑞哥去找孟舟,他不是跟咱要钱吗?嘿嘿,咱让他反过来送咱们钱,操——不给就揍。”蒋程眉开眼笑,冲江远道:“听见没有,有飞哥这句话,你还担心个啥?”江远跟着笑,可仍不知道说些什么。翌日早晨,蒋程找到江远,要他下午带点儿钱来,江远问:“带钱干什么?”“下午咱飞哥和肖瑞过来,人家是专程为你这事儿而来,咱找人家帮忙,总得掏钱请人家一顿吧,也算多交个朋友。”江远点头称是。肖瑞是骑着阿飞式的加长摩托车出现在江远眼前的。他着一身西装,头发打了摩丝,根根扎起,活脱脱的一个社会青年,但谁能想到他今年只有十五岁?一会儿,邱飞也来到了。四人入座,江远早点好了菜,四荤四素,还有一大碗紫菜鸡蛋汤。邱飞又要了两瓶啤酒,与肖瑞对饮叙旧。从两人的谈话中江远了解到肖瑞现在业已不上学,其父在城里也算得上个人物,给他在商业大厦找了个保安的工作。近来他在外边结交了一个大他八岁的女友,两人如今已然同居。饭吃了个把钟头,外面天都黑了,邱飞只字未提江远的事儿,令江远有些来气,真是白糟蹋钱呵!肖瑞走后,邱飞醉醺醺地拍着江远的肩膀,说:“兄弟,今天你请了这顿饭,你瑞哥很高兴,你那事儿,只管放心就是了,他妈的阿瑞不治死他……”